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璬却只道了句你去后面侍奉小姐,出了杨府大门。眼前的阵仗却教当场数人统统吓呆!
队伍浩浩荡荡,远在数里之外,却可见得马队烟尘嚣天,马蹄声震耳欲聋。队伍正前是数面五色旗黄色幡,车辇披金挂彩,舞者百多名边舞边击鼓,鼓声不绝于耳。数名身着彩衣的典礼官员在道路两旁张灯结彩,每隔十步驻一卫兵,一直站至杨府门口,路人皆回避在百尺之外。一小黄门快步向前,对杨玄璬深深一躬,道:“恭喜杨大人贺喜杨大人,令嫒杨玉环得封寿王妃,请杨大人与杨小姐迎使节接圣旨。”报完和在场诸位道了喜,默默垂首侍立在门旁。
只听得有礼官唱奏圣旨到,队伍在距杨府几十步处停下,人群纷纷伏地叩首。一名着紫色朝服披金玉带的瘦小男子从车辇下来,手捧圣旨,大步流星,他左后方一名浅绯色官服男子持节紧随其后。来到杨家人面前,紫袍男子口呼杨氏玉环接旨,众人齐拜服。
只听得那人朗声念道。
“维开元二十三年,岁次乙亥,十二月壬子朔,二十四日乙亥。皇帝若曰:于戏,树凭崇化,必正壶闱,配德协规,允兹懿哲。尔河南府士草参军事杨玄璬长女、公辅之门,清白流庆,诞钟粹美,含章秀出。固能徽范夙成,柔名自远;修明内湛,淑文外昭。是以选极名家,俪兹藩国。式光典册,俾黾谋。今遣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李林甫、副使黄门侍郎陈希烈,持节册尔为寿王妃。尔其弘宣妇道,无忘姆训。率由孝敬,永固家邦。可不慎欤。钦此!”
众人听到册为“寿王妃”眼中皆放出灼灼光芒,玉环自始至终低头不语。
只听那李林甫李尚书道:“王妃娘娘,接旨吧。”
杨家众人皆纷纷起身,杨玄璬上前接过了圣旨,迎了李林甫进前厅奉茶。一路上李林甫都笑道,杨大人恭喜啊,寿王殿下可是皇帝陛下现在最宠爱的皇子,王妃一旦进宫的话可是荣华富贵一生享用不尽啊!
杨玄璬只是点着头,待众人落座后对李林甫拱手道:“这次多劳烦大人了!”李林甫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
“恕下官愚昧,不知这皇家婚礼如何行六礼?”杨玄璬笑问道。
六礼,什么六礼?玉环在左座纳闷,又不好问如意更不好去问二哥,只是竖起耳朵听。
李林甫抚须:“纳采、问名、纳吉三礼也不需多花费时日了,白雁在典礼官手中,杨大人收了即可。生辰八字惠妃娘娘早已派人合过,般配的很!而这纳吉嘛,婚书自然是杨大人手上那圣旨了!”说着便摇头笑起来,“纳征之聘礼已在来东都途中,相信三日内即可到达;请期、亲迎自会有相关典礼官与杨大人一一商酌清楚的。”
杨玄璬仍然是点头,这皇家娶媳妇还真是霸道,名字自是不必问,八字怎么何时给惠妃拿去合过了?老丈人还没同意婚事,婚书就下了,聘礼也在路上了,这不仅不给说不,还得说好,还得感谢皇恩。
于是他继续拱手:“有劳李大人!!还请在洛阳多留时日,好尽下官地主之宜。”
李林甫摆手道:“本官与副使在路上已叨扰多日,宣完诏要立即启程回宫复命,不敢有耽搁啊!”杨玄璬只得作罢,与众使者喝了茶,打赏了银子就各自散去。
玉环见大事已毕,便行了礼准备回房,李林甫一个箭步走上去,附在玉环耳边低声道:“王妃入京后定要讨皇上开心,不可耍性子耍心思,多多帮助寿王为要。”
她疑惑的抬眼看这个口蜜腹剑的名嘴,怎么诏书不是叫我相夫教子,不问政事恪守妇道么?这个李林甫一转眼就叫我抗旨?
“是,玉环知道分寸。”她却笑了。
历史上著名的奸相权相李林甫,他的话该听不听,中国人心里都有自己的一杆秤。她又不是没有历史常识的小孩子穿越过来,在职场摸爬滚打多年,尝尽人间苦楚的她,怎么会不知厚黑之学呢。当今权相,表面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李林甫欣赏地点点头,与众人相拱手笑面离去。第二天,李、陈二人便驱马回京,留了数十名典礼官在杨家协助办理婚礼后续事宜。
不出两天,纳聘队伍果然浩浩荡荡开来。按照宣诏的规格礼仪张彩戒严,使者与杨玄璬对了礼单后,便给寿王妃杨玉环请安。玉环按照二哥所吩咐的礼仪赐座打赏,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这时候除了玉环,杨家上下都在风风火火的忙着,她本来也想帮忙却教父亲止住,说你现在贵为王妃,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和京城来的使者多交流。如意这时也被遣去核对聘礼,她就只好装贤淑装大方。
纳征使为宫内掌事宦官,天下观军容宣慰处置使卫公公,长安城内此人是宦官里的二把手,皇帝派他来可见对此婚事多郑重。
卫公公上座饮茶,神色严肃又奇异,和玉环多是谈论天气与吃食,并无过多涉及婚典。待众杨家人点对完聘礼后才笑着拱手对玉环道,圣上恩德,此次大婚堪比皇太子之礼,王妃有福了!
