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听罢只是瞥了一眼司小姐,继续向前走去,那司小姐在后面喊着,“我在长安等你呀!”说完三人一阵哄笑声。这人讨嫌到这地步了,玉环全然当没听见,走了两步便看见如意抱着胡饼跑了过来。
“小姐饿了吧,快吃吧,才出炉的胡饼。”
玉环接了过来狠狠的咬着,咕囔道:“关键时刻你跑了,帮我说话的人都没了,我那个气啊。”
如意问她怎么一回事,玉环便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绘声绘色的还加上自己的肢体语言。如意啃着饼,问道:“她不是被选到忠王府做宫人了么,怎么还在洛阳啊?”
“谁选到忠王府了啊?”
“司芍蕾,司小姐啊。”
“忠王府在长安么?”玉环问道。
“当然啊,如果她被选作明年的宫人的话,现在就应该在长安了。”
玉环问道:“那宫人又是做什么的呢?宫女?”如意先点头又摇头,“不全是,宫人要侍寝的。”说完脸蛋儿有点红晕。
“那就是忠王的侧妃?”还不就是陪皇子睡觉的。
“哪儿啊,侧妃都是有封号的,宫人就是侧妃再下面的嫔妃,平时还要服侍人打扫卫生呢。”如意眨着眼睛,“小姐你怎么都不知道呢?”
玉环继续咬饼:“我哪像你,有事没事跑到我二哥那问东问西的。”
如意脸唰一下红了,低头不语,一副小女儿娇憨的样子。
玉环扁了扁嘴,难怪说长安见,奚落我还没去长安是吧,你去做个宫人还了不起了,还是忠王的宫人又不是皇帝的宫人。
等等,忠王?忠王好像是叫李亨来着?李亨这时候还不是皇太子?那谁是皇太子?她头脑一片糊涂。
不管了,本来好好的心情给司芍蕾搞的鸡飞狗跳,管他什么宫人还是妃子,总之她要走下去,往寿王妃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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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过了几天,洛阳飘下了今冬第一场雪。下了一天终于积起薄薄的一层,如意和几个丫鬟便在院子里玩雪折梅,瓦片和窗檐上的冰凌也被他们拿来掷来掷去。杨玄璬逢公休也巧在家中,听见院子里嬉笑声也出来查看,捋着胡子摇头晃脑念着诗。
好一个初雪素裹的世界!
玉环却一个人缩在房里烤着火炉,听着炉里火炭烧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她顿时怀念起新疆羊肉串、烤鸡翅还有烤羊排来,感觉口水四溢于是擦了擦。
洛阳的冬天是比现代还要冷些的,一是没有空调和暖气,整个大屋里只能生火炉,在家里走动还要捧着暖手炉;二是御寒的衣物多是些斗篷披风夹袄,最多是皮毛大衣,试想一下在现代的话要御寒穿什么?当然是羽绒衣嘛,但这里没有,她也不可能叫如意去收集鸭毛鹅毛来自己缝制吧。最重要的一点,古代没有大气污染没有二氧化碳排放过量的问题,树林更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自然形成不了温室效应和热岛效应。于是在洛阳这样的大城市里就是冷的出奇,她只能天天呆在屋子里宅,最后连画也不画了舞也不跳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
气温虽低,但没有空气污染也好。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沉醉嫂子温柔乡的大哥杨铦和书呆子二哥杨锜都出来赏雪玩雪,二哥跟着父亲摇头晃脑起来,不知吟了些什么诗父子俩相对笑起来。如意跑到玉环窗边,将刚折下的梅塞进窗来,又跑远了去堆雪人。
玉环收起梅花,插在早准备好的玉瓶里,看着窗外的院子,心想这样的生活也挺好,有家人有朋友,总比进宫搞斗争好吧。想到那个已经去长安做宫人的司小姐,她倒有点同情她来,古代宫廷往往都是斗得你死我活,想要以妃嫔身份从三千粉黛中脱颖而出,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卷进政治漩涡站错队就全家倒霉,好一点的就青灯白发终老一生,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仍有无数妙龄少女前赴后继地往火坑里冲,真是精神可嘉。
玉环抱着暖炉,在屋里跺了跺脚,觉得又无聊起来,准备到院子里凑热闹。
忽听得远远传来马匹的蹄声,很快便有家丁来报,河南府少尹司大人、长史程大人、录事参军崔大人登门拜访!
玉环听着这些熟悉而陌生的官名此起彼伏,隐约感觉这些都是地方上的头头,都是父亲的领导,怎么突然纡尊降贵的到杨家来了呢?
