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元小小处也已经是万事俱备,此时也只能紧张的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明日就是扬州城各大勾栏清倌人竞争行首的日子,夜明楼却在此时张榜贴出告示:今夜夜明楼清演,宴请天下宾客。
金妈妈也早派人洒出去了夜明楼的烫金帖子,将老客人尽数邀请了个遍。
苏幕白一早就来了,赫然带着那两只声筒,对元小小大笑道:“果然不出红袖所料,我见到那曲老头儿,他还不怎么待见我。等他看完了红袖给的东西以后,又啰嗦个没完。我稍一唬他,他就痛快的和我交换了!”
元小小见最后关头,又一件心愿得遂,也忍不住欢喜。
苏幕白又道:“曲老头还说想要见你,你怎么看?”
元小小忙问道:“你把我供出去了?”
苏幕白笑道:“我哪里敢,只是骗他说这是一个世外高人的手稿。”
元小小捂着嘴忍不住笑:“哪来那么多世外高人!只是你千万别叫他知道是我这么个小女子画的,否则我定能被他烦死!”
上午元小小指挥着众艺人在夜明楼实地排演了一遍,看的金妈妈合不拢嘴,对今天晚上的演出投入了极大的信心。中午时众人用了餐后便忙着去更衣化妆,元小小被指使的团团直转,不是这个喊不会穿衣裳,就是那个喊画不好妆。元小小又是疲惫又是懊恼,自己千算万算,独独忘了培养几个化妆师!
无法,元小小只好按照节目将众人分出来,再一分为二,叫众人跟着自己学,这一半画好了,再由另一半比着葫芦画瓢。
忙碌中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了,元小小看着收拾齐整的众人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金妈妈又遣了人来嘱咐她,今晚要她和自己一起来迎接宾客。元小小又马不停蹄的回了房中,一叠声的催促小桃红给自己梳妆打扮。
小桃红挑出了前几日元小小吩咐自己做的那件衣裳帮着元小小换上。元小小将满头长发都紧紧的堆了上去,绾了一个头顶稍圆的两把头,一缕头发结成辫子绕额而过,眉毛描长而微扬,将胭脂混了混粉淡淡的擦在眼皮上当作眼影,又用粉黛将眼睫毛染黑,细描朱唇。一身白色的旗装纤侬合度,高领的披肩拢着精致的脸庞。红袖原就美貌,这样一来越发显得明艳逼人。
便是小桃红已经见惯了红袖的美貌,妆成之后也不由得目瞪口呆,更何况其他众人!
元小小在万人瞩目中带着小桃红来到前厅,只见已经陆续有了客人来,连忙迎上来站在金妈妈左手边,拿出以前自己的看过的夜总会公关范儿,礼貌热情又不失矜持的对每一个来客道谢。
众人中也有以前打过红袖主意的,今日见她主动走到面前来,却发现失去了想调戏她的勇气。只见她娇容镇定如雪,双眉上挑带出一抹威严,凤目炯炯摄人心神。绝不似一个十六七岁的青楼女子,倒是像久居高位的贵人。
来人元小小一个也不认识,只是礼貌的应酬着,突然门口进来一位女子,二十五六岁的年龄,一张略微见方的鹅蛋脸,肌肤如雪,双眼似笑而含煞,风韵成熟,浑身透出有一种矛盾的气质,瞧着温柔可亲,却又在不经意间透出一丝狠历。
元小小真是吃了一惊,怎么会有女子来逛青楼?金妈妈一见那女子就迎了过去,沙笑道:“子娟,你可是有三年整都未踏足我夜明楼半步了。”
被唤作子娟那人毫不避讳众人眼光,也爽朗的大笑着握住金妈妈的手道:“好不容易出了这个门,我还巴巴的天天往回跑吗?”
金妈妈连声哎吆,摆手示意元小小过来,引着她见过了那女子,介绍道:“这便是我向你提起过的好友,你称呼她王夫人即可。你自己瞧瞧是不是有几分像她?”
元小小不禁多看了她两眼,并未瞧出自己哪里和她相像,于是干笑了两声。金妈妈又对王子娟介绍道:“这个丫头可不比你差吆,假以时日,你这个扬州城第一女商人的地位恐怕就要易主了!”王子娟哈哈大笑,拉了元小小的手仔细打量道:“妹妹好摸样啊,听说还如此能干,看来我们真是老了!”
元小小恍然大悟中知道了此人来历,原来眼前这位就是夜明楼走出去的那位传奇女子,金妈妈曾提过一回,只是这样说的:古今青楼中,只有一位王姓的女子在初ye前用大笔金银替自己赎了身,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如今都无人知晓。而她在离开夜明楼一年后,变成了扬州城赫赫有名的女商人,结交权贵从没有半分退让。尚未婚配,却以夫人自称。所作所为每一件不让人称奇的。
元小小心里实在敬佩,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越觉得王子娟气质逼人,不敢轻近。
说完话金妈妈让自己的小丫头引着王子娟走了,自己和元小小依然留在门口迎客。
门童不断的长诺声又倏然高了几度,连喊道:
“王爷府四小王爷到!”
“醉翁欧阳修到!”
“范文正公到!”
“奉旨填词柳三变到!”
“老泉苏明允到!”
金妈妈喜笑连连的迎了上去,元小小却瞬间呆立在了当场!这五人除了那个小王爷,其余四人欧阳修,范仲淹,柳三变,苏洵竟然是自己在后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文学家!
