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妻身体不适,自该精心照料。
饭后王焯便出去打听了一下,找个城西口碑不错的祖大夫回来。这个名叫祖牧的大夫是当年北伐英雄祖逖的族人,算是出身于显赫的宗族了。祖大夫行医二十年,医术精湛,经验丰富,而且为人和善,在郡中口碑不错。
祖大夫给董颜把了脉,观了面色,再询问了一番后,抚着山羊须和蔼一笑,对王焯道:“恭喜郎君啊,尊夫人有喜了!老朽所料不差,怀胎快有二月了。”
“真的?!”
小两口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先前隐约的担忧,瞬间变成了满满的甜蜜。
祖大夫开了一副安胎的药,药剂较轻,以调养为主。王焯付了诊金乐呵呵的将祖大夫送出了门,回到房中和董颜柔情蜜意的叙谈了许久,浑然不觉时间匆匆。这即将为人父母的憧憬,真是最朴实最温馨的幸福。
从此,王焯便不让她操劳家务,要她彻彻底底当一个闲人,好好保养身子。董颜有些不乐意,夫妻二人几番商议之后,便决定将这期限拖延到一个月后。当面对董颜是这么说,王焯还是暗中嘱咐小叶和玉儿多抢点活干,要尽量保证董颜无事可做。
他开始琢磨起自己儿子或女儿的名字来,捧着一本书坐在前堂,一想就傻笑个半天。满园艳红的桃花,何尝不是自己美妙舒畅的心境所化。
除了多关怀一下董颜,王焯还惦记着小赌棍刘裕的事。最近这厮也该是在家中养伤,王焯计划过两天让何无忌帮忙活络活络。
王焯出门跑了一趟江府,看望自己的假岳丈江嗣。江嗣平易近人,对王焯丝毫没有长辈的架子,两人谈诗论画,更像是一对忘年交。江笛儿陪在一旁插不上话,觉得憋屈得很,似是在吃她爹的醋。
上完了江笛儿的国画课程,王焯返家,见有一辆马车停在自家门口,有一个车夫和两个奴客候着。三人间王焯来了,上前询问,听得姓名后,都鞠躬行礼。一个奴客递上来一封信,说是他家郎主请王焯去作画。董颜、玉儿和小叶都好奇的凑过来,王焯打开信一看,原来是两天前碰到的王谧。
王焯让三女呆在家中,自己带上画箱,上马车往北固亭一游。随着三个奴仆,走上那条熟悉的山道,很快变到了山顶。北固亭前守着八个带刀侍卫,王焯通报了姓名,进的楼来,见王谧带着一个家妓,在二楼摆开了一桌小酒席。
王谧命人接过王焯手中的画箱,他也不客套,对王焯一揖,问候了两句,开门见山道:“还请王焯为我这位家妓红蕊作上一画。”说罢,那红衣家妓款款上前,对王焯施了一礼。
此番坦荡洒脱,不拘礼节,是风度的体现,王谧待王焯如此率直,也是想摆脱那些世俗礼仪,以挚友相待。
王焯心知,自己的画在京口的名声真是越来越大,声名鹊起啊。如此亦非冲天,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几个奴客上来帮王焯摆开颜料,铺开画卷。王谧已经给他备齐了工具,见到王焯这些自带的奇怪画具,大为惊叹,上前询问,王焯耐心一一介绍。
红蕊十四五岁的年纪,正值豆蔻年华,含苞待放,伶俐可人,面容娇美稚嫩,身材窈窕绰约,凹凸有致,已经初具成熟女子的风韵。
有不错的身材,入画也容易许多,更能展现其女性魅力。王焯一丝不苟,取视角,打轮廓,绘阴影,上颜色,上封光油,画了两个多时辰。红蕊乖巧的站在原地,一步不挪,一直等到王谧下命才肯休息。王谧耐心的静静在旁观看,一声不吭,不去打扰全神贯注的王焯,只是在后头频频点头,惊喜与钦佩写满他的白净脸皮。
一画绘完,王焯题上了自己的名,将画卷递给王谧观赏。画卷上一个红衣美人亭亭而立,风姿绰约,双手抚裙,垂首含笑,顾盼有情。王谧细细品赏,朗声一笑,赞叹道:“焯兄真是一手妙笔,所绘女子的婉约神态与妖冶身姿真是活灵活现,尤甚真人呀!”
王焯笑道:“谧兄过奖了。”
王谧眉头稍稍一皱,笑道:“诶,焯兄,我表字稚远,你就别称呼什么谧兄了,听着怪啊!”
王焯道:“稚远兄,你不也是称我焯兄吗?在下字炎明。”
二王相视,畅怀大笑。王谧请王焯入座,两人凭案畅饮,观景谈天,不亦乐乎。王谧命小家妓奏琴助兴。一曲《长清》,幽雅怀远,清新宜人,如春风拂面,绕梁三日。王焯饮了一口,闭目聆听,不知为何,在脑海中忽然响起那真清脆的笛音,掩盖了琴声。
曲罢,王谧指着那画道:“炎明,你这画我可否赠与我,我在京中有几位热衷绘画的好友,想让他们也观赏一下炎明兄的大作啊!”
王焯道:“当然行了,只要你那些朋友别嫌我这画‘没有神韵,仅是形似’那就好了。”
王谧否决道:“唉,炎明何处此言!你作画重在真实,用于绘美人,那当称是一绝啊,世上有何人及得上你!依我所见,此画当有二品,在京城一旦展出,说不定是一举成名,轰动建康!”魏晋时,不止年轻才俊要评九品,连琴棋书画等才艺也有人分个三六九等,通常没人敢称一品,王谧称赞王焯的画有二品,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王焯闻言,笑而不答。此时不说话最好,要再说下去,王谧会越夸越来劲,等会连顾恺之和羊欣都要被他贬下去了,那可吃不消。这王谧果然是爽快人,够兄弟,拍马屁都拍得这么痛快淋漓。
小白脸接着道:“炎明兄,如今你赠我如此佳作,我也当礼尚往来,回赠一礼啊……红蕊,你以后就跟了王焯公子吧!”他挥手示意小家妓走到王焯身旁去。
王焯一惊,这王谧也太慷慨了吧,自己女人随便送人,竟然还是个美女家妓,可王焯还没那个打算,家里的小娇妻还都没疼爱够呢。他忙婉拒道:“稚远兄,你太客气了,这红蕊是你的宠姬,我岂能夺你所爱。”
王谧听着纳闷,这人真是太原王家的人吗,这么不干脆,连收个家妓都如此惶恐不安!王谧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暗暗窃笑:难道,炎明兄是有……那种倾向的人?哦,这也难怪,男人嘛,总希望自己的女人是干干净净的。
王谧坦直的道:“哈哈,原来如此!炎明兄,红蕊是我新纳的家妓,色艺双全,而且冰清玉洁,你大可放心呀!”小丫头红蕊在一旁听着,白嫩的小脸羞得烧起火来。
王焯正在喝茶,听了他的话险些一口喷出。王焯呛了一下,勉强咽下茶水,想了想,干笑道:“稚远兄,实不相瞒,其实是我家中内人……唉,都是男人嘛,我想你也明白的。”
小白脸王谧听罢,深感惋惜:可怜的王焯兄弟,原来他是惧内啊。唉,也罢也罢,反正我的人情也到了,以后再补上他一礼便是。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时间久了,王焯告辞离去。王谧让几个奴客再将王焯送回府上,王焯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