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伊浩正在为自己并不是东方集团的真正主人而惋惜不已时，听到舒卫民说道：“知道刚才我给你讲鲶鱼效应的用意吗？”
东方伊浩自然不知道，不过舒卫民也没指望他回答。
“中国的腐败程度算是比较高的。既然**的模式已经写入了宪法，而修改宪法的这条规定又不现实，那么至少应该在沙丁鱼中间放上一条鲶鱼！”
“我的设想是这样的。由中央成立一个‘共产主义学习小组’，该小组下辖四个机构。”
“第一个机构是特别巡回法庭，共设立六个，分别负责华北、东北、华东、中南、西南、西北六大区域。特别巡回法庭的法律地位与各级军事法院，各铁路运输中级法院和各海事法院类似，只审判与公务员有关联的案子而不涉及普通案件，其审判结果的法律效力等同于中级人民法院。”
“第二个机构是巡回检察院，配合巡回法庭工作。”
“第三个机构是侦察机构，有权对公务员的违法犯罪行为进行侦察。”
“第四个机构是人事部门。将‘共产主义学习小组’论坛上注册会员的人事档案都移交给‘共产主义学习小组’的人事部门管理，让那些人都成为中央直管干部。”
“该小组的具体动作方式是这样的。”
“侦察机构发现公务员的违法犯罪证据后，将相关证据移交给巡回检察院，由检察院在特别巡回法*提起公诉。”
“若被指控的公务员被判有罪，则该公务员被起诉之前所担任的公职，由‘共产主义学习小组’的人事部门派遣中央直管干部接任。”
东方伊浩又一次被舒卫民吓到了，吞咽了几口唾沫稳定了情绪之后，他嘿嘿干笑了两声。
“您的构思很奇特，但我不认为中央会接受这种建议。因为这样一来‘共产主义学习小组’的权力太大了，简直可以与四十年前的‘中央*小组’相媲美……”
“你怎么这么性急，我还没有说完呢！如果‘共产主义学习小组’真的能够拥有那么大的权力，那就不是鲶鱼，而是鲨鱼了！”
舒卫民解释了原因后瞪了东方伊浩一眼。
“这些巡回的公检法机构自然必须有所限制。我的想法是，它们所针对的公务员级别不得高于处级。”
一开始东方伊浩认为“共产主义学习小组”如果不受限制，那么它就有可能会演变成第二个“中央*小组”。这种建议，高层领导们自然不可能同意。可听到舒卫民说出他的想法后，东方伊浩又觉得限制似乎太大了些。
“经常有公务员被双规、被审判的报道，低于处级的连新闻都上不了。你做出这样的限制，岂不是很多时候明明知道某个官员有违法犯罪的行为都无法可施？”
舒卫民摇头。“人不可以太贪心。”
“况且，老百姓真正痛恨的绝不会是级别较高的干部，因为那些高官对普通老百姓并不会造成切肤之痛。自古以来，污吏就比贪官更遭人痛恨。所以说，真正令老百姓所痛恨的，甚至未必是那些贪赃枉法的派出所所长、法院院长，反倒更可能是日常生活中与他们直接接触的工商局、城管局的某个办事人员。处级，已经足够高了。再高，就已经不太可能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了。”
这时东方伊浩不由暗暗点头。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如果某个工商局的办事人员吃拿卡要，或者某个城管局的办事人员暴力执法，若是能够将之以渎职罪或索贿罪判刑，当事人绝对会感到异常高兴。当然，虽说具体的办事人员可能会有吃拿卡要或暴力执法等行为，但这些行为如果不是太过严重，却也很难达到犯罪的标准。如果该工商局或城管局的头头被换成廉洁能干的干部，以行政记过、停职反省、行政降级等铁腕手段整顿该单位的不正之风，却能够让更多的老百姓受益。反倒是级别太高的官员换一个人后，对老百姓的日常生活影响不大。因为级别太高的官员即便廉洁能干，却也不能象孙悟空那样使用分身术。由于山高皇帝远的缘故，隔高级官员太过遥远的底下的办事人员依旧会我行我素。
更妙的是，由于接替原先那个职务的公务员属于中央直管干部，那么他的同事或上级即便看不顺眼，却也没办法直接打压，顶多是向上级机关反映他的过失——若所言属实，该撤换就撤换该判刑就判刑，依法行事就是了，难道谁会心疼？
唯一的问题是，舒卫民的设想是：巡回法庭判一名公务员有罪才会腾出一个空位。但，挖出一个违法犯罪的公务员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效率太低，那要猴年马月才能让普通百姓享受到这个制度带来的好处啊？
当东方伊浩将这个疑问提出来后，舒卫民哈哈一笑，笑容中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你完全想错了！将鲶鱼放入水槽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它吃光沙丁鱼，而是为了激发沙丁鱼的活力。只要巡回法庭成立后，地方上不称职的基层公务员能够感受到威胁，行为上能够有所收敛，那么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等一下！”东方伊浩挥手打断舒卫民的话。“我怎么听起来您只要能够成立‘共产主义学习小组’就满足了？好吧，我假设这个小组已经成立了，而且任命您为组长。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难道您当上组长后打算无为而治，坐等成绩自己冒出来？”
