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一声高叫,夏风一阵吹过,夏裙一下轻扬,夏果一时绽放,明明全是夏天味道,夏天的温度,可空中为什么飘过一阵恶寒,背上直直起了一层毛汗。
为什么?
茹笑对于皇帝类似表扬的话还没有做出任何自恋的反应,大禹王朝的和裕皇帝就一种极高极尖极其怪异的声音说道,不,贴切一点是喊道:“哦,小郡主竟然这么明白事理,这么善良,不计前嫌地为打伤未婚夫的罪人求情?这种请求朕可不能不答应啊~”
“干爹皇……”求情?我连话都还没有说!
“没有关系,小郡主,朕一定愿你心愿!此番大义之举应受表扬!”他微微扯扯茹笑衣袖,双眸里漾着浓浓笑意,只是在茹笑心里看来,这笑容难免有些诡异,像朵曼陀罗花。
她望向远处,皇宫红墙云烟朦胧,湖边依柳飘飘,水波微漾,堤岸石壁上有淡青苔藓,木桥之上有丝带风中乱舞,不知在诉说什么,纱帐外低眉顺眼的宫侍眼珠微转,心思已不复宁静。
“夫人!夫人!您可回来了。”关雎宫的命妇急急地奔出来,脸上表情有着茹笑不能理解的奇妙,可是就她嘴里喊的几个字都能让人郁闷一下。
茹笑和皇帝畅谈了一整天总算回了关雎宫,听她这么一喊脸上挂了三根黑线!
“杨命妇,不是说了不要那么叫嘛。”
“哎呀,您瞧我,一下忘记了。”杨命妇笑道。
“最近你还老是忘事啊。”茹笑进了主殿,鼻下飘过一阵香气,“好香啊,厨房里弄的什么?”
杨命妇上前,那脸上依旧是弄不懂的笑容,“是八宝鸡!”
“那可不是我喜欢吃的,不过挺香的。”茹笑接过命妇一杯茶,正欲喝下润喉。
“可是您未来夫君喜欢啊。”
“噗——”一口茶喷了出来,溅到了命妇藏蓝色宫服上,“你、你说什么?”
“禀郡主,皇长子殿下来了。”
这个时候,天黑风高的。
进了房间,微黄的烛火下依稀看见欣长戴着金冠的男子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隔着薄薄的纱帘见不清男子的面容,只有白色锦衣一处从纱帐里垂了下来,露出祥云一片,烛火微闪一下,眼前景象浮动一下,恍如梦中踏着绵绵青云,有心下下懵懂。
有谁忍心打断雅俊男子美好梦境。
脱下一双金缕鞋,提在手里,轻手轻脚走近,站在纱帘前细细打量,见他胸口起伏平稳,气息稳定,眉间未见愁容只见倦意,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有两处红晕,金冠上的长穗恣意搭在嘴角处,夹着金丝线的长穗随着他平稳起伏的气息隐约有丝丝光华。
她离他那么近,只隔了一层薄纱,她知道只要她轻轻唤声他的名字,天涯便没有咫尺距离,只是,她不敢打扰他,不想,不愿意,因为她也想像他呵护自己般呵护他,嘴角不自觉地绽放了一朵名为动心的小花,心里情感竟生缱绻,水灵大眼不想眨动半分,竟生了一层氤氲之气,伸出手想为他拂去脸上的长穗,可双眼被水汽朦胧,世界一下依稀起来,一处生风,手被人紧紧握住,身体被用力一扯,一下栽进了雅彦男子的怀里,听他闷哼一声。
“你是不是重了?”百里瑜睡眼惺忪。
“哪里有啊?”茹笑撑起身,下意识捏捏脸颊,地上“哐叮”一声,有物体落地声音。
百里瑜看过去,一只镶有珍珠的金缕鞋横卧在地上,另一只被拎在手里,穿着白袜的双脚正隔在纱帘外,“怕吵醒我,打着赤脚来的?站了多久?”心里一下灌满了浓蜜,对她万分心疼怜惜,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脚,扯过被子盖住,“即便是夏天,这地上还是容易生病邪的。”
“也…不是很凉,没有站多久…”茹笑低垂着眼,羽扇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竟有飞跃之势,秀挺的鼻尖闪着烛火光华,唇红齿白好似有香溢出,勾着人倾心向往……
“……花明月暗飞轻雾…今朝好向郎边…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眼中的男子慢慢倾身来,眼神温柔如水,一记轻吻慢慢缠了上来,好似春风绵绵,“你好香……”声音低沉好似魅惑般,带着深深地眷恋,像隔了几千年般的浓烈感情,点点滴滴系着缠mian情意,手攀上伊人柳腰上,心底倒吸一口气,有个声音在说,放了我吧我怕……
隔着层层衣衫,温热大掌抚上时,身体一下绷直了,伯玉像燃烧的火团,明明温润如玉却有焚烧一切的可能,眼神迷离像晨雾,含着情意缱绻,淡淡的点水亲吻渐渐深沉起来,有东西快要奔出胸口般,呼吸尤为不顺,茹笑下意识地推开百里瑜,倒在一边大口喘气。
百里瑜胸口一起一伏,叹于自己竟然这么渴望她…意识到刚才的失态,心里有些歉意,“我…对不住…不是…”偷瞥一眼她,青丝垂下眼帘朦朦,双颊两处红云……
茹笑暗道,其实不用道歉,自己都差点沦陷了。可又不敢去看他,小女儿心态作祟。
一时间两人气氛有点怪异了。
百里瑜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去身体的燥热感,一双眸子晶亮如暗夜星辰,“到底还要把那只鞋拿多久?”伸手拿过茹笑手里拎着的金缕鞋,捡起地上那只,整齐地摆放在床边,“这个时辰,该用膳了。”他坐在床边,背对着她,侧脸线条柔和,有着长长地睫毛,鼻尖也是点点光华,他身后的女子有着一双无以伦比的水灵大眼,面容光华举世无双,嘴角绽放着永久不败的清秀之花。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说着点点话语,前方的铜镜里映出和谐的一处剪影。
“其实…不用…道歉…”茹笑低声喃道。
百里瑜身体一怔,转身看她,“终于…回应我了吗?”浅笑着,眼神温柔如水,“这让我害怕了…怕啊…怕你离开。”
茹笑满脸疑惑,“为什么?”