她把头伸出窗外,杨玄璬已经把几位大人迎了进来,领头的便是那司宫人的父亲,杨玄璬的顶头上司——司少尹,后面两位大腹便便的估计就是另两位官员,三人衣冠楚楚,着朝服挂金带,衣袖上各色彩线绣有花朵纹饰,各依品级高低略有不同。杨家两位公子跟随其后,一言不发,刚才还在院子里玩耍的家眷婢女各自散开了。
杨玄璬一看三位大人朝服拜访就暗暗叫道定有什么大事。不出所料,司大人边拱手边笑道:“恭喜杨大人贺喜杨大人了!”身后两个随行官也随着拱手祝贺。
杨玄璬装傻充愣:“不知下官喜从何来啊?”你总不会要带我升官吧。
那司大人停住了脚步,就站在寒冷的院子里大笑道,腰弯的更低了:“杨公!恭喜你与圣上成了儿女亲家了!这真是喜从天降啊!”雄厚的男中音震的梅枝上的雪纷纷掉落。
玉环听到心中一惊,这唐代的册封都是大臣来奔走相告吗,怎么个使者圣旨什么的都没有?难道这三人纯粹是来找碴的?看他们三人正儿八经的样子也不像啊,先看看情况再说。
杨玄璬边把三人往正厅里迎,边吩咐下人去准备茶点,依然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大人不要折煞下官了,杨某哪有这福气。”
司少尹落座抚须:“本官也是听得城外守卫快马来报,京城使者携圣旨已至城外,车马队伍浩浩荡荡绝不可能是假啊!杨公,你几世修来的好福气呀!”
杨玄璬捋着美髯,心想这几人早知道了圣旨将至,还换了朝服来参拜,厚黑可想而知。他弯腰道:“几位大人辛苦了,先吃茶,等圣旨到了再贺喜也不迟呀。”
长史程大人笑道:“令嫒也好福气啊,当今圣上最最宠爱惠妃娘娘,寿王李瑁更是圣上的掌上明珠啊。令嫒若得册封寿王妃,当是荣宠一生啊!”杨玄璬听了只是笑着摇头拜谢,叫了婢女去请玉环,大公子杨铦却说道我去叫玉环出来吧,她肯定高兴坏了。
没等杨铦进了屋,如意这丫头已经把正厅的谈话一字不漏的告知了玉环,她正在消化时杨铦人未到声先到,玉环快来,圣旨马上就到了!
如意应道小姐梳妆了,马上就来,说着就把玉环推到铜镜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改造她。宅女玉环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头发只是散散的堆了个低髻,脸上脂粉未施。玉环道就是接个圣旨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如意咂了咂嘴,小姐呀人一辈子能接到几次圣旨啊,这是上辈子修的来的福气!
玉环不语,她知道册封的诏书迟早要来,没想到隔了如此之久,久到她已经快忘了李瑁的样貌。那璀璨的眸子,单薄纤细的身体,是不是也披着明黄色的或者银白色的袍子在宫城的一角张望呢。
想着想着,她笑了起来。
这么一个年幼的陌生的人,竟会成为她的丈夫呢。
在现代的她,与黄远认识了八年,从大学开始谈恋爱谈了五年多,也才到订婚的地步;而在大唐,她与李瑁也仅是几面之缘,从相识到当下不过五月有余,差异之大让她有点唏嘘。
回过神来一瞧铜镜,如意已经大功告成。头顶耸立着空心的双环望仙髻,正面一鎏金冠,上坠花鸟,左右各插两支玳瑁紫玉钗,鬓角旁垂下两支银篦云朵步摇,坠珠在眉尾摇来晃去甚有风情。如意还要她点上胭脂换上貂皮小袄,玉环惆怅道等我换好了圣旨都到了,如意才乖乖放玉环出得屋去。
杨铦见到玉环连忙笑道,妹妹如此娇艳,寿王殿下果然有眼光!玉环瞟了他一眼,他又笑道,走吧走吧司大人他们等了你半天了。
如她所料三位大人见了玉环先是谄媚的笑接着夸奖她的美貌,又对天拱手赞誉皇上圣德天下富庶云云。玉环一边喝着茶一边滴汗,给儿子讨媳妇跟圣德相干个屁啊。
小厮端了火炉放在厅堂正中,婢女又添加了茶水和热糕点,她觉得再这样吃下去迟早要变成茶话会。佯装喝茶对如意使了个颜色,如意心领神会的缓步退出厅堂,去门口候着。
炉中焦炭嗞嗞叫着,在场的每个人都神色紧张,杨铦在杨玄璬身后来回踱着碎步,杨锜则时而挠挠头时而看看门外。比他们更紧张的是三位大人,喝茶的喝茶,发呆的发呆。
突然轰隆隆的马蹄声和鼓号由近及远,慢慢遮蔽了屋内所有的声响,所有人脑中都闪出一个词。
来了!
杨玄璬第一个冲出正厅,却撞上回来报信的如意。
“老爷,老爷!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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