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月黑风高夜
卿君是半夜被叫起来的。
她睡得很浅,几乎是一有动静便立即睁开了眼。
靇铎说今晚会有很多死灵,不得不回灵宫处理,便没有在她身边。卿君已是习惯了一睁开眼便去看他,而今见到空空侧榻才记起来,稍稍愣了一下。
紫英被分过来照顾她,此时正站在榻边,像是要叫醒她的样子。
“怎么了?”
“小姐,是王爷让奴婢服侍您起来。”紫英轻轻的把衣服展开,想为她披上,仍是眼观鼻鼻观心,点到为止。
“现在是什么时辰?可有说是什么事?”卿君倒也不难为她,起身穿衣。黑灰色棉布衣衫,精简干练,贴身而柔软,衣服外面竟是罩了一件厚厚的牛皮马甲,最后被件斗篷罩住。卿君微微蹙眉,略有些不解。
“已是戌时三刻,王爷只是让奴婢叫醒小姐,并未说是什么事。”
卿君很快便收拾停当,跟着紫英走出帐子的时候,不见夜陌琛的影子,反是一个偏将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见她二人出来,忙半跪下行礼,“小姐,英尚宫,王爷在营外等着,马上就要出发了,还请二位跟我来。”
说着身后有人牵过匹马来,蹄子由布包着,口中衔枚,随后便见那人躬下身子,竟是要让她们踩着自己上马。
“小姐……”紫英伸出手,欲将卿君扶上马背。
卿君有些不明所以,回头看她,见她坚持,便不再犹豫,借力坐上马背。身下的马儿感觉到了背上突加的重量,倒了倒蹄子,马尾不住的甩着。卿君还未坐稳,便见地上的紫英轻轻松松一跃就上了马背,手从卿君腋下穿过,制住缰绳,将马稳住。
竟是个会武功的!
“奴婢和紫落是陛下特别派来护着小姐的。”看到了她的疑惑,紫英笑笑忙解释道,声音却还是温温吞吞,普普通通的,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的样子。
马一开始走得并不快,直到见卿君慢慢适应了,紫英才渐渐加快速度,只待片刻便奔到大营门外。营外已是黑压压一大片人,身上是轻便的皮甲,背后背着两个大箭篓,比寻常的箭矢看起来更粗更长一些。夜陌琛和两个将领就处在队首,见她们来了,也只是颔首。
然而卿君还是从另外两个人微变的眼色中看到了些许不悦,不由看向夜陌琛,更是不解。
等紫英和卿君马也到了队中,整个队伍这才出发,洋洋洒洒数千人,竟不见半点儿声响。路上是三三两两的虫鸣,和着队伍外侧照明的几点火把,愈发显得森寂。
夜幕被火把映得通红,仿佛烧着了一般,不见半颗星子。
卿君越来越觉的像是半夜袭营的戏码,只是为什么还要带上自己这个累赘?
山水经程,竟是走了近半个时辰,队伍里仍是没有一人说话。
静的头皮发麻。
……
队伍终于停了下来。是一处山谷,谷长数里,却不到百米深,中间直垂而下的是刀削般的劈口,极其陡峭。而他们现在正处于峡谷上面,分两侧而立。山下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仿若吞噬一切的巨口,狰狞阴森,夏风打在身上猎猎作响。
夜色如墨。
“是王爷。”草丛里陆陆续续有脑袋探出来,声音里透着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伏了好久,火光下甚至能看见发间的露水。
“可有人经过?”
“酉时有探子上来搜过山,没发现咱们。”那人有些骄傲的抬起一张脸,身上用来蔽体的枝桠也跟着晃动起来。
夜陌琛点点头,立即做了个手势,就见周围的人已分散开来,很快数千人便不见了踪迹。紫英也护着她隐在一块巨石后面,微微闭目,位置选得很好,正处在整个山脉中段的位置,也是最容易发生事情的地方。卿君额头隐隐滴出汗来,这是,埋伏……而目标,很可能就是西昱的残留的军队。
卿君看向夜陌琛,见他并未否认,一颗心又沉了。
就着样一动不动,近两个时辰,天已微微有些发白。偶尔间两声交谈,却也是极力压低了声音,和着沙沙风声,很快又消沉下去。
“可是奇怪我为什么带你过来?”夜陌琛一直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由惊讶到惶恐最后陷入沉思,一天之中,和他见过的大家闺秀,似是很不一样。
难道这就是让弁星如此上心的原因?
远远不够。
“你怎么就肯定他们会从这边路过。”卿君并不回答他的话,倒是反问过去。
“别的地方当然也设了伏兵。”
“不,”卿君摇头,盯着他的眼睛,“你既然带我来这儿而不是别的地方,就已经肯定了。”
夜陌琛先是顿了一下子,很快眼中溢出赞叹来。“果然是将军的女儿……西昱打下了便就成了北斡的土地,我们不要傀儡,想必他是也知道这一点,哪怕投降称臣,就着他的身份以及对你的心思陛下也不会留他。便只有为自己找一条出路,东南两地,东淮暂时还没有来招惹北斡的实力,他就只能去南瑾求助,大路已设关卡,皆有重兵把守,因而此地便成了唯一通路……”
“他……是,扶辙?”
卿君三两下想清了其中的可能性,四国之中,数北斡最为繁盛,南瑾军事最强,其他两国分立相望,实力均衡,却终比不过北斡南瑾。加之北斡有了季伯颜的幌子,东淮南瑾倒也不必担心唇齿相依的窘迫,想必愿出援手也是很难的吧。
夜陌琛深深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是凉冰冰的,映着灰白的天色,那样淡漠的眉眼,漂亮到瘆人。
“这就是我带你过来的原因……她希望你能亲眼看见西昱最后的灭亡……”
卿君几乎是一下子便确定了他指的人,北斡皇帝夜弁星。
让自己亲眼看到父亲的逝去,未婚夫的走投无路乃至国家毁灭……
他到底又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离太阳出来还有很长一段时辰,凝成的露水大颗大颗的滚落在山涧草间,整个山谷是一片凄凄蒙蒙的灰白。
近凌晨,正是人最乏的时候。
丑时一刻。
山谷里终于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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