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传来消息,那刺客叫乔远,以前是郭达祖的学生,大禹国和雁国开战后他就和郭达祖恩断义绝了,雁国灭亡后,他一直潜伏在暗处,领导雁国残余打游击战,企图颠覆大禹王朝,重振雁国。
茹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到关雎宫行刺自己,再怎么排她都不算刺杀榜上的前几名,唯一能解释的,只有一个,就是乔远以为那里住的是萧王妃。
听说,是郭绥亲手处决了乔远。
曾经,他喊他,“乔远哥哥”。
褚宁因公受伤,茹笑特地批准他带薪休息,还命人送去了很多补养品。
看着他倔强地起身说还要护卫郡主去冷湖山庄的模样,茹笑忍不住笑笑,故意重重拍拍他的肩膀,痛得他龇牙咧嘴,“褚宁,你就好好休息,你这个孩子是典型的工作狂。”
褚宁的娘走了进来,步履蹒跚,茹笑示意,茶茶上前扶她,见她手里端了一碗清水,“小姐,天气炎热,您来了这么久,都没有给你倒水喝,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那冷湖支流流下来的水,冰凉甜甜的。”老人家笑得和蔼,皱纹虽一叠一叠的,可看上去竟没有那般苍老。
“谢谢大娘。”茹笑接过清水,捂着喝了一口,果然冰凉宜人,身体原本的闷热一下散了开,“果然是冷湖水,好凉。”
“小姐对人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还送宁儿很多好东西,我一辈子都没见过呢。那什么,雪域…寒,啊,雪域寒石!”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眼睛亮亮的。
茹笑看一眼褚宁,随即笑了起来,“褚宁还留着啊?我以为你生活窘迫早……呵呵,也好,以后再用一样的。”
褚宁侧过脸,“……不会卖了那个,属下不会。”
从褚宁家回来,茹笑下了马车惊了一下,“郭绥?”他的衣裳还是昨天那件,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样子憔悴,下巴有些青青胡渣,可眼神坚毅,眉头紧锁。
“郭绥?”
郭绥盯着她,半响道:“郡主,求你个事。”
郭绥说刺客是他亲手处决的,皇子殿下为了打击雁国残余势力,决定将乔远尸体绑至城门示众,告诫那些图谋不轨的人。
可郭绥怎么也下不了手,好歹乔远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小时候那么亲近,两人那么要好,他杀了他,已是最大的痛惜,再也不能忍受乔远死后再受ling辱,可是皇命在身再加上自己又是待罪之身哪敢违抗,所以特地跑来请求茹笑,希望她能找百里瑜说说,让乔远早点入土为安。
郭绥说得真切,一字一句像石头咂向茹笑心坎,她看着他,能感觉到他的无奈和难过,拳头捏紧关节泛白,原本英俊的面庞显得有些悲怆,这些茹笑都看在眼里,忽然有那么一刻,她终于晓得寇小曲为什么喜欢他了,原来坚毅冷酷的只是他的外表。
一个骄傲的男人这么诚心请求,是谁都不会拒绝,茹笑答应了。
站在御书房门口,还在想该怎么说,就听见百里瑜温和的呼唤声,“笑儿,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很早开始,百里瑜就不叫茹笑“小竹桃”了,改成笑儿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茹笑一跨进御书房,大声地说:“伯玉,我有事说。你不要把乔远的尸体示众了,让他入土为安吧!”
……
“好。”
咦?茹笑睁大眼有些诧异,这么容易?不对,百里瑜虽然宠爱她,但不会因此耽误自己的计划,“你……”
百里瑜走到茹笑面前,轻揽入怀,亲了一下她的双鬓,“你说的,没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不是说告诫……”
“是啊,可是我现在听你说不要就不想了。”百里瑜将头放在茹笑颈窝蹭蹭,惹得她一阵笑,将她打横抱起,走向了书桌让她坐在身上,自己提笔开始批阅周折。
茹笑见宫侍低垂着头偷笑,一下害羞起来,扭着要下去。
“笑儿,别动,你不知道在男人身上不能乱动吗?”
“我哪知道,不是第一次吗?”