随着门童的唱喏声,一个头戴金冠,面方口阔的年轻男子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金妈妈随即给他见了礼,口称:“小王爷”。小王爷伸手虚扶,也不多寒暄,只说道:“我们去后面坐了,金妈妈自便就好。”
元小小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后四位身上,当先一人浓眉大目气质洒脱,第二人面容古拙,薄唇紧抿,第三人头戴方巾,淡眉细目颇为儒雅,第四人长须飘飘,眼角含笑。除了头戴方巾那位看起来年纪颇轻,元小小能推断出是苏洵外,其余三人年纪相仿,穿着上虽然有差异,但是元小小实在瞧不出来谁是欧阳修,谁是范仲淹,谁又是柳三变!
金妈妈瞧见红袖傻了一般站在那里,连忙一扯她袖子,元小小迷迷糊糊的转过来,不解的看着金妈妈:“什么事?”
小王爷见状哈哈一笑,笑声豪迈爽朗,元小小这才醒过神来忙不迭的见了个礼,目送着五人走了。
客人络绎不绝,直到天色擦黑才渐渐止住。金妈妈领着元小小直去了三楼正中的一个凭栏厢房,只见小王爷,王子娟,欧阳修,范仲淹,苏洵,柳三变,白墨冰,苏幕白俱在,还留了两个座,金妈妈坐在了王子娟的左手边,,元小小只好挨着苏幕白坐了,右手边却是苏洵。
夜明楼大门一关,大厅灯光全暗,一道朦胧奇绝的乐声悠然响起起,众人顿时止住窃窃私语,黑暗中和着音乐响起了一阵苍朦的女声唱道:
甚么也不知道,迷迷糊糊燃烧你燃烧我的灵魂
甚么也不知道,恍恍惚惚动摇你摇撼我的命运
抱着我看着我忽然我不再是我
抱着你看着你你是如斯的温柔
为甚么总叫我付出所有
我只要你诱惑我只要你爱我我不再问甚么
挡不住的诱惑豁出去的快活我不再受折磨
……
一曲唱完,迷迷蒙蒙中舞台半空亮起了灯光,突然出现了一只硕大的蝴蝶,众人还在惊疑,台下音乐又起,空中的蝴蝶随着音乐缓缓的伸展了一下翅膀,慢慢分开,众人才开清楚是两个人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元小小清晰的听见在座的众人都低低的轻咦了一声。其他厢房中的客人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夜明楼的轻咦声绵绵一片,倒仿佛是伴奏一般。
梁祝响起后,众人又没了声息。全神贯注的看着舞台上方半空中的两只小蝴蝶翩翩起舞,听着台上低低的吟唱,逐渐被带进化蝶的故事意境当中。
舞毕歌歇余音绕梁,台上明亮起来,乐声转为优雅平和,一位淡妆素裹的丽人从舞台中央缓缓升起,启朱唇,发清音,声音并不高亢嘹亮的却又清晰的送入每位客人的耳朵里,不用说,这自然是声筒的功劳。一曲美人吟演绎的美妙动人,回肠荡气。
台上又暗,乐声急转异域情调油然而生,再亮时,台上已然多了七位丝带飘飘神态安详的飞天仙子,身躯转折盈盈起舞,竟然能斜斜的贴近地面而不倒。姿态优雅而又韵味悠长。这是元小小盗窃的09年春节晚会那一场别处心裁的飞天,能够斜而不倒是因为她们的一只脚穿着固定在台上的木头靴子。
音乐渐响渐停,周围只可闻轻轻的吁声,元小小从那日二十五首歌舞中选的这十四首歌曲八曲舞蹈无一不是精品,如今同台竞艳,怎能不震慑人心?
台上大亮,穿着西欧风情礼服的舞女跳着康康舞出场,一曲甜美轻松的甜蜜蜜逐渐将晚会推向高潮,扣着众客人的心弦高抛低落。
终于,在站在高岗上这样一曲极具爆发力的歌曲的推动下,整个夜明楼二百多位客人的血液都沸腾了,歌声除歇,音乐不绝,在鼓乐齐鸣中,管弦的音调急促的节节拔高,在极高处戈然而止!
余音铮铮,绕梁不止。二百多人无一人能够发出声音,等到夜明楼全楼恢复光明时,众人才发现歌舞之前上的美酒佳肴竟无一人动一口。
整个晚会没有丝毫间歇,二十二个节目此起彼伏,完美落幕!
金妈妈只觉得酣畅淋漓又意犹未尽,看到如此效果,志满意得的站起来跑到台上,四方见礼道:“多谢各位大人捧场,夜明楼感激不尽!”
众人这才从沉默中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和呼声。
“好!”
“奇绝天下啊!”
“金妈妈,明日可否在演一次?”这话一出,顿时四处呼应。
金妈妈双手虚按,笑道:“明日是咱们竞选行首的日子,咱们夜明楼的月茹姑娘已经为大家准备好了更精彩的节目。希望各位大人明日再来捧场。以后咱们夜明楼像今天这样的歌舞必定每夜都有……”
金妈妈话音一落,夜明楼又响起了一阵更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早就有夜明楼安排好的托儿站起来嚷嚷:“我赏那跳舞的仙子每人一大贯!”众人纷然响应,你赏我也赏!
金妈妈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又团团施了一礼,才返回包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