玉环点点头,倚在栏杆上,凭湖远眺,风儿吹得青丝乱飘,衣袂齐舞。她是喜欢李瑁的,却不是喜欢男人的那种喜欢,她自己也说不清。如若把她放回现代,遇到李瑁这么个玉雕般的美少年,她最多是蹲在路边流口水。而在这陌生迷乱的时代,她有既定的路要走,她不得不走。面对这么一张孩子般的俊脸时,她只能由衷的感叹,幸好上苍送她的是个少年,若是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寿王,她连喜欢的劲都没了。
帅哥,是人都喜欢。可是她告诉自己,喜欢李瑁可以,但不可以是那种刻骨铭心的喜欢。因为这感情的结局不是由她来写,而是另一个人。
“皇上,皇帝陛下,是个怎样的人?”玉环问道。
李瑁白衣飘飘,此时在玉环眼里,他只是一个美少年,皇家美少年。
“父皇是个明君,是大唐开国以来最了不起的帝王。”李瑁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脸颊向阳,云鬓横扫,好似画里娇嫩的金童。
“我知道,我是说,”玉环舔舔唇,“他和善吗?”
“等见到他你就知晓了。”李瑁笑着握紧玉环的手,止不住又红了双颊。
两人比肩站在回廊上,朱纱四舞,绕在两人周围。玉环心中绕了千千结,酥手任由李瑁牵着,思绪漫天飞舞着。
两人携手去惠英宫用膳,路上宫女与小黄门都纷纷掩嘴而笑,边行礼边偷看李瑁那红的跟番茄一样的脸蛋儿。玉环也别扭的低声跟他道,你还是松了吧。李瑁红着脸却摇摇头,只轻声道了“无妨”便在行宫里乱窜。玉环也只得由他而去,人家毕竟是皇子,她能明目张胆的反抗吗?再说了,她很享受被他的嫩滑玉手握着的感觉。
惠妃见二人如此亲密也不加干涉,要知道她已经挑中了玉环,家境样貌才艺都很满意,尤其是玉环的舞艺她尤其赞赏。这么一个玉人儿放在我家瑁儿身边,才叫做郎才女貌啊。
想陛下肯定也会喜爱玉环的,她那么像我。惠妃欣慰的笑了。
用完膳咸宜闹着要留玉环多待段时间,给惠妃一顿好说,你以后还怕见不到她么傻丫头。咸宜只得扁着嘴道,母妃您一回长安就要让父皇早日册封玉环啊,玉环这样的姑娘留在宫外的话,指不了就给哪家小吏说了亲去。
惠妃叹口气道,母妃看中的人天下还有谁敢动,你越来越傻了。
咸宜想脱口反驳,话到嘴边又咕噜一声咽下去,还是不要再跟母妃顶撞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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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环在车上就看见父亲、大哥和二哥焦急的站在门口遥望,一见她的马车到了都赶忙走下台阶,围上来问这问那,而且还都是如意已经问过的问题,什么惠妃娘娘跟你说什么了,寿王殿下喜欢你吗,除了你还有谁谁谁家小姐在场?玉环顿时觉得头疼,边走边回答,身边哥哥们的表情由忧转喜,都抚掌笑道好呀,我们家玉环要做娘娘了。
杨玄璬皱着眉,教儿子们闭了声,轻声问她,玉环你自己愿意去吗?
她看看自己的父亲,不语。杨玄璬只得叹气,说罢罢罢,你先休息吧。玉环欠了欠身,携着如意回房。她知道父亲是不赞成自己做王妃的,但是她自己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她若不依惠妃与李瑁,她的一切就会灰飞烟灭。
你们什么时候来接我啊,历史残酷到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眼前却浮现出李瑁的如雪肌肤,日月般朗朗双目,红唇边一抹似羞非羞的浅浅笑容,疾步时被风吹乱的丝丝秀发。那面孔好像就在近前,玉环这时候才有了丝笑容,李瑁啊李瑁,若你是个壮汉我或许便决定要离开这儿了。
如意瞪着兀自神游的她,心有灵犀似的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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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玉环天天的等待中虚度,等待的不是皇帝的封诏,而是那可以带她走的“祥瑞”。已经在东都过了五个月她依然在期盼着有人来接她回去,然而没有。
