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宁推开门,猛格冲了进去,抱出召火。召火昏昏沉沉地喃道:“…茶…茶”
流云抚下召火的额头,“没有发烧,休息几日就好。”
阿隆索点头,猛格抱着召火出了密室。
“你打算怎么处理她?”阿隆索看一眼密室,茶茶被蒙上眼睛,手脚捆绑着缩在角落里,身子瑟瑟发抖。
“自生自灭。”褚宁回答。
“萧茹笑不会罢休的。”阿隆索想起茹笑和茶茶说话的样子,不像主仆像姐妹。
“王子仁慈了,想起当初恨不得杀了她,现在对一个婢女动了恻隐之心。”褚宁嘴角扬了一个弧度,看上去不屑。
“随便你怎样。”阿隆索蹙眉,转身离开。
大树下跳出三人,阿隆索看下天色,这时该是用晚膳的时候。
“流云先带召火回去,小心别让人看见。”阿隆索说道。
流云点头,抱着召火转身不见。
猛格上前问道:“王子是回府还是去宝月楼?”
阿隆索想了一下,“去宝月楼。”
猛格笑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宝月姑娘深得王子厚爱。
昭武城内的宝月酒楼,乃是一个名叫宝月的女子所开。因为宝月姑娘长得美丽迷人,温柔大方,又因为酒楼菜肴色香俱全,所以宝月楼向来都是达官显贵常去的酒楼。阿隆索和宝月姑娘自从认识后,相谈甚欢,所以宝月姑娘被认定为七王子“帐内的人”。
“王子今天看上去心情欠佳。”宝月浅浅笑道。
阿隆索回首,报之一笑,“宝月很会观察人嘛。”
宝月走近,递上了一杯酒,阿隆索接过仰头喝掉,“不是宝月会观察,是王子的脸上写着呢。”伸手点上阿隆索双颊。
阿隆索笑起来,抓住宝月的手,拿过嘴边轻轻一抚。宝月秀丽的脸蛋立刻飞上两处红霞。阿隆索看着,觉得很熟悉,脑里不断浮现茹笑的面孔,那天扯开她衣服时她的脸蛋也是这样的红,甚至还要好看。他心里一惊,诧异着自己为什么想起这个来,还认为她好看,虽然她的确很美丽,可是她是别人的妃啊,何况她还侮辱过自己。
“王子,怎么了?”宝月轻皱眉头,她很少看见王子走神。
阿隆索回神,眼底划过一抹异彩,拿过酒壶大喝起来。宝月疑惑地歪着头,瞧着他把整壶酒喝完,就在他还有一口的时候,她幽幽地说:“王子是有了心上人了。”
“噗——”
“不好意思,宝月。你说什么?”阿隆索捶捶胸膛,刚才被呛得厉害。
宝月起身,表情无奈哀伤,虽然一直是王子的“帐内人”,也没有想过能成为王妃什么的,心里只是希望能经常看见他,服侍他,可是现在,他的心似乎不见了,早在一年前就不见了,“宝月不能再伺候殿下了,告退。”说完,跑了出去。
阿隆索愣了,疑惑得厉害,这丫头怎么了?
猛格小心地跟在阿隆索后面,保持了一手距离。他心想,这宝月姑娘也是的,什么人不好惹,惹上王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发火呢,还是保持距离较好。
阿隆索突然停下来,猛格一个走神,撞了上去,“殿、殿下。”
“怎么到这儿了?”阿隆索轻声说道。猛格抬头,哎呀一声,这里不是大禹馆吗?
“……肯定…是念着旧路,这里之前不是王子的府邸嘛。”猛格干笑道。
“是吗?”阿隆索走上台阶。
“王子殿下这个时候来所为何事啊?”街头传来声音,像黄鹂啼叫般的清丽声音。
侍女端上一盘盘菜,摆了一桌子,猛格一看,背上起了毛汗,妈呀,这满桌的全是辣的。大月氏不喜辣,食物以清淡为主。
茹笑扫一眼,很满意。去了神庙,竟在门口遇见死对头,这家伙竟然说要在大禹馆吃饭,好啊,看你一桌辣食怎么吃得了。
“王子别客气,都是些粗茶淡饭,怕不合王子口味。”茹笑谄笑。
阿隆索扫一眼,压着心里怒火,也笑了起来,“郡主哪里的话。”瞧不起我?本王子都是能小瞧的人吗,出生到现在,爷我还没有怕过,“郡主请用。其实本王子一直都很喜欢吃辣的,想来定是去了大禹喜欢那里的口味吧。”说着,夹起一块沾满辣椒的鸡肉放进嘴里,嚼了嚼。
茹笑咬下嘴,转念一想,其实她不亏,就是亏点菜饿着自己一会,饿了还能叫人再煮,可不能吃辣的人勉强吃辣,少说也要拉上三天,不拉也会辣得舌头发麻。这样看来,这场对决怎么都是她占了上风。想着又夹了一块放进阿隆索的碗里,“王子多吃点。”
没一会,整桌的菜都被阿隆索吃完了。
茹笑看过去,瞧着阿隆索还是正常的脸,心里疑惑得厉害,莫不是他真喜欢吃辣?