为什么?百里瑜也常常在心里问自己原因,自从枫丹林她被劫走才晓得,原来深爱才会害怕,害怕那个人离开,自己再也不能见了。
百里瑜拉过茹笑手,缓缓地道:“答应我,不能离开我,好吗?我可以放任你怎么玩,但不能放弃你!我会护着你一辈子,不,永远,至死不渝!”
茹笑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某处软软地化了,原来感动是这样,原来动心是这样,眼角有行清泪滑出,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散开成了花,这话已成誓言,不是海枯石烂,只是淡淡话语,在心口浅进浅出。
“傻瓜!”百里瑜低头吻去茹笑泪水,抱过她放在腿上为她穿鞋。
茹笑浅浅笑了,由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来,说道:“啊,话说回来,伯玉真厉害,这么快就批完那些折子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叫我做那些苦差事,自己逍遥快活。”委屈啊,“听说今天父皇因为你的求情决定释放郭绥了?”
我就晓得,竟然被利用了!
“干爹爹奸诈,我都还没有说话他自己决定了。可是为什么要借着我的口呢?”
百里瑜抬头,点了一下茹笑的额头,叹道:“因为你霸道得宠嘛!”
咦?
“如今没有人敢为郭绥求情,如果他被放出必定会招来大臣的不满,说父皇徇私,”百里瑜扶起茹笑为她理顺了凌乱发丝,“可是,要是,是茹笑郡主求情呢就不一样。因为大臣们怎么都有些畏惧萧王,可不敢说你半点坏处,另外嘛,你那么受宠,父皇做点怪异举动也在情理之中,不是吗?”
茹笑张大嘴,再闭上,恍然大悟,“看来,我的作用不小啊。”
“说起来,父皇对郭绥算是格外恩慈了。”
“你希望他在里面?”这样不好,被小曲晓得了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话说回来,郭绥都进天牢了,小曲怎么不来呢,还这么冷静?“伯玉,郭绥会被放回去吗?”
百里瑜整整衣衫,淡然道:“不会了,会长居京城。父皇下了旨意,不仅释放郭绥,还任命他为中书侍郎,并且兼任皇庭侍卫长,不过是副的。”照这么看来,父皇会把他永留京城,可是,为什么呢?总觉得郭绥背后有着什么事。
茹笑在心里揣度这两个职位的分量,大吃一惊,这双重职位,虽然品阶不高,可是所司职责却是朝廷内部的,皇帝把他弄进了朝野心脏里,这样的待遇不知是福还是祸。
“啊,啊,这朝廷的事还真是复杂。”茹笑叹道,“男人啊,有时真是捉摸不透啊。”
百里瑜笑了,摸摸她的发道,“女人有时候也很麻烦的,比如这后宫,也开始闹腾起来了。”
“唉,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
动物界有着这样的定论,野兽捕猎食物后不会立即吃掉,会囤积起来慢慢享用。这干着皇帝这职业的人也是同样的,都是王,所以两者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容昭仪来了还不到一月这宫里的潋月殿便有了它的主人,司马太尉的女儿司马曼华,封她为华婕妤,名号虽不及昭仪,但皇帝赐她待遇如同昭仪。
华婕妤善抚琴,自她来了以后常常能听见皇宫上空盘旋的婉转琴音,和每晚凤舆帐上清脆的铃响。
听闻,她荣极一时,常奉恩露。
“啊,郡主,你听,又是华婕妤的琴声。”茶茶笑道,一脸三八模样趴在窗口聆听,“这琴声婉转,很有味道。”
曲调婉转好似春江之水,清华不带点点污尘,出自美人之手必定是好调,只是这音里面含着淡淡忧愁,雾中看花般好似有什么挡在眼前,为何会有这样的声音,茹笑暗叹道,只怕这皇宫之中只是多了一个寂寥的女子罢了。
司马曼华……
茹笑回想起了,第一和她见面的场景。
什么时候呢?
在她听封后搬进潋月殿后的第一个晚上。
茹笑抱着琵琶前往水榭,帷帐下竟见一个清华女子坐于帐中抚手弄琴,走进一看,差点惊叫出声。
因为她有一双酷似…母亲的眼睛,眼帘中灵光无限,含着春水温柔,只是没有母亲的狡黠。
司马曼华见了茹笑有些吃惊,冲着她腼腆一笑,寒暄了几句便告退了。
“竟然有这么像的…该是一种…孽吧。”茹笑思绪回来,低低地说了一句。
“郡主?你说什么?”茶茶回头道。
“啊,没什么。”茹笑道。
“哦,这华婕妤来了,容昭仪像失了宠般,可是每天都能见到单丫头。”
“茶茶,怎能这么无礼,好歹也是相府的小姐。”
“哦,知错了,”茶茶端过茶水递给了茹笑,“可是,郡主,可要看紧了,那单…单小姐和殿下走得很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