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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天下

◎张囡囡2011年1月16日晚上,结束研究生考试,我和李婧便走进“新天下”的大门,经由小牛的介绍,我和李婧计划2010年春节在长治“新天下”度过。说到这里,该介绍一下“新天下”了,“新天下”是长治东街阳光假日城中一家台球厅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一年的春节,我和李婧要在“新天下”打工度过春节。在这里,我重新认识了我身边的人,也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

小牛

小牛是我之前工作的ICE奶茶店里的老板,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我觉得有点儿游手好闲,还有点儿自命不凡,可是又不能完全这样断定,可能想法不同吧。他对我倒是不错,但我又不能将他对我的这种好当做友情来对待,因为他总是对我好,但同时又要求我帮他做一些事,所以我只能把他对我的这种好归结为老板为了职工很好地效力于自己而对我好。所以,我和他的关系,就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虽然有时候他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都会让我有一种错觉,“有我在,你怕什么?”当我做错事情,他说“我都不说什么,你就不用愧疚了”,诸如此类。他会倾听我的牢骚,找人帮我带饭,带我去唱“K”,带我去看演唱会,帮我去要其他老板拖欠的工资……但这些,所有这些,我只能当做老板对员工的关怀。

李婧

李婧,是我大学期间最好的朋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我们无话不谈,至少是我对她。经过这次“新天下”之旅,我对她有了全新的认识,我对她的承诺“你可以不回家,我就可以不回”深信不疑,而她待了两个晚上,回家后再没有踏进“新天下”一步,她走时“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的话音还没有落,但她确实不再来了,并且让我也回家,不要干了。我默默地挂掉电话,重新认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当我在“新天下”从早上10点工作到晚上3点的时候,当我累得全身酸痛的时候,她早已忘了当初要和我一起度过的承诺,在家里舒舒服服地和家人团聚,我不记恨她的背弃,只是我太重承诺罢了。

朋友的真心,只有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才可以检验出来。

魏慧姐

魏慧姐在我们刚进去时就表示了友好,她带我们把东西放好,在我们得知本来说给我们安排的住处还没有着落的时候,又向着我们大骂老板娘。并且,她还邀请我们去她家住。

我们没有一点儿社会经验,在那种被抛在陌生地方的情形下,曾一度想自己去租房子,跟妈妈说后,妈妈说一定不能自己出去找,那样的话,老板正乐得不管你们住宿,于是,在头两天我们没有开始正式工作时,我们白天就在外面晃悠,晚上住在台球厅的店里,因为就那么几天的时间,我们也不能回去再来啊,那样还得花路费,尤其是我,一个来回100元。于是,李婧觉得受不了,就那么走了,把她带来的铺盖卷儿扔在那里,回家去了。而我呢,就白天把铺盖卷起,晚上再铺在沙发上睡觉,那一个月,我要到睡觉的时候,才会知道我在哪里睡觉,因为有时候客人玩得比较晚,我就得去阳光假日城二楼白哥开的广告公司睡。就这样颠沛流离,我拿着我的铺盖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上上下下。有一次,白哥说楼上广告公司沙发套要洗,于是我把铺盖拿到楼下,可那晚小伟又组织赌博,就在我睡的那个家,而且楼下其他地方也只是用薄板隔开,根本不隔音,于是,我又把铺盖拿到了楼上。

还有一次,我在楼上睡,可那晚广告公司有个男生加班,那个男生说就让我在那里睡,我怎么可能安心呢,于是我又搬到了楼下。总之,睡沙发也就算了,还居无定所。

白哥

白哥,可以说是个能干的男人,他开了个台球厅,楼上还有个广告公司,而且好像还在哪个集团当副总。听说他是招到嫂子家的,原来他的家境不好,招到嫂子家后,靠嫂子这边的关系混到了现在的模样。他现在自己有了地位,就不再把嫂子放在眼里,对嫂子颐指气使,还当着大家的面打嫂子,这些都是我离开之后听说的。

嫂子应该挺爱白哥的,白哥抢了她买给自己的饭,她流露出来的是甜蜜。白哥对嫂子,也不是没有感情,有一次我们一起吃包子,白哥对嫂子说,你牙上有一根韭菜,还傻乎乎地一直笑。语气中不无甜蜜与幸福。

听嫂子说,原来她家还不同意这门婚事,因为嫂子喜欢,所以勉强同意了。也许白哥因为原来受过不公平待遇,所以现在发泄。不管怎样,一路走来不容易,希望他们好好生活。

嫂子

嫂子是个能干的女人,整个台球厅的运作离不了她,招聘服务员,打扫卫生,张罗客人,各种开支,都是由嫂子决策。不管是熬到晚上三四点,还是早上10点就开门,都是嫂子一个人撑着,真的很不容易。我只是在那里做了一个月,就觉得瘦了一圈,老了好多。她更是衰老得厉害,才30岁左右,但看起来很是苍老,主要是劳心劳力的缘故。

所以,尽管她对我们很小气,很刻薄,但一想到她的不易,我就觉得可以忍受。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难处。

