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王府依然平静如昔。每天我依然会被一群人簇拥着梳洗、用膳;慕秋和湘柔依然会来请安;管事依然会带着家丁四处巡视;丫头们依然说笑打闹,比着各自的衣裳和首饰。
湘柔并未察觉自己已经有了身孕,毕竟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边伺候的丫头更是一团稚气,泽皓却也不命人告诉她。宫里曾经遣人来问,都被泽皓打发了回去。虽然不明白泽皓的心思,但我也只能装作不知,平时里只命惜月送些燕窝、花胶过去。
“姐姐,现在家里就剩我一个,真的很闷啊。”玉吟依在我身边,边吃着桂花糕边向我撒娇。我轻轻地推了推她,笑道:“小心别弄脏了衣裳。”她一撇嘴道:“就知道你嫌我。”说着更是往我身上粘过来。
母亲在边上看着我们笑道:“通常都惯坏了,也该学些规矩了。”如今家中只有玉吟一个女儿,父母自然更是细心调教,玉吟想来也是拘束了很多。我命人取去梅花五瓣壶,亲自沏了茶,端到母亲面前。
我们母女三人正说着话,丫头引着湘柔和慕秋过来请安。这两人平日遇到一块,便一定要争个高低、分个上下。即便是很小的事情,也互不相让。湘柔有了身子,每次见她和慕秋唇枪舌剑,我都暗自捏着一把冷汗,可也不敢明说。如今当着母亲和玉吟,我更是如坐针毡,巴不得快打发了她们去。
“见过娘娘,见过安夫人,三小姐。”湘、慕两人进来请了安,便笑盈盈地站在我们面前。母亲笑着对二人说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呢。”接着便命人捧出两个锦盒,揭开盖子送到她二人面前。我一看,只见是两柄金玉如意,不论大小样式都一模一样,很是精致。我心里暗自佩服母亲想得周道。
两人喜出望外,赶紧接过来,又给母亲行礼,道:“谢夫人。”母亲笑着扶起她们,又细细打量了一翻说:“都是好孩子,我看着也心疼。”
“托娘娘和夫人的鸿福。”湘柔浅浅一笑,朝我感激地看了一眼。慕秋也赶紧接过话道:“平日里多亏娘娘的照拂,又得到安夫人抬爱,这真是慕秋前世修来福份。”
母亲又拉着她们说了一会儿家常,而她二人竟也是落落大方,对答如流,全然不见平日里的牙尖嘴俐,刻薄挖苦。我暗自惊奇,却也松了口气,只和玉吟对坐着吃些点心。
等她二人告退后,我支着头看着母亲,笑着说:“平日里,可没见您这么和气呢。”“就是,”玉吟也打趣道:“就是,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才是你亲生的呢。”
母亲瞥了玉吟一眼,刚要说话,春容正好进来回话:“回娘娘,安夫人,三小姐,泰王派人送了一对獒犬过来。贵管家刚命人在接进来。”玉吟一下子跳起来:“去看去看。”
我急忙喝住:“这也是闹着玩的,万一伤着怎么办。”忆晚这时也进来了,听到我的话笑道:“小姐不用担心,我刚去看了还是小獒犬呢,又有专门的师傅看护着,不妨事的。”
我看了看母亲,这才答应道:“忆晚你陪着去,可不能让三小姐闯祸了。”玉吟抬起头,疑惑地望望我,又看看忆晚,问:“怎么你改名字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忆晚红着脸,拉了拉她,小声说:“三小姐快跟着我去看吧。”玉吟还想在说什么,但是接触到我严肃和警告的眼神,立刻打住了,欢天喜地地跟着忆晚去了。
母亲等伺候的人退下,轻声问道:“那湘柔姑娘莫不是已经有了身子了?”我一怔,正想推搪,却是不自觉地点点头。有人说,中间的那个孩子,是最容易被遗忘的。父母关心在意的是最大的和最小的那个孩子。所以从小我就是家中最顺从最少让家人操心的那个孩子,一定也和这个原因有关吧?
母亲轻轻地叹息着,沉默了许久又问道:“宫里想必还不知道吧。”我低下头,注视着茶碗中的叶片,轻轻地应了声,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母亲不作声,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她却是微微一笑,怜惜地说道:“玉雪,母亲知道你向来心高气傲,这是为难了你。可是,孩子,女人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有一个爱护自己的丈夫,和听话懂事的孩子。如今王爷心疼你,你要懂得惜福,早日为王爷诞下嫡子,这才是你做为他的妻子,做为他的王妃的职责。”
母亲很少说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我害怕家人担忧,害怕家人责难远甚于宫庭的纷扰。突然很感激泽皓,他的选择无形中让我避免了许多的非难和苛责,让我不必承受他人形形色色的眼光,不论是同情还是兴灾乐祸,于我来说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