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姬毒杀靳炘公子靠的是诱蛇丹,而疏漏也正正出在诱蛇丹之上。
范季和鲁息俩人刚开始得知靳炘公子被毒蛇噬咬,勒死后,方寸大乱,就认为是宫人保护不力,把宫人都抓起来了,等候献公旨意再行发落。
那群宫人中有懂得蛇虫出没习性的内侍,向范季和鲁息他们提出说冤枉,他说现在不是蛇虫活动的最活跃时期,按道理太子馆中不可能有那么多蛇虫一起出现的,那么多蛇虫一起袭击靳炘公子,一定另有原因的,他请求范季和鲁息俩人查明真相,为靳炘公子报仇,也为众宫人洗冤。
范季和鲁息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应该查清楚问明白才是,于是马上派人找来鹿城的两个捕蛇人来询问,想了解事情的真相。
捕蛇人听说靳炘公子他们是被一大群蛇虫袭击,其中还有一条是大蟒蛇,他们就说奇怪了。范季问有何奇怪?其中一个捕蛇人说,蛇虫活动最活跃的季节是夏季,现在虽然是春末,但寒意未消,许多蛇还在冬眠之中,一般的蛇虫都不会轻易出没,更何况是一大群一起出动呢?太子馆的花园又不是荒郊野外,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蛇虫一起出没呢?而且蛇不是群居动物,很少一大群一起出动,除非是遇到什么地理变化,如地震、水淹、山崩等。
另外一个捕蛇人还说,自己前几天上山捕蛇,抓来许多老鼠、青蛙、麻雀这些蛇喜欢吃的动物,结果守了一整天,才捉了十几条不是很大的蛇,这就说明现在还不是蛇出洞的时候,所以靳炘公子他们被一大群蛇虫袭击,这个可能性很低。
“哪……还有什么缘由会导致蛇虫一起出动袭击人呢?”鲁息问。
“除非……”一个捕蛇人想一想,摇一摇头,没有说下去。
“除非什么呢?”鲁息追问。
“这个可能性不大,所以小人不敢乱说!”
“你但说无妨!”
“小人曾听一位远方来的行家说过,西方异域有一种‘蛇之果’的植物,传说中这种植物的花香会吸引蛇虫去吃,使它们始终处于热烈而兴奋的状态……”
“花香?”范季和鲁息俩人听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马上想到了露姬派人送来的香囊,那香味是非常奇异的。
范季立刻走回书房,把锦盒打开一看,香囊果然不在了。他马上把锦盒拿到大殿给鲁息看,鲁息大吃一惊!立刻询问各宫人,是谁拿走了香囊,大家都说不知道。
鲁息闻到锦盒里还存留着香囊的香味,于是拿给那个捕蛇人闻,那捕蛇人说自己只是听说过这事,但从来没有闻过这香味,所以不能肯定这是否‘蛇之果’的花香。
范季想到香囊是织锦所做的,在蛇的体内,一时半刻应该没有那么快消化完,于是命人把蟒蛇的肚子剖开,在蟒蛇的胃里果然找到了那只没有被完全磨烂的香囊袋,胃液中还残留着跟锦盒一样的香味。范季命捕蛇人去找条蛇来,再命人把蟒蛇的胃液用个小碗装一点点,随便把它放在地上,结果那条蛇真的向那小碗扑去,不停地围着小碗转动,还用红色的舌头舔碗里的胃液。这样一来,靳炘公子死亡的真相就揭开了,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有预谋的残忍的凶杀案!