柯凡

白哥和嫂子有个可爱的小孩子——柯凡。柯凡每天在台球厅跑来跑去,帮着做一些事情。柯凡真的是很纯真,很可爱。除夕晚上,店里没有管我年夜饭。那个春节我过得真的是有点惶,早上吃的是前一天的剩饭,中午吃了两个饺子。晚上嫂子也没有让我吃饭的意思,我实在饿得不行了,嫂子才泡了个碗面给我。其实,这也跟我自己有关系,人家都是能吃就吃,能喝就喝,反正不要钱,而我却始终坚守着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常常饿得胃疼。扯得有点儿远了,话说他们要去大饭店吃年夜饭了。别人只是礼节性地邀请一下,而柯凡一直在叫我,他拉着我的手,一直在说,一起去吧,一起去吧,真的一起去吧。他还那么小,还不懂大人的世界有多虚伪,有着身份和地位的差别。我虽然没有去,但柯凡对我的邀请却让我非常感动。

他的童真让我在那里的生活不会那么单调,有一次,柯凡跟我说:“我妈在家难受呢。”我说我知道。他问:“那你为什么不难受呢?”我正在想怎么回答,他又说了,我妈感冒了。我说我知道。他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感冒呢?同样的环境,你为什么不感冒呢?我说,你和你妈妈岂不是环境更一样,你为什么不感冒呢?他说,我也感冒了,只是没有妈妈严重。我只好笑笑,放弃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杨杨

柯凡、杨杨和阿姨是在“新天下”对我最好的3个人,这里说杨杨。杨杨是白哥的妹妹,她和我很有话聊,而且她看我比较吃苦耐劳,也比较喜欢我。我们一起干活,一起聊帅哥,那些又苦又累的日子显得不那么难熬。

我们真的很有缘分,我是不挑食的,不过我也有会吃但不喜欢吃的东西。那天中午,烩菜里有土豆块,我不怎么喜欢吃,在家一般土豆块我都会给爸爸吃,爸爸爱吃。杨杨不知怎么看出来了,她竟然问我,你是不是不爱吃土豆?我说有点,我喜欢吃土豆丝,不喜欢吃土豆块。别人不问我,我是不会说的。她竟然正好爱吃。更巧的是她正好不爱吃豆腐,而我又正好喜欢,于是我们把碗里的东西交换了一下,各取所爱,很长时间后,我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于是,我们又接着探讨了一下各自饮食方面的喜好,并得出以后找对象一定要找口味互补的。其实现在想想也不是,找个喜好一样的也可以啊,可以一起吃……

说起我们两个为什么会聊得来,杨杨说,主要我们是同龄人啊。我说,我比你大5岁啊,快两个代沟了,还同龄人,到底是你老了还是我小了?她笑。

在我要离开的那晚,杨杨陪了我很久,本来平时她都是先走的,但那天一直到3点她都没有走,我们窝在沙发上聊天,有那么多要聊的,她把一句话说了很多遍,你明天就要走了。说得我真的有点儿舍不得。她给我学她爷爷打呼噜的声音,特别搞笑。她说你先听见“呼噜”一声,中间隔很长时间,当你已经忘了的时候,他又会呼出一口气来,似乎特别舒畅。杨杨学得惟妙惟肖,逗得我一直笑一直笑,然后她也一直笑一直笑……

阿姨

阿姨是老板的妈妈,在那段时间里,阿姨真的照顾了我很多,她那么善良,每次吃饭都怕我吃不饱,有时候早上还会给我炒米饭吃,头一天还会专门给我剩一点儿饭。她不顾嫂子阻拦,给我开小灶。她说,吃饱了饭不想家。每次想到这句话,我的眼睛都会湿润。

在我要走的时候,她说,小姑娘,我们还真舍不得你走,会想你的。我说,想着想着就忘了。后来,她就给我讲她们年轻时候北京朋友的故事,说是一开始还联系,后来都不联系了,但是心里头会给那些朋友留个位置。

之后,每次和杨杨联系,她都会跟我说,我妈还问我你好不好呢。我的心里暖暖的。

是啊,有多少朋友会伴我们一生,有很多,我们只能在心中,给他们留下一个位置,当回忆起他们,或甜蜜,或苦涩,慢慢品味。

超人

超人的真名我不得而知,超人这个名字,是他的专用杆柜子里写的,所以,姑且叫他超人吧。他是一个聋哑人,高高帅帅的聋哑人,我很喜欢他。他平时都带着一群兄弟过来玩。有时候他不来,我还挺想念他的。我有时候觉得聋哑人的世界其实挺不错的,他们不像我们想得多,不像我们那样虚伪,得说那么多的谎言,他们的世界,真挚而安静。

其中还有一个聋哑人特别好,每次来了都跟我打招呼,正月十五的时候,他还送了我几支烟火叫我放。我真的很感激。我姥姥也是聋哑人,所以我和他们好像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们一来就想多照顾他们,而他们,反而不像其他人那样,要求很多。所以,真的很喜欢他们,将来有机会,还要去“新天下”,去看看他们。

梁家兄弟及其他

只有我一个人是坚持了一个月,可能是因为过年,所以有好多是做了几天就不做了。梁家兄弟是说好做10天的。他们也是很好的人。哥哥说,你一个小女孩,干这个不好,每天吸入那么多二手烟,而且还睡不好。他见我很迷糊,于是骗我地上有东西。见我上当了,他就开心地笑了。弟弟有点儿傻乎乎的,但也很好,他见我很累,到他下班时还帮着我做这做那。吃饭的时候见我吃得很快,就说,女孩子吃饭快了不好。这些,都让我非常感动。还有小伟,同喜,小耗子等等。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给我带来感动或伤害,我会把这些作为我生命中的礼物,珍藏一生。

结语

在我们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人是我们生命中的过客,就像我们,也会是很多人生命中的过客。我们为之欣喜,为之愤怒,但只要我们想想,一切都会过去,立刻就会淡然很多。希望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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