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问题就出在大司空陈士蒍的身上。
露姬娘娘被逼疯的当天夜里,陈公公偷偷前往大司空府,找到陈士蒍,把狐姬娘娘和雅公主他们探望过被骊姬剁成人彘的瑾儿,证实了露姬娘娘是被骊姬逼疯的事实,还把了解到骊姬已经派人前去鹿城加害靳炘公子的事禀告了陈士蒍,还提醒他,加害靳炘公子的方法可能与蛇虫有关。陈公公请求陈士蒍一定要想办法为露姬娘娘报仇,并求他马上派人前去营救靳炘公子。
陈士蒍听完陈公公的禀告后,非常气愤!发誓一定要为妹妹报仇,并且会派人到鹿城营救靳炘公子,然后让陈公公回宫好好照顾露姬娘娘,承诺自己会安排好一切的。
陈公公一走,陈士蒍就陷入了沉思之中:妹妹现在大势已去了,自己想要依靠她母子俩飞黄腾达,当上国舅的梦想已经没有可能了!现在受宠的是骊姬,将来最有可能继承王位的,是她儿子,她现在胆敢明目张胆的把自己的妹妹逼疯,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且她应该也在怀疑那诱蛇丹的事跟自己有关,如果自己现在出手营救靳炘公子的话,那就说明自己明摆着是要跟骊姬作对的,这样一来的话,无形中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以后不要说飞黄腾达了,便是想要过太平日子也不可能了,搞不好还会招来杀身之祸!而如果自己现在不动声色,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作为的话,搞不好骊姬还会以为诱蛇丹的事与自己无关呢?这样即便没有飞黄腾达的日子,也能避免引火**吧!
陈士蒍想来想去,算来算去,觉得还是明哲保身为上,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冷眼旁观,看事态如何发展,自己再采取相应的行动。
靳炘公子出事后,王公公马上派人飞马回绛都禀告内侍总管伊公公,献公知道消息后,心痛不已!他当年宠爱露姬时,对靳炘公子也曾十分疼爱,想到他小小年纪便遭此横祸,不禁悲从中来:“哎呀!我的炘儿啊!我可怜的孩儿!真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竟遭遇这等不测!你母亲已经变成那样了,现在你又……哎呀!真是痛绝寡人啊!呜呜……”
“大王!靳炘这么小就死于非命,真是太令人悲痛了!呜呜……”骊姬假惺惺的陪着献公哭了几声,“即便如此,也请大王不要过于悲伤!忧能伤人!如果大王哭坏了身子的话,那可不得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好靳炘的身后事啊!”骊姬说的这番关心献公的话倒真是出自她的肺腑之心的,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献公的身体健康是关系着她母子安危和她的计划成败的,献公的命越长,她母子的地位越稳固,如果献公可以扶持着奚齐长大成人,直到他有足够的能力接掌国家,那才是她母子真正的福份。
“哼!真是岂有此理!靳炘身边一大堆的侍卫、宫女、内侍,通通都是饭桶来的!居然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伊总管,传寡人旨意把靳炘公子身边的侍卫、宫女、内侍通通都给寡人砍了,为我炘儿陪葬!”
“那靳炘公子的遗体该如何处置呢?是否迎到曲沃王陵安葬呢?”伊总管问道。
“大王!靳炘公子是死于非命的,这本来便是不详之事,迎入王陵恐怕对祖宗功德有损!况且他年纪幼小,只怕难以承受宗祠的香火,如果勉强为之,恐怕祖先怪罪,会对父母兄弟不利啊!”骊姬插话了。
献公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马上附和了:“对对对!爱姬所言甚是!哎呀!寡人悲痛欲绝!这层倒没有想到啊!那么爱姬你认为炘儿该葬在哪里呢?”
“曲沃的王陵边不是有一座次陵吗?那里供奉的都是些历代的**妃嫔,让她们照看着靳炘,不刚好了吗?而且露姬姐姐一直都希望可以陪伴靳炘的,把她也送过去,那么她们母子俩总算是团聚了,也了却了露姬姐姐的一番心愿!这样我们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了!”
其实靳炘公子被毒蛇噬咬,勒死后,于公公和章公公早就把消息通过密探,转告骊姬了。骊姬也想借此机会向**各人宣示自己的地位,让她们知道她骊姬的厉害,以后都不敢得罪她,如果得罪她骊姬的话,不要说生前没有好日子过,即便死后,也难以进入宗祠,承受香火,另外她还想把露姬彻底赶出晋宫,因为她自己陷害了露姬,所以也害怕听到她无日无夜的哭叫声,赶走她以后便耳根清净,一了百了,可以安枕无忧了!