说完叫左右唱报核对过的聘礼数目,玉环听得头大,只知道金银几万两,珊瑚太湖石多少车,珠宝玉器多少件,云锦几十匹黎锦几十匹云云。她喝着茶差点将茶水喷出,云锦,这个她晓得。08年过年时,有客户送了条云锦帕子给她,一看标签九百九十八几乎晕过去。这几十匹云锦得做多少条帕子啊,她快昏到吐血了。
她还没昏完,二哥杨锜咋舌道,这黎锦可是从琼州上贡的?卫公公笑道,正是。惠妃娘娘请诏后立即准备纳聘彩礼,光是等这琼州的黎锦和金陵的云锦就等了近四个月,每一匹都是按照惠妃娘娘和寿王殿下要求的花纹所织。还有太湖石,非要等河道结冰了才能抵送至京!陛下和惠妃娘娘为寿王的婚事花了前所未有的心思啊!
众人听了皆拱手感谢皇恩。
玉环则恍然大悟,难怪等了那么长时间,是花了如此久的时间准备聘礼!看来李瑁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呀,想着想着竟觉得脸颊发烫,心中倒是有点挂念起他来。
卫公公挥了挥手,身后一名托着红木镂龙纹托盘的小黄门走上前来,在玉环面前跪下,请安道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玉环唤他快平身,他却将托盘举至头顶,盘里有一胡桃木雕花锦盒。卫公公说道,这是寿王殿下在老奴临行前特意交给老奴,吩咐一定要在纳征之日亲手送到王妃娘娘手中。
玉环拿起锦盒打开一看,里面用贡锦包裹了一条颜色斑斓的项链。再仔细一瞧,原来是用相思豆和羊脂玉珠穿起的一串项链,下面坠着一块跟婴儿手掌般大小的彩玉坠子,彩玉通体共有红紫绿白四色,坠上雕有一龙一凤,共围一颗彩珠飞舞。彩珠流转着七色斓光,玉石晶莹透明,圆润鲜丽。
她一见紫玉,脸就更加火烧火燎的滚烫起来,虽然她不是专家,但是也对玉有点了解。古代很多学者大儒都是以紫玉彩玉定情,以祈祷自己的爱情婚姻长久,如同现代订婚用钻戒一样,只不过玉石更加诗意古朴钻石更实际罢了。
那小黄门收起托盘,低声道,小的名叫李想儿,特奉寿王殿下之命前来觐见王妃娘娘,寿王殿下叫小的带个话儿,请王妃娘娘回赠一物件给寿王殿下。
玉环问道,要回赠点什么呢,殿下有吩咐吗?心中却想这李瑁还挺浪漫啊,还知道定情之物啊!可我在这一没存款二没信用卡,能送点啥啊。
李想儿傻傻一笑,殿下没交代,请王妃娘娘自己打点,聊表心意即可。
这时杨锜探过头来轻轻道,玉环妹妹,你不如送那个吧。说着轻轻挑眉一笑。
玉环顿时心领神会,叫李想儿起身候着,便唤来如意附耳这般那般交代一通,如意笑着离开了。
几人吃着茶歌颂了几句圣上的功德,如意就笑嘻嘻地走偏厅过来,手上还捧着个黄杨木镂花长木盒,用了方丝帕包着,转手交给了李想儿。
玉环笑道:“妾身没有什么东西能回赠寿王殿下的,请卫公公和李公公把这转交殿下就当做是玉环的回礼。玉环在此多谢了。”说完起座欠了欠身。
卫公公立即躬身道岂敢岂敢,老奴的责任罢了,怎么好教王妃娘娘谢呢。转身叫李想儿立刻出发回京,将玉环的回礼快马送至寿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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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了卫、李二位公公回京,杨家上下终于能喘了口气,光是处置聘礼就花了几天。玉环两位哥哥天天喜笑颜开的在洛阳走动,大小官吏见了都拱手祝贺,二位杨公子如今是皇子的大舅子了,可喜可贺!几乎从来不去玉环房里的大嫂也突然变了性似的,整天小妹小妹的跟着玉环人前人后的忙活,没事就扯着自己衫裙抱怨,哎呀你看你大哥也不知道带你嫂子我添点新料子,这衣服都穿了几年了。
玉环每次都是头也不抬的回她,那你去库房看看喜欢哪匹缎子,就拿去做几件衣衫吧。
反正我也带不走,穿越来的时候不是连跟头发都带不来吗,万一穿越回去了别说缎子了,连跟线都带不回现代。
大嫂连忙行个礼,谢谢小妹,哦谢谢王妃娘娘。说完就屁颠屁颠走了。
玉环都懒得抬眼看她,拿起纸笔,细细的研墨。
想必,那回礼已经到了李瑁手里了吧,不知他看了会不会太欣喜?还是无奈?唉,皇子什么没见过,也许只是一笑了之把“它们”收起来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抚mo着胸前的那块福禄寿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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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福禄寿喜":指的是同时有绿,紫,红,白四色的翡翠,同时有四种颜色的翡翠,即便没有什么水头,也是玉中极品,相当昂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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