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献公处理完各项事务,回到旭盛宫,看到骊姬一脸的晦气,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半点往日的神采都没有,他感到很奇怪,于是便询问骊姬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骊姬就打蛇随棍上说道:“臣妾不是身体不适,而是心里忐忑不安!大王!臣妾很感激您这么多年来的错爱!还对臣妾如此信任,把号令**的金牌都给臣妾掌管,但臣妾思前想后,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把这金牌归还给大王您的好!”
说完,骊姬把献公所赐的号令**的金牌递还给献公,献公感到很诧异!“骊儿,你这是怎么回事呢?你明知道寡人最宠爱的人是骊儿,最信任的人,也是骊儿!这号令**的金牌不给你给谁呢?”
“臣妾想来想去,觉得这金牌,大王还是给姬雅公主好!她是兰花仙子转世,晋国**不听她号令,听谁的呢?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娘娘,不让着她怎么行呢?万一臣妾一个不小心得罪了她,大王一生气起来,把臣妾给杀了怎么办?臣妾命贱,死不足惜,但这样一来,我苦命的奚齐便没有母亲疼爱了!他可没有人家姬雅公主那么好命,是什么上仙转世,能够得到父王的百般宠爱,臣妾什么都不求,只求能和奚齐相依为命,共度余生便于愿足以了!”
“哎呀!寡人觉得今天这旭盛宫里怎么到处都是一股醋味的?连骊儿的话语都是酸溜溜的呢?”献公知道骊姬在妒忌姬雅,他以为骊姬在耍小孩子脾气,就逗她玩了。
“想我骊戎国虽然被大王伐灭了!但臣妾也同样曾是一国公主,在骊戎国时也是万千宠爱在一身的,今日看到大王对姬雅公主宠爱有加,臣妾便想到自己也曾是千金之躯,现在却要委身给大王为姬妾,名不正言不顺的!真是枉费我父王一番如珠如宝的宠爱!今日竟落得做人小妾的下场!呜呜!”说着说着,骊姬不禁悲从中来,泪落如雨!
“哎呀!骊儿何出此言呢?什么小妾啊?这么难听!骊儿是我堂堂晋国君王的爱姬,我晋国什么珍宝财物都是骊儿的,天底下的女人谁不羡慕你啊?!”
“我堂堂一国公主,与别人分享夫君不在话下,还跟其他什么大夫的小姐、贱民的女儿一样,无分身份贵贱、高低的!这跟一般人家的小妾,有什么分别呢?呜呜!”
“寡人虽然**佳丽三千,但对骊儿一直都是宠爱之极的!何曾让骊儿受过半点委屈呢?寡人连**金牌都给了骊儿,整个**都由骊儿掌管,怎么会无分身份贵贱、高低呢?这便证明骊儿的身份比别的嫔妃高了嘛!”
“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管什么管?谁听你的啦!就说姬雅公主吧,她何曾把臣妾当作母亲来尊重?何曾把臣妾当作**之首来敬畏?从来都不曾听过臣妾的话,现在太卜、太史又说她是什么仙子转世了,以后还会有人把臣妾放在眼里吗?臣妾看大王还是把金牌给她,让她来掌管**好了!”
“**本来就是夫人掌管的,怎么可能让一个公主来掌管呢?这不让别的诸侯国笑话寡人**无人嘛?”献公话音刚落,他就猛然醒悟了,“哎呀!你看你看!寡人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寡人立骊儿为君夫人,那样骊儿便名正言顺地掌管**了,到时候谁也不敢不听骊儿的号令了,这不就成了!那样骊儿的身份地位,也高人一等了,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样好是好!但是臣妾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呢?”骊姬心里一阵高兴,但还是装模作样,扭扭捏捏的。
“国是寡人的国,夫人是寡人的夫人,谁敢说半个不字,寡人把他给砍了!”