百里瑜停下,笑看茹笑,黑玉的眸子光华四射,“对哦,笑儿一直都是我的,从来都是。”说着吻上了茹笑的下巴,沿着嫩白的脖子细细轻吻,“笑儿是我的。”
茹笑更加难堪了,用手挡来挡去,可怎么挡百里瑜始终都能亲到,索性一把抱住了他,让他没有地方下嘴。
百里瑜咯咯地笑,对着茹笑吹热气,惹得她只好松开,“伯玉!你坏!”
“呵呵呵呵,笑儿,你别动我就安分了。乖,等我做完了,咱们去吃饭。”百里瑜停了手,停了嘴,小心哄着茹笑,见她安静了,又提笔开始批阅周折。
茹笑彻底没辙了,望一眼宫侍,个个看戏看得舒服极了,拿过袖子捂着嘴偷着笑呢。
百里瑜办公很神速,一会就把几捆周折全全处理了,茹笑瞧着竟然有些得意。
两人用膳到了一半,萧云修又进宫求见百里瑜,说有事商量。
茹笑有些恼了,干嘛总是人家吃饭的时候非要商量事情啊,脑里一转,迅速地写了一句话叫侍者拿回去给萧云修。
百里瑜笑笑,“笑儿,我会早点回来。”
茹笑点头。
茶茶在一旁捂着嘴笑。
“笑什么?死丫头!”
“郡主,我笑你和殿下还没成亲,就像一对夫妻了,明明两个人住不同的宫殿竟说早点回来这样的话。”
茹笑横一眼茶茶,埋下头继续刨饭吃。
“郡主,你碗是……空的啊,嘻嘻。”
茹笑去潋月殿拜见华婕妤,和她说了一会话便离开了。
过御花园时,下意识地看去,不停想起那晚的情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也叫茶茶三缄其口,总觉得事情好像隐藏着什么,朦朦胧胧,不清不楚。
站在那晚那两人站的位置,用脚细细掂量,没什么发现,一抬头郭绥正走来。
“郡主,我替乔远谢谢你。”他说。
茹笑打量郭绥,见他精神尚好,下巴也没有青青胡渣,随即笑了,“郭绥精神好了,我也放心了。”
郭绥一怔,眼底划过什么,背过身喃喃地道,“郡主……对我…坏一点才好。”
什么?坏一点?“郭绥脑子坏了,求着我对你不好呀,”茹笑绕到他面前,月亮从头上飘过,“我是给小曲面子啊,你对她好点就行了。”
说完,转身要走。
郭绥眼角一瞥,倏地拉住了她。
“你……”茹笑诧异。
“那个,这个锦囊是?”郭绥扯下茹笑锦囊,那是褚宁给她的。
茹笑有些生气了,一把抓过锦囊,“郭绥,你也太放肆了!”然后,甩甩衣袖愤然离开了。
郭绥皱眉,风吹起他发带,飘飘扬扬,宝剑不知不觉中微微出鞘,他拿出一个小刀,刀柄上是翅膀雕刻,欲飞翔般,他该去找那个人谈谈了。
穿过街道,急速地奔跑,最后停在一处房屋前,破旧的栅栏,稀疏的砖瓦,隐约可见黄色的稻草,屋内烛火下人影闪动。
“我说半夜会是谁来了?结果是郭大人。”女子声音冰冷,缓缓走到郭绥面前,眸子清冷宛如寒冰,轻挽的秀发垂下几缕,颓废苍凉。
郭绥瞥一眼,不理会,径直走进屋内,环视一下,手里扔出了小刀,“乔远,你们害死了他。”
内屋传来几声轻笑,打着补丁的布帘下露出一双黑靴,“小侯爷得了什么病吗?明明就是你亲手杀了他啊。”声音轻浮,寒意浓浓。
“咻——”
郭绥抄起小刀飞了出去,直直往布帘射去。
布帘被劈成了两半,掉了下来……
“脾气不好啊。”烛火下,挺拔身姿,步履优雅,丝带束发,眼睛弯弯,笑容亲和,像初生的太阳……
郭绥说:“褚宁,把解药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