“想要出成绩还不简单？”舒卫民轻松地说道：“公务员的职务犯罪主要有两种，一是渎职罪，一是贪污贿赂罪。”
“想抓渎职罪那是再简单不过了。随便找一个公共设施的项目，先审计其造价，若造价明显大大高于同类建筑物的平均值，也不用理会这件事里面是否有贪污贿赂罪的存在，将主管领导判个渎职罪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若造价相对合理，再抽检建筑物的质量，比如看里面的钢筋是否合乎标准。若不合乎标准，同样可以让主管领导背上渎职罪的罪名。若当事人推说是集体决定，那也不要紧，反正有‘集体犯罪’这个法律名词——如果主管领导觉得一个人坐牢太寂寞，我当然欢迎能够多空出几个职位来。”
说到这里，舒卫民停了下来，有些恼火地看着东方伊浩。“不要随便打断我，刚才我说到哪里了？对了，刚才说只要‘共产主义学习小组’成立，那么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最令我欣慰的是，‘共产主义学习小组’成立后，正常情况下不会因为外力的作用而停止活动或者被撤销。”
“首先，巡回法庭只针对特定的目标。传说中的‘*’只要不是公务员，那便不会与巡回法庭产生交集；如果‘*’走上仕途，其职务超过处级也是轻而易举，因此仍然不会被巡回法庭盯上。而处级以下干部，背后的靠山也通常不会太强硬。如此一来，‘共产主义学习小组’便基本不会招致高层的反感。”
“其次，巡回法庭做出的判决只是等同于中级人民法院，若万一巡回法庭惹了靠山极为强硬的处级以下干部，他们只要有本事影响最高人民法院的判决，那么我舒某人也没有话说；反过来说，如果没能力影响最高人民法院的判决，那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活动能力并不强，自然不可能对‘共产主义学习小组’的存在产生威胁。”
“最后，‘共产主义学习小组’一旦成立，便会象任何一个组织或者说小团体那样产生自己独立的意志。就好象封建社会的丞相一样，尽管理论上丞相是由皇帝选定的，但丞相一旦任职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成为官僚集团的领袖，很多时候反而会和皇帝的意志产生冲突。”
“不讲大话空话，也不谈什么崇高理想，单纯从现实利益考虑：将违法犯罪的公务员送进监狱，空出一个职务让‘共产主义学习小组’麾下的成员去担任，便是这个团体的根本利益。也就是说，无论由谁来担任‘共产主义学习小组’的组长，作为这个机构的负责人，他都必须为这个机构的成员负起应有的责任，因此也就必须发挥‘共产主义学习小组’设立的作用。事实上，我的愿望只是成立‘共产主义学习小组’这么一个机构，是否让我担任组长都无所谓。反正‘共产主义学习小组’一旦成立，它便能够自动地发挥应有的作用。”
看出东方伊浩强烈想要说话的眼神，舒卫民好笑地问道：“你又想说什么？”
东方伊浩好奇地问道：“我有一个疑问，刚才你说被巡回法庭判决有罪的公务员，他的职位会由‘共产主义学习小组’辖下的成员接替。这样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岂不是‘共产主义学习小组’所直接领导下的公务员会越来越多？”
舒卫民摇头。“当然不可能，如果是这样，中央根本不会答应。那些由‘共产主义学习小组’直接领导的干部如果被宣判有罪，则该职务就由当地人事部门决定由谁担任。”
东方伊浩暗自点头。如果是这样，中央也不会担心“共产主义学习小组”将来会尾大不掉喧宾夺主。而且，有着这样一条反制措施，那些接任当地职务的中央直管干部也不敢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明知道被当地干部虎视眈眈地盯着，还去做违法犯罪的事情，那不是找死吗？
“至于违法犯罪的公务员不容易被挖出来的问题……”
舒卫民顿了顿，说道：“我和你的出发点不出，所以你考虑的是如何挖出更多的违法犯罪行为，而我则希望能够改善官场的风气。”
东方伊浩不服气地问道：“两者之间有什么不同？”
舒卫民耐心地解释道：“你听我说就明白了。”
“我的观点是：想要彻底治理腐败风气，不是需要加强对腐败官员的打击力度，而是需要加强对腐败官员的赦免力度！”
