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
从两人的谈论中很容易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琉求王室后裔”和“双子星人”是妄想型精神病人——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口中那个自称“双子星人”的精神病人竟然是他自己!
见鬼,患上失忆症已经够糟糕了,谁又能够想到情况居然更糟——再怎么说,失忆症也比想型精神病要好一些吧?
大约是看到他的脸色极差,站在前面的那人冲他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和他说话的人穿着医生的白大褂,大约四十岁左右,戴着一幅黑框眼镜,个子不高,稍稍有点胖。对这个人,他没有任何印象。
皱皱眉,他迟疑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嘻笑着答道:“你不是双子星人吗?”
“除了是双子星人之外,我还有什么身份?”
“你还有什么身份?你没告诉过我啊……”对方冲着“外交部特派专员”挤眉弄眼地一笑,然后转过头笑着说道:“莫非你还是双子星球某位重要人物?国王?总统?元首?……”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电影情节,一个被气坏了的人不停地朝着天上喷着鲜血——事实上,他怀疑自己如果再多受点刺激,也很可能会象那个电影情节中的可怜人一样不停地吐血。
叹口气,他有气无力地问道:“我的意思是……进精神病院之前我是什么身份?”
对方脸上的嘻笑表情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对方猛地瞪大眼睛,用手指着他的鼻尖大声问道:“你清醒了?!”
他无可奈何地点点头。“应该是吧。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吗?……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对方似乎因为太过吃惊而发了癔症起来,喃喃自语道:“他居然能够自然恢复?……这根本就不符合医学常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交部特派专员”原本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听完他的话后,其脸色开始凝重起来。看到同伴有些失态,“专员”用力拍了一下同伴的肩。
医生被拍得一个激灵,然后,总算恢复了正常并且进行了回答。可惜,医生的回答却不能令他满意。
“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没人知道你是谁——至少我们医院没人知道。你是在三年前在大街上被发现的,被发现时处于昏迷状态。别人将你送进医院,但医生们没能发现你昏迷的原因,三天后你有了意识,可是经初步判断后,他们认为你患上了精神病,于是将你转到我们医院……这里是青山精神病医院。”
缓了一口气后,医生接着说道:“……你的病情表现最初是目光呆滞,不言不语。后来,你开始自称是双子星人,经诊断,我认为你患得是最严重的妄想型精神病。”
“他是你的主治医生,姓黄。”“外交部特派专员”补充道:“鄙姓周,是东方集团的观察员。”
观察员?这是什么职务?听起来很陌生。
敏锐的周观察员立即从表情的变化中猜出了他的疑问,微笑着对他说道:“我的主要任务就是进行巡视,观察东方集团下属单位的硬件设施、软件设施、服务等各方面是否合格。象你这种并非精神病人而仍旧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情况,也属于我应该观察的范畴。”
黄医生赶紧解释:“周观察……这真的不关我的事,昨天我来巡视的时候他还没清醒。”
“我当然相信你。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确实神志正常,我能够保证他平安离开精神病院——这完全是为了安慰病人,没有别的任何意思。”
听到周观察员的话,他不由松了口气。最初那种被关在房间的莫名紧张感逐渐消失了。放松后,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长相。一想到这一点,他立即期盼而又急切地提出了一个要求:“有没有镜子可以让我看看自己?”
周观察员和黄医生对视一眼,黄医生点点头,然后对他说道:“我去拿面镜子来。”
不一会儿,黄医生便拿着一面小镜子进来。
从对方手中接过镜子,他的神经淬然绷紧。深吸一口气之后,他极其缓慢地举起那面小小的镜子。
首先攫住他目光的一双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迷茫和忧郁。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遗憾的是,他并不能从自己的眼中看出任何有用的东西。眼睛之上,剑眉微浓;眼睛之下,鼻梁高挺;整个脸型如同雕像象硬朗而又英俊。这样一张脸,再配上眼中的忧郁神情,显示出一种说不出的男性魅力。
看到这张脸,他沮丧到了极点——太糟糕了,什么都不记得了,竟然对自己的相貌都没有任何印象!
将视线投向黄医生,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发现我的时候,有什么能够确认我身份的线索吗?”
