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冷山,山群连绵不断像出水欲飞的龙,巍峨磅礴,令人望而生畏,龙头处便是大禹皇陵,修建在冷湖源头中,由守陵人看管,只有大禹王朝君王才能进入。
冷湖山庄依靠龙冷山修建,位于山群腹部,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一条山泉小溪贯穿山庄前、中、后三院,因为所处冷湖源头,潺潺流水上附着袅袅水雾,有仙境之感,皇帝喜静喜凉历来居后院冷龙阁,近山泉溪流而居。
首次到庄的容昭仪、华婕妤原本居住后院清华阁和凉照台,可容昭仪却说清华阁离悬崖过近她头昏换到了澔真殿,同单婉妍居住。
容昭仪拉过单婉妍到窗前,叫她推开窗看看。
单婉妍疑惑地推开窗,见到一个白衣习习,儒雅温和的男子正站在殿门前观望四周,全身王者气范,淡定而优雅,“小姑姑?”
容昭仪十指芊芊,伸手一伸竟然关上了窗门,绝了单婉妍的视线。
“小姑姑?”
她站在单婉妍前,拂过她的手,淡淡地说,“婉妍,帝王身边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现在看上去是唯一,可到了龙椅上什么都说不定。你要抓住每一个机会,让皇子怜你,如果他不怜你,咱们就要让那些好像笃定不变的事产生一些变化……明白了吗?这人和人哪有不隔阂的?”……
茹笑是个“马车怨”,即便乘坐皇帝的顶级马车,她也是累得直不起腰,在侍从的搀扶下蹒跚地踱进中院寒月阁,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梳发,准备和皇帝一同用膳。
茶茶拿过茹笑换下的衣裳准备去洗,茹笑看了叫她把锦囊取下,茶茶翻半天都没见着锦囊,“郡主,是不是骑马的时候掉了?”
茹笑回想,实在想不起在哪里掉了,只好作罢,心里有点愧疚,再怎么说也是他人馈赠之物,就这么掉了好像有点…那个。
“郡主,回去再向褚宁要一个不就行了吗?你要的他不会也不敢不给!”茶茶笑道,小心拿过玉玲珑系在茹笑腰带上,又细心地扯扯,见牢实了才给茹笑梳头。
“茶茶就是细心,我喜欢你这一点。”茹笑赞扬了几句,茶茶露出满脸笑容,“茶茶,我见过褚宁笑的时候,像个小太阳,看着暖暖的。这样的孩子我又怎么会拿郡主身份压他呢,殿下常说对人要真诚。”
“是啊,郡主和殿下都是好主子,从来对我们都是和和气气的。茶茶这辈子真是有幸伺候郡主了。”茶茶扶起茹笑,“嘿嘿,单小姐绝对没有郡主漂亮!”
茹笑从镜子看去,容颜绝代,姿态优雅,肌肤胜雪,春山娥眉,明眸善睐……
龙冷山长年结冰积雪,所以冷湖山庄气温宛如秋天一般,清凉宜人,清晨和晚上飘着淡淡的雾气,吹来的风抚在身上有点冰冰的感觉,夜空上的月亮总是若隐若现,星星也因为山上的雾气时常被遮挡,所以冷湖山庄里每隔十丈便有宫灯点亮。
茹笑走在水廊道上,笑看这些宫灯,到了一盏前停了下来,伸手摸摸这宫灯垂下的红绳,喃喃地道,“原来还在啊。”
茶茶诧异,瞧着宫灯,突然拍手,她这一拍手倒把茹笑吓一跳,“干嘛,丫头?吓死我了。”
“郡主,这宫灯是你做的吧?”茶茶抖下眉毛,眼睛眨啊眨。
茹笑戳戳她的额头,“猪都比你聪明。你没看见只有这盏灯下面挂着红绳吗?这灯不是我做的,这绳子倒是我挂的。”
“郡主为什么挂绳子上去啊?和这些不协调。”
茹笑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没有回答茶茶的问题。
“因为笑儿那时讨厌我,以为混了我头发的红绳能让我离她远点,像这宫灯距离,十丈远。”百里瑜走来,白色衣衫上绣着金色的飞龙,衣襟有些开,露出一根细细的红绳,发冠上一枚珠子剔透明亮,儒雅俊逸,脸上现着温柔如水的笑容,目如黑玉,嘴唇殷红,像盛开的花。
茶茶和百里瑜的侍从同时捂嘴笑。
茹笑转过身,双颊绯红,假意咳嗽起来,“我看,干爹皇上准等急了。咱们还是快走啦。”
百里瑜一闪身,拉住了茹笑手指,用力一扯,将她拉到了怀里,亲吻了她的双鬓,“笑儿,哪根是装有我头发的红绳啊?”
