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苏尤向献公稽首说道:“大王,自从我周朝建立以来,在礼节上是没有两个嫡系的,所以各诸侯都不会再娶君夫人,这便是所谓的‘观’。如果继室都可以尊称为君夫人的,那什么才是正室呢?既然不是正室,那有什么利好可言呢?况且以《周易》来说,居住在宫里向外观看,女子坐正,也不是吉利的卦象。一国之中,应以国君为大、为主、为正,女子坐正压住君王,对一国而言,并非好事啊!”
献公一听这话,马上面露不悦的神色了,他想,你们俩人素来和太子申生友好,当然不想寡人立骊儿为君夫人啦!你们是担心寡人将来会废除申生另立奚齐,那么你们就会失去宠幸,失去权势。什么礼节上是没有两个嫡系的,什么各诸侯都不会再娶君夫人,简直是一派胡言!还不是你们的私心在作祟!齐姜夫人当年营党结私,独霸**,残害寡人多位后妃爱姬,你们不说她不利**,我骊儿聪明多谋、温柔似水、多才多艺,胸襟广阔,事事以大局为重!你们却说她是臭草,对晋国不利!一个小小女子能对晋国起到什么作用呢?真是胡说八道!
这样一想,献公的面色就更不好看了!他冷冷地对苏尤和郭偃说:“寡人心意已决!两位爱卿不必多说了!若是龟卜筮卦那么灵验的话,那我们都跟鬼怪一起谋划好了!何必要用那么多谋士朝臣呢?你们选个吉日,寡人要册立骊姬为夫人!”
苏尤和郭偃俩人面面相觑,心中都暗暗叹息:天命难违!晋国劫数难逃啊!他们只好遵命推算吉日,俩人算到三月初六是大吉大利的好日子,诸事适宜,最适合祭祀、嫁娶,于是献公就下令三月初六举行册封大典,立骊姬为君夫人,少姬为次妃。
太史苏尤从王宫告退出来,急匆匆地到里克大夫的府里,跟他商议了:“大夫,晋国将要灭亡!您看有什么对策没有?”
“晋国将要灭亡?我们晋国现在这么强大,哪个诸侯国有这个本领可以灭亡晋国呢?”里克大夫被苏尤吓了一跳。
“灭亡晋国的人是骊戎。”
“哈哈哈!太史,你是在说梦话呢?还是故意来跟里克开玩笑呢?骊戎国已经被我们晋国伐灭多年了!他们还有什么能力来灭我堂堂大晋王国呢?”里克大夫以为苏尤在跟他开玩笑。
“昔日夏桀讨伐有施氏,有施氏族人就献上美女妹喜来笼络夏桀的心,夏桀正是因为宠爱妹喜,后来才导致夏朝的灭亡的;殷辛氏讨伐有苏氏,有苏氏族人就以美女妲己笼络纣王,纣王宠幸妲己,后来就导致殷辛商朝的灭亡了;周幽王讨伐有褒氏,有褒氏族人就以美女褒姒笼络幽王,幽王宠幸褒姒,后来就导致西周的灭亡了;现在晋国伐灭骊戎国而掳获其公主,又对她宠幸有加,哪,那有不亡国的道理呢?”
“但是……不是说姬雅公主是上仙转世,来保佑我们晋国的吗?”
“女生外向,恐怕难以困守深宫啊!”
看着太史苏尤愁眉不展的样子,里克大夫试探着问:“那……太史可有化解的方法呢?”
“现在唯一的方法就只能寄托在姬雅公主的身上了!希望她能守住深宫,避过这一劫吧!当年我师姐陌彦曾想劝化齐姜夫人,保住姬雅公主的母亲--宓姬娘娘,可惜齐姜夫人心胸狭隘,未能洞悉天机,以致宓姬早逝,看来晋国这场灾祸是在劫难逃的了!”
“世间竟有这等高人?十六年前便已预知今日晋国祸乱的起端所在?太史,你那位师姐现在身在何处呢?”
“我师姐因为自知泄露天机,怕被上天惩罚,所以宁可在王宫内侍监暴室里困守避祸,另外,她还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利用姬雅公主,帮助申生太子渡过难关,以报齐姜夫人相救之恩。”
“那么就是说,关键的人物还是姬雅公主就对了!哎!对了!为什么你师姐一定要帮助申生太子呢?”里克大夫非常不明白,一个卜者有着预知天机的本领,她当然可以预测到自己将会遭受暴室之困了,那么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宁可受罚,忍受十几年的囚禁之苦,也要泄露天机呢?
“唉!我师姐前半生命途坎坷,从小便父母双亡,到处流浪,几度被人贩卖,沦落青楼,由于师姐性格刚烈,不肯就范,偷偷跑出青楼,差点被青楼的护院活活打死,幸好被当时刚嫁到晋国的齐姜夫人搭救,不然的话,她早就命丧黄泉了!所以她发誓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来报答齐姜夫人的救命之恩,后来师姐遇到师傅,师傅教她占卜、习巫,师姐天赋极好,造诣极高,但因为是女儿身,所以不为世人所用,后来还是齐姜夫人重用她,所以师姐对夫人感恩不尽。”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世间还真是:好心有好报的。齐姜夫人一向在宫中颇有恶名,没有想到她还曾经救过人,而且人家还会用一生的荣辱来报答她,像你师姐这样有情有义的人,真是世间难求啊!”
俩人又谈论了很久,但当下还没有发生什么事,骊姬哪里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们也只能静观其变,商议好以后要多些沟通联系,让人多留意宫中事态发展,以防发生变故。
太史苏尤告辞离开里克大夫府后,里克大夫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和太卜郭偃商谈一下,看看他卜得的卦象是怎样,然后自己再细细斟酌下一步路该怎么走。
里克大夫到了太卜郭偃的府中,屏退众人,把太史苏尤的话转告了郭偃。
郭偃听后微微一笑,“里克大夫不用多虑!晋国乱是真的会乱,但说到亡国的话,就不会了!”
“太卜怎么会那么笃定呢?”
“当年晋国先祖唐叔受封赐地之时,我先师祖曾为晋国前途占卜,繇文曰:‘尹正诸夏,再造王国。’现在我们晋国的霸业才刚刚开始拓展、强大,怎么会有亡国的忧患呢?”
“言则据太卜的计算,如果晋国有祸乱的话,将会在什么时候呢?”
“善恶到头终有报!十,是盈满的数字,所以晋国之乱不出十年。”
“哦!太卜如此肯定?”
“此乃天意!非人力可违!”
“你昨天不是说,姬雅公主可保晋国平安吗?”
“昨天大王没有立骊姬娘娘的意思,但今天却意向坚决,而且,姬雅公主一定不会困守宫中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嘿嘿!这就要问里克大夫了!”郭偃神色暧昧地向里克大夫笑着。
里克大夫被郭偃看得浑身不自在,他觉得郭偃好像能够看透自己的心思一样,他不由自主地感觉背脊发凉,一种作贼心虚的心理在作祟,为了不让郭偃猜透自己的想法,不想自己在郭偃面前有种被剖析的赤裸裸的感觉,里克大夫便早早告辞回府了。
里克大夫一路回府,心里依然忐忑不安,他总觉得郭偃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样。
入夜后,里克大夫早上派出去假装购马商人,其实是想试探鄂不输牧场虚实的家臣----岩羊,回府复命了。岩羊告诉了里克大夫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