自从上次在锦鸾院中觐见惠妃后她又被召去了两次,不过都是李瑁借咸宜公主名义召她去的。咸宜是个机灵的姐姐,她从心底里喜欢玉环,不知道为什么原因。她多次开玩笑般跟李瑁道,若你姐姐我乃一男子,玉环定没你的份。李瑁却笑道,可惜皇姐你不是呀。换来咸宜好一阵捶打。玉环去了也只是按公主的吩咐舞上几曲,听着长安流行的曲儿哼着歌,只有公主累了时李瑁才会拉着玉环的手去凉亭散步。李瑁也只是牵着她的手坐着,话不多,有时会说点宫里的笑话有时会听玉环说“老家”的故事失了神。
公主在洛阳玩了一个月才回长安,临走那天李瑁倒没什么表示,咸宜却泪汪汪的对玉环道,我们会在长安相见的,我会想念你的玉环。李瑁绞着手指一言不发,年轻的脸在马上越行越远,漫天尘嚣遮盖了他的俊脸,后来连身影也看不清了。
玉环那天有点莫名的哀伤,不为别的,只为他那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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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们仍然每天来她房里一趟,二哥会拿点荔枝放在桌上然后之乎者也的摇头离去,大哥则是赤裸裸的问寿王殿下跟你通信吗,为什么长安还没有动静?玉环只得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等就是了。说完剥了个荔枝丢入口中,十一月的荔枝冰冷而酸涩,且没什么水分。她本身也不怎么爱吃这个,便放了一边,大哥就又无奈焦急的低吼,你呀,这荔枝可是父亲托人从老家带的,不吃我拿与你大嫂吃。
大哥一走,她更觉无聊,五个多月来她天天跟舞姬学习点西域的舞蹈,如今不需要依靠身体的本能也能跳出优美的段子,大汗淋漓后如意会服侍她沐浴更衣,午膳后跟着书呆子二哥念点书,休息的时候在宣纸上涂鸦。有次二哥伸过头来一瞧大惊道,玉环你竟学这些旁门之物,啧啧。
她捂嘴而笑,二哥你真酸腐。
玉环这会正无聊着,香喷喷的如意偷偷附上她耳朵,小姐我们上集市玩玩吧。她双眼一亮,好呀,正好父亲不在家。两人一合计,加了貂毛披风换了棉履才出了门。
十一月的洛阳,寒冷的紧。
青石板的路面透着铮亮的光,临街大小店铺悬挂着各色彩旗,卖糖葫芦的卖胭脂的不停张罗着生意。车马流连,坊间似乎还有细细嫩嫩的歌声穿出。人群时而飘过几个高髻金钗鹅黄的小姐,青色衣衫袅袅娜娜,还有几个白面的书生穿梭在人潮中,脸被冻的通红却也不着棉衫披风,单衣飘飘的招摇过市。
玉环纯当是出来散心,东家看看西家瞧瞧,却觉得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如意心领神会的笑道,小姐要吃些什么如意去买。玉环心想我想吃汉堡这有吗,只好对如意说你自己看吧,填肚子即可。我去前面布坊瞧瞧。
天可真冷啊,玉环搓了搓手,怀念着热水袋与暖宝宝。这里虽也有暖手炉但体积大,而且还重,端着在家里跑一圈手臂就发酸,要是端一冬天还不练出肱二头肌来啊。
正想着身后有娇媚的声音喊她名字,玉环还在惆怅着怎么她已经芳名远播到洛阳家喻户晓了?那不成了超女了?还没来得及转身,人已经走到了她跟前。
三个锦衣华服的少女神态傲踞的瞧着她,眼光从上倒下又从下到上给她做了个全身扫描。玉环极度不喜欢这样嫌恶的丑陋眼神,看来从古到今找茬挑刺儿的女人眼神都是不变的。带头那个少女戴着裘皮帽身着兔毛披风,手里还揣着个练肱二头肌的暖壶,暖壶外用桃红色缎子做了个外套,还缝上皮毛,脚上吴越高头履还缀了朵皮草小花。旁边两个美人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只是衣服的料子颜色稍差了点。
玉环在脑中搜索了半天,心里疑惑眼前这浑身动物皮毛的姑娘是谁,结论是你化妆打扮成这样姐姐我怎么认识,就跟现代社会里那些浑身挂着叮叮当当装饰物,脸上抹的都跟墙体一样的小姑娘,往你面前一站,你知道谁是张三谁是李四。
她叫不出名字来就只好问姑娘你有何贵干,对面那皮草展示架立刻皱着眉头又上前走了一步,叫道你再仔细看看本姑娘是谁。
玉环想破口大骂姐姐不认识你你一边呆着去,又觉得当下自己这娇脸当街骂人不雅,只好无奈的说,我真的不认识你。
少女挺着肩,摆出电视里刁妇惯用的表情,哟杨大小姐,还没变寿王妃就不认识我了啊,我司少尹的女儿,跟你一同给惠妃娘娘献花的。
玉环恍然大悟的拍手,你怎么不早说呀,包装过了我还认不出了。
司小姐一脸问号,啥叫包装。
玉环只是笑,冤家路窄,你看我这么不顺眼我走还不行吗,于是边走边说道,司小姐我先走了,还有事。
谁知那司小姐果然扮坏人扮到底,跟在玉环身后来了一句,“怎么还留在洛阳?没见你去长安做你的寿王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