猛格眨巴眼,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大冬天能这样出汗也是很少见的。
阿隆索起身,望一眼天色,已经明月高挂了,“已经这么晚了,本王子也该告辞了。郡主好些休息吧,感谢你的食物。”
“…呃,哪里哪里。”是不是菜不够辣,等到阿隆索拐过走廊,茹笑抄起筷子夹了一点吃,“……是不够辣。”
阿隆索拐过走廊,微微往后瞧,见没人后,一把抓住猛格手臂,一张俊脸顿时大变,刷的红了,“……水…快找点水来…”为了不扫面子,刚才一直用内力忍住,现在一下松气,辣劲像泄洪一样,奔腾而来。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拉开帷幕,昭武城内洋溢着漫天的红色,到处都挂着象征吉祥的红丝带,在风中飘扬,大街小巷充斥着欢快的歌舞声,女子不管什么时候都跳着愉悦欢快的舞蹈,绣着月牙印记的水袖时常抚上过路的行人,让人随时都感到这是一个热情的民族。
最近没看见阿隆索,听猛格说他正在忙碌着春狩事宜,大月氏年底以后第一场盛会便是春狩,就是开春的狩猎,所有的男子都会参加,不分贵族和平民。每次一说起春狩,猛格就显得很兴奋,总是说今年准又是殿下拿冠,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见流云变化的表情,这丫头冷漠得不像人类。
还是没有茶茶的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影卫葵都找不到。
大月王送来请帖,邀请大禹馆参加春狩。
茹笑问褚宁要不要去。
褚宁笑着说好。
可转念想起阿隆索身边的猛格,茹笑又说不好。褚宁笑了,说郡主忘记了,以前他就是靠着打猎维持生命的啊。
茹笑笑了,点点头。
“我还是很担心。”茹笑突然说道,“褚宁最近都瘦了。”
褚宁愣住,正在写字的他停下手,内心有些烦乱,“哪里的话。”
“本来就是,脸变小了。大概是因为工作太繁重了,该给你添个帮手。”茹笑道。
“如果,”褚宁握紧拳头,垂下眼帘,不知为何,他不敢看那双眼睛,“我说如果,郡主有一天发现……”话梗在了喉咙里,说不出口。
“嗯?”
说不出口……
“想说什么?”
“……呃,没什么。”最终没有说,其实真的不能说。因为说了,就再也没有像这样能和她平静共处的时候了。
春狩在昭武城南边的森林里举行,因为狩猎长达三天,所以在山下的平地处搭起了营帐。当春狩的号角吹响的时候,森林里飞出成群的鸟,耳边传来飞扬的马蹄声,和男子高亢的吆喝声,在他们眼里能参加春狩是男子的荣耀,也是英雄的行为,按照规定所有的男子只能携带一种武器进山,靠着一件武器和凶猛的虎豹豺狼搏斗,最后谁带回来的猎物越多谁就赢了。
今天的褚宁意气风发,手腕上套着一根红色的丝带,他向着茹笑行礼,跨上骏马,扬鞭奔进了森林。
茹笑看下四周,春森正上马,看见她时笑了笑,打着马前来,以往的春森是清风飘逸的,而今天的他却散发着王者气息,大概是几日不见的缘故,又或者是穿了一身软甲。
“要不要一起去?”春森说。
茹笑愣住,大眼里充满疑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也不坏,至少不用傻傻地呆在营帐里。
“说不定我们能成为山中双雄。”茹笑笑道,向着春森伸手。
“当然,我的技术一流。”
“别说我是扯后腿的。”
春森笑了,伸出手。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
茹笑抬头看时,正好看见春森从马背上高高地跳起,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拽起在空中来了一个大旋转,然后是黑漆漆的一片。
头上传来声音:“五哥,她还是扯我后腿好了。”
阿隆索冲进森林。春森坐在马上望着消失的他,嘴角浮现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