范季和鲁息俩人让众人退下,俩人商议认为:依照常理来说,露姬娘娘不可能把这么危险的香囊送给儿子佩戴,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或者露姬娘娘也是被人蒙骗的,她根本不知道这香囊里的香料是‘蛇之果’的花香。范季和鲁息俩人知道:这事并非他们的能力范围所能追查出来的。为了营救公子馆的众位宫人,范季和鲁息俩人决定马上前往蒲城请重耳公子查明真相。他们俩人向当地的城尹说明白缘由,请他务必等待范季和鲁息俩人回来,再处置公子馆的众位宫人,城尹听他们分析过事情缘由后,就答应了范季和鲁息俩人的请求,叫他们速去速回。
范季和鲁息俩人立刻快马前往蒲城去找重耳公子商议,临行前,他们特意到鹿城酒家询问店家,那位帮他们安排酒菜的客官有没有再过来,店家说那个人并没有再出现。范季心念一动,把于公公的样子向店家描述了一番,店家说就是这人。
范季和鲁息俩人把近几天所发生的事串合起来,整件事差不多水落石出了:于公公就是宫里派来毒杀靳炘公子的人,他乔装改扮成一般平民,故作神秘,在鹿城酒家安排好饭菜,然后找人把范季和鲁息俩人请到鹿城酒家喝酒,目的是要把范季和鲁息俩人引开,而他在太子馆里的内应就把香囊偷出来,交给有红,让她给靳炘公子戴上,然后自己趁乱逃离太子馆。
虽然逃脱了的内侍有好几个,但鲁息已经询问过一些宫人,他们都一致说是章公公提议他们逃走的,那么事情就很明显了:章公公怕事情败露后,会查到自己的头上,所以怂恿众宫人逃走,以为一大帮人趁乱逃脱,要查也很难查到自己的头上,他这种做法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始作俑者自有他的目的所在。
章公公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脱掉一切关系,但他却没有想到“诱蛇丹”实在太独特了!越是独特的东西,越是容易露出破绽来,追查起来也越容易。
范季和鲁息俩人赶到蒲城,把靳炘公子遇难的经过、他们盘问众人得出的结果以及他们的判断、推测,都一一向重耳公子禀告。重耳公子听后,跟众谋臣商议过,就一面派人偷偷回晋宫与狐姬娘娘联络,查探、了解晋宫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另一方面让范季和鲁息俩人赶回鹿城,把证据交给鹿城城尹让他把证据上报献公,先把公子馆的宫人的命保全下来再说。
靳炘公子被毒蛇噬咬、勒死的消息传到了大司空陈士蒍那里,陈士蒍回想起当年那位术士所讲的谶语:
“孤星高照,有红相绊。”
现在他才明白这两句话的意思:“孤星高照”是说靳炘公子命不长久,早早就上天了,“有红相绊”的“红”是“红颜祸水”的“红”,指的是被女人所累。怪不得术士看到露姬的生辰八字会脸色大变了,原来连累靳炘公子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亲生母亲!正是因为他们兄妹俩人,才令靳炘不得善终。
陈士蒍想起术士当年曾说过,“事不过十,十年后,先生自然明白!”现在算来靳炘公子刚好十岁,十年之期就应验在当下。陈士蒍想,怪不得那个术士躲得无影无踪了,如果他被我逼着说出实情的话,那他怎么还可能有活命呢?
林公公和唐文德副统领把翼城封禁三天,整个翼城都被他们翻了个底朝天,但怎么也找不到裴息公子的影踪,于是又派了几队人马,分别到附近的村落去寻找,但还是一无所获。百般无奈之下,只好一边命人继续到处寻找,一边派人回朝复命,希望献公能增派人手加大搜寻的范围。
如果说靳炘公子被蛇毒死是一次意外,献公的心里只是难过痛心的话,那么裴息公子被人明目张胆地掳走,对于献公来说就是一记大大的耳光了!他这辈子还真是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连他堂堂晋国君王都不放在眼里,竟敢把他姬诡诸的儿子掳走,而且还是在侍卫的重重包围之下,在全城戒严之中,这简直就是公然向他姬诡诸挑战!献公这次,一方面是怒发冲冠,暴跳如雷!而另一方面则是胆战心惊!试想一个人可以在侍卫的重重包围之下,在全城戒严之中,在数万鹿城守军手里,掳走裴息,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这是一个武功如何高深莫测的人物啊!那么如果这个人要取自己的性命的话,不是一样简单吗?想到这里,献公的后背不禁一阵冷咻咻的!
靳炘公子被蛇毒死只是王宫的家事,但裴息公子被人明目张胆地掳走,这就是整个晋国的面子问题,是国家大事了,于是献公在早朝时把这事提出,想询问朝中各大臣的意见,谁知这样一问之下,便引出了一场血腥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