献公一听,马上同意了,因为露姬每天不分日夜总会哭哭闹闹的,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叫声凄惨、悲哀,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即便离承露宫很远,依然听得很真切,搞得献公每晚都睡得不安宁。但他又不好提出把露姬送走,因为怕旁人说他无情无义,现在骊姬的这个提议对他来说是最好的安排,以后不用心烦,可以耳根清净了!
而伊总管一听,心就凉了半折,因为他知道:那个次陵说得好听是次陵,其实只是一个乱葬场,专门安葬那些在**没有地位、后嗣的嫔妃。名叫次陵,其实只是有几间房间,让守陵的宫人居住的,一般去次陵守陵的,都是些老的、病的或者是疯了的宫人,那里的生活条件比冷宫还要差。伊总管真没有想到骊姬竟然那么狠毒,露姬已经被她害得疯了,现在不仅不让她的儿子葬在王陵,还要把露姬也赶往次陵,那里缺医少药的,而且衣食用品都不丰盛,这样一来的话,露姬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大王,这……”伊总管想告诉献公次陵的情况,让他收回成命,不要把露姬送到次陵去,谁知骊姬马上截住他的话,“伊总管,难道你没有听清楚大王的旨意吗?大王说要把靳炘公子送到次陵安葬,还要把露姬娘娘送到次陵居住,好让她陪伴靳炘公子,你听清楚了吗?”
伊总管看到骊姬双眼恶狠狠地瞪着他,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哼声了,唯有领命离开,下去安排打点了。
伊总管一离开,骊姬就很不满地向献公挑拨离间了,“大王,依臣妾之见,这个伊总管也老了,办事越来越不力!你看,让他派人去照顾靳炘的,结果靳炘却出事了,你不要被臣妾说中,他派去照顾裴息的人,一样是无功而返!依臣妾之见,大王是时候该换内侍总管了!”骊姬知道伊总管不喜欢她,不肯收受她的贿赂,不愿意为她所用,而且他一直都很维护露姬,处处与骊姬作对,所以骊姬早就想除掉他了,这次他又听从狐姬的差遣,尽心尽力派人前去救护两位公子,幸好自己先下手为强,否则真会被他坏了自己的好事了。
“哎呀!靳炘这事是意外!边城本来就多蛇虫的,怎能怪伊总管呢?”多年相处,献公知道伊总管对自己是忠心耿耿的,所以还是很维护他的。
伊总管从献公的父王武公开始就担任晋宫内侍总管一职,历经晋国两代君王,一直都忠心耿耿,处处维护王室利益,所以两代君王都对他非常信任。由于他深得国君信任,而且为人和善,处处与人方便,所以**各人都对他非常尊敬。露姬的父亲在世时,曾与伊总管同朝为官,而且与他颇为投契,可惜露姬的父亲早死,后来陈士蒍为了攀龙附凤,把露姬送入宫中,伊总管深知陈士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势利小人,所以很同情露姬的处境,因此对她特别关照,没有想到露姬母子现在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他的心里非常不安,于是派人前往次陵好好安排,尽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露姬最好的安排。
陈公公得知献公要送露姬前往次陵,于是请求伊总管让他陪同露姬,伊总管念在他一片忠心,便答应让他跟随露姬一同前往次陵。
而献公虽然不想再面对露姬,看到她疯疯癫癫的样子,但他对露姬还是有些情义的,在露姬将要离开绛都前,他命人送了一块刻有辟邪神兽天禄的玉佩给露姬,希望能为露姬辟邪、祛凶,庇护她。天禄,是上古传说中的一种有挡煞,驱除邪气,带来欢乐及好运作用的神兽。这只玉天禄作昂首前视,张口露齿,头顶中部有独角,颔下有须,身有长鬃卷起,似鹿一样长着长尾,尾垂于地,腹两侧有羽翅。没有想到露姬戴上这玉天禄后,竟然整个人都安静下来,摸着玉佩,只是一味的落泪,不再乱喊乱叫了。从此露姬终日戴着这玉天禄,时时呆呆地看着神兽的样子,不发一言,她是否忆起以往与献公的恩爱点滴,那就不得而知了。
让露姬离开晋国王宫,虽然是骊姬恶毒的谋算,但这样一来,反而让露姬因祸得福,远离了**的纷争,尽管变得痴痴迷迷,但身边一直有位不离不弃的陈公公照顾着,虽然没有以往的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但也衣食无忧,生活无虑,所以也能够在次陵颐养天年,这对于**的许多妃嫔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而陈公公终于可以带着露姬,俩人在没有纷争的地方平平淡淡地渡过余生,这对他来说也总算是圆了自己多年的夙愿了!
人生本无常!得失之间,只在乎人的观点与角度。疯了的露姬在常人的眼里是可怜的,但她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连丧子之痛都不必承受,从某种角度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本来骊姬毒杀靳炘公子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但千算万算,她还是算漏了一个细节,而正是这一细节出卖了她,让范季和鲁息俩人查出了蛛丝马迹来。也许这正是古语所云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