骊姬心里欣喜若狂,没有想到施井这招“以退为进”的计谋还真是那么的灵验,讲了没有几句,哭了两三声,献公立刻乖乖的把君夫人的宝座给捧上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其实献公心里对骊姬一直珍爱非常,自从她生下奚齐公子后,他就很想让奚齐做太子,只是申生太子一向贤德,在晋国之中颇得民心,所以他才想到要把太子和各公子遣往边城,让他们远离宫廷,那么他们在朝野的影响力便会减少,而且也可以分解他们兄弟之间的情义,等到时机成熟时,就可以把申生太子废除,另立奚齐为太子了。献公本来想一步一步的来,先送走太子他们,接下来立骊姬为君夫人,因为骊姬成了君夫人,奚齐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嫡系公子,以后要立他为太子也名正言顺了,只是最近宫中连生事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还没有时间安排进行这事而已,所以今天骊姬一提起,他便顺水推舟,把事情给应允下来,借机讨好骊姬,了却她的心愿。
骊姬当然不知道献公的心意了,她还自作聪明的认为是施井的计谋厉害,让自己可以如愿以偿呢?当夜,骊姬兴高采烈、兴致勃勃,使出浑身解数,把献公侍候得心满意足。
第二天一早,献公召太卜郭偃进宫,把要立骊姬为君夫人的想法告诉他,让他用龟卜卦,问吉凶。
郭偃拿出龟壳卜卦,卜后献上卦兆,其繇文曰:
专之渝,攘公之羭。
一薰一莸,十年尚有臭!
献公问:“这繇文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十年尚有臭’呢?”
郭偃说:“渝者,变迁也。心意有所专一、崇尚,心也会变得纷乱,因此叫:‘专之渝’。攘,争夺之意;羭,美好的,心意有所变迁便会导致美好的和丑恶的倒置,因此有‘攘公’之说。至于薰与莸,昨日也说过:草的清香之气曰薰,臭浊之气曰莸。香气向来难以覆盖臭浊之气,秽气久久萦绕而未能消除,故此有‘十年尚有臭’之说。这卦是下下之凶卦,大王!要三思而为啊!”
献公听后默不作声,他一心溺爱骊姬,在他的眼中骊姬便是世上最珍贵、最芳香的,他当然不会相信太卜郭偃的话了,于是他又命人召太史苏尤进宫卜筮了。
太史苏尤用蓍草卜筮,得《观卦》之六十二,爻词曰:“窥观利女贞。”
“居住在宫里向外观看,女子坐正。这卦象应该是属于大吉大利的吧?”献公迫不及待地问。
太卜郭偃插话说:“自开天辟地以来,都是先有象,后有数的。龟卜为象,筮卜为尊,从筮不如从龟。大王应该相信龟卜所言啊!”
太卜郭偃真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卜者啊!他明知道献公的心意所向,但却不会为了自己的仕途命运,个人安危而催炎附世、本末倒置,一而再,再而三地苦苦相劝,希望能够改变献公的心意,挽救晋国将要面临的祸乱和杀戮。
“太史,你对这卦象是怎么看的呢?”献公并不理会郭偃的一番苦心,满怀希望地看着太史苏尤,他很想苏尤能够给一个很好!很吉利的答案给他,让他可以安心地封立骊姬为君夫人。
太史苏尤看着献公热切期盼的眼神,他深知自己的话将对晋国的命运起到一定的作用。如果直说卦象的真实含意的话,从献公的坚决心意来看,未必会改变他的意愿,而且自己还会因此得罪骊姬娘娘,也许会为自己将来的仕途设置障碍,甚至会招来杀身之祸;如果顺从献公的意思来说,那么不仅献公高兴,而且还能讨得骊姬娘娘欢心,那样自己的将来将会前途无量,说不定还有机会坐上国师的宝座,那可是自己跟太卜郭偃明争暗斗多年的,自己梦寐以求的卜者最高的荣耀和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