茹笑慌了,就怕他问这个,“这个,不记得了,胡乱塞的。”瞟瞟百里瑜,白玉般的脸上笑得有些诡异,干嘛干嘛,想吃人啊,“真的不记得啦。”
百里瑜伸手去摸宫灯下的红绳,“说起来,你是怎么拿到我的头发的?我不记得你抓过我的头。是偷偷猫进我房里找的?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谁进过我房间我都会察觉到。”
完了,他发现了,穿帮了我会很难看的,茹笑心里打着小鼓,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睛眨啊眨,胡乱地说些什么,旁人一句都没听明白,就看她一个人闹着,像只上了热锅上的兔子,跳着怪异的兔子舞。
郭绥走近,她都没有察觉,继续乱舞。
“郡主冷得抽风了吗?”郭绥脑门上冒出一颗大大的冷汗,英眉拧到了一起。
啥——茹笑大惊,一个猛转身,然后趔趄一下,身体往下倒……
“笑儿!”百里瑜眼疾手快一下抱住了她,眼神凌厉带着寒意直直看着郭绥,不为什么,只为郭绥那只伸出的手。
郭绥收回了手,怔怔地看着,一如多年后两人注定的对决,最终鹿死谁手,尚未得知。
一时间脚底的雾气似乎浓烈起来,混着僵硬的气氛,幸好郭绥打破僵局,“皇上说,请殿下和郡主早点入席。”
他转身离去,背影带着点点凄凉,茹笑突然很想去看看他的眼睛,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是不是也会暗淡……
每次皇帝来了冷湖山庄,会按照惯例召集所有的人一同用膳,因为新晋了两个妃嫔,和一个侄女(按照关系单婉妍的确是皇帝的侄女了),再加上百里瑜和茹笑的指婚,所以整个饭桌上全是什么百年好合,金石良缘,喜结连理,鸾凤和鸣等等。
茹笑看看皇帝身边两位“老婆”,脸上虽是笑容,却能感觉出几分尴尬,论谁和自己情敌一起庆祝百年好合都会脸黑,哪个女人能有这么大方拿出自己老公和情敌一起分享?看看干爹皇上,笑得一脸风骚,似乎这些都和他无关一样,旁边坐的不是他老婆,只是两个女人?忽感一阵恶寒,豆大的汗珠挂在脸上。
百里瑜以为茹笑不舒服,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晓得她没事后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小心地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换给茹笑,拿过她尚未剥壳的冷虾吃。
茹笑甜滋滋地捏百里瑜的脸,将手绢递给他,让他擦嘴。
可他只看着,没接,笑着点点嘴唇附近,
给你擦嘴?茹笑明白他的意思,环视四周,这有多少双眼睛在看啊,脸皮厚点没有关系,可是我俩太幸福会对比出人家的不幸,瞧瞧那上面的两位“庶母”,脸比关公黑。
“别闹了,大家都在看呢。”茹笑皱眉,将手绢塞进了百里瑜手里。
“好,”百里瑜笑笑,拿起手绢擦嘴,夹起剥好的虾仁放到茹笑碗里,“笑儿多吃点,最近你又清减了点。”
“有吗?”茹笑捏捏脸,好像下巴尖了点。
烛火下的秀发有着淡淡华光,像黑色丝绸般,柔顺细腻,宛如清水,手指绕上随即划开,百里瑜喜欢玩弄茹笑的头发,“嗯,怎么看你都觉得很瘦。”
茹笑横他一眼,夹起一只鸡腿放到他碗里,“吃吧,你才瘦了。”
百里瑜笑笑,拿起筷子埋头吃饭,时不时和茹笑说上几句,惹得茹笑笑颜如花。
这样幸福甜蜜的演绎,让对坐的单婉妍犹如活在地狱一般,水深火热,痛苦难按,她只能勉强微笑,捏紧拢在袖中的手,指甲钳入血肉中也毫不知觉,心口像撕裂般,他们越甜蜜亲近伤口便越大,那些邪恶的想法也由破裂的伤口中流出来,慢慢灌满她的身心。
“咱们就要让那些好像笃定不变的事产生一些变化……这人和人哪有不隔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