东方伊浩目瞪口呆地望着舒卫民，一时之间根本弄不清到底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名义上的岳父已经疯了。
加强对腐败官员的赦免力度？！
在东方伊浩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舒卫民侃侃而谈。
“按照我国的法律，犯罪分子有揭发他人犯罪行为，查证属实的，或者提供重要线索，从而得以侦破其他案件等立功表现的，可以从轻或者减轻处罚；有重大立功表现的，可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但是就事实而言，行贿受贿之人却几乎不可能选择自首。这种类型的犯罪总是很隐秘自然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则是自首对行贿受贿者而言没有明显的好处。”
“行贿者自首后一般都会免予起诉，但是一旦自首，他将来就再也不能获得不正当利益——因为别的官员将不可能再信任他，绝对不会再接受他的行贿。而行贿者自首所获得的好处无非是不被起诉，但这种行贿受贿案件中如果另一方当事人，也就是说受贿者不把他供出来，行贿者同样不会被起诉。现在的问题就是，受贿者会自首吗？”
“除非受贿金额极小，否则受贿者自首也未必能够彻底免罪，而且他所收受的贿款还会被没收。这种名誉上、经济上都会遭受重大损失的事情。从人性角度上讲，会有人愿意去做吗？”
舒卫民用力地挥手加强着他的语气。“所以说，必须加强对腐败官员的赦免力度才能打破这一僵局！”
“我举个例子，有受贿者A，其受贿金额一共为一百万。对应的行贿者为B、C、D、E、F，分别行贿二十万。按照法律规定，个人受贿数额在十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由于甲受贿金额巨大，但有自首情节，因此假设他应该被判二十年。而经他揭发的B、C、D、E、F分别被判五年，加起来为二十五年刑期。”
“我们这样想象一下，正常情况下这起行贿受贿案很难被侦破。但既然A的行为使另外五个人受到了合计二十五年刑期的惩罚，那么免除A的二十年刑期也不是说不通，因为如果他不自首不揭发，这一系列犯罪行为就根本得不到任何惩罚。”
“至于说赃款，我们可以借鉴公安部门侦察某些案件时设立奖金的办法，用这种方式令受贿官员能够保留所收受的一部分甚至是全部贿赂。”
“如此一来，受贿者如果自首并且揭发行贿者，虽然他在名誉上会受到损失，但很有可能被免予起诉，而且还能令赃款转变性质成为破案奖金。在这种条件下，大约会有一些受贿官员愿意考虑自首。”
“而一旦受贿官员觉得自首也是可以考虑的选项时，行贿人员恐怕就会坐不住了，他们在心里就会想：如果受贿官员去自首并揭发了自己，那么受贿官员可能被免予起诉，而自己反倒需要坐牢。反过来，如果自己去自首，那么自己就安全了。当然，行贿者同样会犹豫，因为象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如果他自首，那么将来想要行贿恐怕就没有官员敢收他贿赂了。但只要有一个受贿者自首免罪反而将行贿者送入监狱的例子发生，在我们的刻意宣传下，那些行贿者必定会更加动摇，每天都生活在可能被送入监狱的恐惧之中。在这种情况下，不需要多长时间，大多数行贿者都会坚持不住，然后选择自首。”
说到这里，舒卫民很兴奋地站了起来，满脸意气风发的样子，似乎中国的腐败问题已经被他解决了一般。
东方伊浩忍不住泼了盆冷水。
“虽然这么做确实可以消除行贿受贿的土壤，但如果贪污受贿的官员能够轻易逃脱法律的制裁，恐怕会激起民怨。我想中央是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舒卫民愣了愣，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这个弊端我也想过……其实即便不使用这种相对激进的手段，只要‘共产主义学习小组’能够成立，中国官场上的风气终究会慢慢变好。”
说到这里，舒卫民紧紧盯着东方伊浩的眼睛，缓缓说道：“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计划了，愿意帮我吗？”
东方伊浩本该继续用“等我考虑清楚了再答复”这种话来推搪，可是看到舒卫民那期盼的眼神，他却鬼使神差地答道：“需要我怎么帮？”
舒卫民上前一步，紧紧拽住东方伊浩的手腕，眼中焕发出异常激动兴奋的神彩。
“我早就向中央提出过这个建议，之前中央一直不置可否，但前些天，中央却提出了一个要求……”
PS：终于把空想的东西都写完了。
顺便说一个坏消息：更新速度要放慢了，因为存稿已经耗完。不得不羞愧地承认，我的速度确实太慢了。见谅！不过这次是填坑，所以坑肯定会填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