黄医生摇摇头。“发现你的时候,你的身上没有身份证,没有信用卡……以及其他能够明确确认你身份的物品。你身上穿的衣服、裤子和鞋子没有任何标志,大概是手工制作的。”
虽然理智告诉他,那些衣物对回忆起自己的身份不可能有任何帮助——既然他对自己的脸都没有丝毫印象,又怎么可能从那些衣物中想到什么呢?但是从感情上讲,他却不愿意放弃任何能够回忆起自己身份的机会。
所以,他赶紧央求黄医生将那些衣服拿来给自己看看。
黄医生一口答应了这个要求,周观察员开始旁敲侧击地和他闲聊。可惜的是,凡是与他身份直接相关的事情,他全都只能以一幅茫然的表情作答,所以聊天进行得不算顺畅。大约一刻钟后,黄医生终于拿着那些衣物回来了。
满怀激动地接过那些衣物,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是巨大的失望仍然几乎将他击倒。
正如黄医生所说的那样,这套西服、衬衫、鞋子包括内裤,全都没有任何标记。凭借它们,他根本无法回忆起自己是谁。
周观察员走近他然后拍拍我的肩。“凡事都要从好的方面想人生才会幸福。”
“你想想,你现在已经恢复了神志,能够以正常人的身份享受你的人生。至少,这总比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在精神病医院终老一生要强得多吧?”
“再说,”周观察员顿了顿。“你的情况说不准是因祸得福呢。”
周观察员向黄医生提出一个问题:“象他这种情况是否能够出院?”
黄医生想了想,谨慎地答道:“最好是观察几天,如果没什么问题,他就可以出院了。”
在他疑惑的注视下,周观察员笑了笑。
“现在基本可以断定,你此时的精神状态与常人无异。如果观察几天后证明你的精神状态确实恢复正常,那么你自然不应该继续待在精神病院。”
“可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虽然精神状态恢复正常,却又失去了记忆,因而不存在被家人接回家的可能。而青山精神病治疗中心是我们集团的下属单位,所以你这种情况便可以进入东方集团麾下的公司工作。要知道,东方集团是中国‘最受赞赏的企业’和‘最适合工作的企业’之一,好多人想方设法要进入这个集团却也未必能够如愿呢。这不是因祸得福是什么?”
发现他的目光中充满了疑问,周观察员以一幅恍惚大悟的表情说道:“你在三年前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系,而东方集团却是在前年才获得‘最受赞赏的企业’和‘最适合工作的企业’称号的,怪不得你不知道呢。”
“简单的说吧,东方集团的企业文化优秀,麾下的员工收入高、福利好。”周观察员骄傲自信地一笑。“我以自己是东方集团旗下的员工而骄傲。”
失忆归失忆,“收入高”、“福利好”这两个词他却完全能够理解,所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黄医生插口道:“其实你的运气真的不错。虽然你曾经患过精神方面的疾病,但并没有暴力倾向。否则的话,即便你从精神异常的状态中恢复正常,也只能留在医院当护工,不能离开医院。”
具有暴力倾向的间隙性精神病人不能离开这座医院?
他不由心生疑惑。“具我所知,间隙性精神病人在不犯病期间拥有正常人的基本权力,不让他们离开应该算是非法拘禁吧?”
黄医生对我解释道:“不具有暴力倾向倒也罢了,如果是具有暴力倾向的精神病人,也就是俗称的‘武疯子’,哪怕只是间隙性的,如果允许他们在社会中生活将会给正常人带来不可知的巨大危险。”
虽然不以为然,但他并没有说话。
他并不具有暴力倾向,但是如果争论得太激烈因而导致对方老羞成怒,那时黄医生公报私仇——比如说做签定时动点手脚,说他精神病尚未完全恢复,或宣称他具有暴力倾向什么的,那时他可哭都哭不出来。
虽然没有说话,但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中含有不以为然的味道,所以黄医生仍旧坚持着想要说服对方。
“比如说马戏团里已经被驯服的老虎,一般情况下它并不伤人,那么你认为让一只已经被驯服的老虎在街上逛合理吗?同样的道理,间隙性的武疯子在精神病间隙期间确实不会胡乱伤人,但这种人和被驯服的老虎一样,存在突然狂性大发然后伤人的可能。”
对于黄医生的观点他实在不服气,因而忍不住咕哝了几句。“可是人毕竟和动物不同。比如说拿动物做活体实验就可以,但是拿人做同样的实验就绝对不行。禁止猛兽上街自然没话说,限制人的自由活动却不应该。”
黄医生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非典期间,除了患上非典的病人被强制送入医院外,那些有可能但并不确定患上非典的人,同样被限制自由。如果不巧正好患上感冒发烧,甚至会被强制送入医院。不仅非典如此,凡是瘟疫爆发时正在疫区里的人,无论是否患上疫病都是不许出去的。可见,对这种不确定的危险同样要进行限制。”
看到他真的无言以对了,黄医生了得意一笑。
“好了,你现在好好休息一下。医院再对你观察几天,如果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
他一阵茫然……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曾经从事过什么工作或是有什么工作技能。出院后,他能干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