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不能无人把手,作为侍卫长,白芨离开的也够久了。
在陆离的一再坚持下,那呆胡子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长信殿。
送了人回来,脑子里满是叮嘱的话,乱哄哄的。直到推了门,看到小兽般蜷缩在床边的人,世界才算真正的清净了下来。
原来刚才的“还可以”都是装的,徐乔看着昏死过去的人,不由得有些佩服这个少年。虽然在这个年代,他这样大小的基本都有了家室。
冷风从破窗,漏梁还有大大小小的鼠洞不停地灌进来,氤氲的水汽刚出了盆就被吹得七零八落。
陆离双眉紧锁,面色煞白,胡乱的呓语,很是痛苦的样子
徐乔不忍再看,轻轻帮他掀了衣衫,瞬间带出一大片粘住的血肉,场面很是血腥,她颤抖着清洗着他的身体,很快那一道道或深或浅的伤口便触目惊心的呈现出来,又很快被涌出的鲜血遮蔽。
很幸运,她身上居然带着针线,古代条件不好,无菌条件是绝无可能的,凑合着用,能不能活看他造化!
针线穿体而入,破体而出,烛火窜动一夜终于淹死在自己的蜡泪中,浓雾渐褪,狂风很识时务的收了口,恍惚间已是破晓。残月新日,各奔东西!
陆离缓缓睁开眼睛,少女正趴在自己的床边,她看起来乏极了,长长的睫毛也没能藏住她的黑眼圈。不知为何,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了一个弧度。和他平日的形象大相径庭,却好看的很。
这一笑不要紧,却牵动了伤口。好不容易缝好的伤口又齐齐的裂开了
他疼出了声,惊醒了少女。兴许是换了个灵魂的缘故,昨日中的毒这会儿竟然自然而然的解了,除了有些疲乏外,精神大好。
徐乔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神情紧张的望着伤口,好像在担心他的伤势,又好像在责怪自己破坏了她辛苦一夜的成果。
“别动!”女孩不怒自威,明明才十四五的样子,女子果然都不是好惹的。他只能正襟危坐,任由她来。
顺着她的目光,他看到了那些缝的歪七扭八的伤口,像一条条毛毛虫,四仰八叉的。很是好笑,可是她醒了,他便不肯再笑了
又忙活了大半天。
“黑猫白猫,能捉老鼠的就是好猫。
她自说自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场面突然有点微妙,谁也不肯再说一句。人就是这样,越是该讲话的时候越喜欢不合时宜的沉默!
“殿下,看我带什么来了”白芨在门外就扯着嗓子。和着这人就不知道困,值了一夜的班还不去睡觉。白芨是个魁梧的汉子,横眉狮眼络腮胡,昨夜浓浓的夜色里还看不太清,白天再仔细一看,胡子下面还藏了许多肉,又多了几份憨厚,也是,不过也才二七。
只见他大包小包扛着许多东西,徐乔一一拆看,御寒的衣物、被褥毯子、药材、居然还有过油盐炒的蚕豆、干馒头、咸菜……
“白大人,你这是怕宫里养不起殿下么?”徐乔打趣到。
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见二人并不回答,联系昨夜的所听所闻,现在只想把自己塞回小树林里去。
呆胡子突然神色悲凉的:“殿下,宫中不比北疆。那是不同的苦,不同的难。我这些都是自家媳妇儿种的,亲手炒的,没经过外人手,很是扛饿”
“恩,白大人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不冷不淡的揉着太阳穴,徐乔瞧了有些生气,正要理论,却被一只大手拉了出去。
“姑娘是性情中人,殿下也并非冷血”他叹气“丧母之痛,灭门之仇,我当年虽非自愿,却也牵连其中。殿下他没要了我这条命已然是恩赐。”
徐乔愣愣推开门,正好撞到陆离的目光,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过会那些宫人们就要来了,你既然无大碍便该早些回去。别叫人捉了把柄”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木簪,交于徐乔手中。“你救了我,没什么贵重的,这个你收下。”
“你保重!”徐乔用力的握了他的手。
推开门,关上门,屋内死寂一片。他伸开手,阳光柔柔的摊在手上,合上手他们又很快的溜走。胸膛被日光照的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走了进去,又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