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候雨终于停了,天空中显现出放晴的迹象,但起了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嫣儿蜷缩在软榻上,用薄被盖着腿,自从提审回来后她就一直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仿佛时间也静止了。
墨菊从膳房带了晚膳来,她没有吃,墨菊也懒的理她,自己吃完就回房了。
亥时,整个燕王宫都静寂下来,只有风声还在呼啸着。嫣儿蜷缩在软榻上,抱着双膝睡了过去,一旁的烛火悠悠摇曳着,照映着她苍白的小脸。
映满月光的花窗上忽然闪过两个影子,接着传来一声轻微的“嘎吱”响,萧琛的头从窗外探了进来,正好看到嫣儿熟睡的面庞。
“主子,别忘了先解决那个婢女。”薛长歌耳语着,快速移到了门边,手中早已准备好的两颗石子如箭一般掷到了守门侍卫的头上,正好打中穴道。两个侍卫都晕了过去,他忙把他们拉到了花丛后,自己换上了侍卫的衣服,挎着刀,守在了门口。
萧琛早已进了室内,因着嫣儿这几天又是中毒又是忧郁又是失眠的,这会儿蜷在软榻上倒睡的很熟,根本没有听见动静。他进了厢房,弹了点勾魂散把墨菊彻底地迷晕了过去才敢放松脚步。
萧琛坐到了榻边,本想拍醒嫣儿,但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里某个地方软软的,而且明显的发现,她瘦了。她的呼吸很均匀,睡的这么沉静,他有些不忍心吵醒她,犹豫着伸出一只手刚要探上她的额头,便发现她的眼睛忽地睁了开来,眼珠骨碌转了一转,瞅见了近在眼前的俊脸。
有一时的怔忡,忙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睛,接着嘴一撇低喊了一声:“王爷。”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无声的。
萧琛轻咳了一下,实在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害人,我是冤枉的。”她噎声说着,伸出衣袖擦眼泪。
“我知道你是冤枉的。”萧琛沉声说着,俊眉微蹙了起来。
嫣儿一怔,抬起迷蒙的眸子看他,带着一丝欣喜,问道:“你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了。”萧琛尽量让语气显得平淡,“你这么笨不被人害就谢天谢地了,哪儿会害什么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我说一遍。”
“嗯。”她点了点头。
萧琛听完她的叙述没有说话,只是紧紧蹙着眉头,仿佛在思考什么。她不敢打扰他,只是仰着小脸巴巴地看着他,心里再也不害怕了。
“这么说是谣妃陷害你的?”萧琛自顾地说着,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明明他和二世子无堂都已谈好条件,为何她的生母还要陷害嫣儿?只恨无堂现在还没有苏醒,要问也问不得。
嫣儿吸了吸鼻子,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提审的时候她还颠倒黑白,我说不过她。”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你身上的毒解了吗?”萧琛看着她的脸,有些担心她的身体。
“我中毒不深,没什么大碍。”
“不过,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萧琛深邃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俯身逼近,“听说你对无省不是一般的好啊,人家送了你盒精美的点心你自己舍不得吃倒全让他吃了,还害得他差点中毒身亡。”
嫣儿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捉住了肩膀,紧紧地捏着。
“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春心动了?那世子虽然傻长的可是一表人才啊。”
“不是。”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他挺可怜的。而且……”
“而且什么?”他敛声问。
“是王爷有意无意的让我们接触的。”
“无忌?”他的俊眉紧蹙了一下,“难道他想……”
嫣儿抿了抿唇哭着说:“燕王死后要把我和紫烟嫁给大世子。”
“你呢?想嫁了?”萧琛冷哼了一声,很不爽。
“大世子他是个好人……”
“够了!”萧琛打断了她的话,拂袖站了起来,狠狠道:“我说过,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辈子都别妄想摆脱我!”
她的手拳握起来,闷声道:“可是,你已经把我嫁给别人了。”
“等到无忌死了你还是我的。”他过身,深深地盯着她,那眼光,仿佛就要把她生吞了。
嫣儿胆怯地咽了咽口水,眼睛一闭,低喊道:“萧琛,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对我太过分了么?我恨你!”
萧琛一怔,没想到她会爆发出这样的话来,他冷笑一声,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用一种慢条斯理的语气道:“不错啊,敢说恨我了。我温顺的小猫咪什么时候长出尖牙来了,是不是下一次还要咬我啊?要我对你不过分可以啊,那我就对阿宣过分一点好了。”
她一怔,瘫倒在软榻上,把脸埋进薄被里就哭出了声。
萧琛抿了抿唇,看着她因为哭泣而颤动的双肩有些不忍,夜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烛影摇晃了几下,险些熄灭。
他上前连人带被子将她抱了起来,她警惕地抬起泪眼,颤声问:“你要干什么?”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那种人。”他蹙眉,将她抱到了床上,狠狠地拉上被子,“我不想利用完你之前你再生出什么毛病来,窗边风太凉了。”
她怔怔地,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淡淡道:“是不是非要我死了你才会放过我?”
他一惊,心里竟然生出害怕的感觉,咬了咬牙,狠狠道:“休想!我告诉你,没有我的同意你连死的权利都没有,除非你想让阿宣在黄泉路上跟你做伴。”
她别过了头,闭上眼睛,不再哼声。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心里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吹灭了烛火,离开了。
“主子,属下怎么听到嫣姑娘哭了?”薛长歌一边脱侍卫的衣服一边问着。
“没什么。”他拳起抵了抵鼻端,“女孩子没经历过什么事情,被吓坏了,我安慰了她一下。”
“你……安慰?”薛长歌斜睨着他,实在想象不到他安慰人的样子。
两个人一同跃上了屋檐,薛长歌不禁问:“是谁要害嫣姑娘?”
“是谣妃。”萧琛紧蹙着眉头,一脸的忧虑。
“二世子的生母?”薛长歌也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样?但二世子也陷些丧命啊?”
“用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法子害人,那女人真狠毒啊。那女人的本意一定是要害嫣儿的,没想到阴差阳错害了大世子。至于二世子是怎么中毒的我也有些奇怪,但她一定会将错就错,早晚将矛头指向我们。”
“对,我们不能太相信二世子。”薛长歌点了点头。
“现在燕王对我们已经产生怀疑了,周淮的南征军不让入城,就住在城外临时建起了军营里,连本王入宫也受到了限制!”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调查真相,静观其变,待时行动!”他说着,眼睛微眯,闪出寒凛的光芒。
福寿宫内只亮了无堂床边的一盏烛火,将近子时,守夜的宫人都打起了瞌睡,谣妃也用手支着头,几欲睡去。可是一想到三天还不醒人世的儿子,心里就痛了又痛,悔了又悔,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倒把自己的亲生骨肉给害惨了。
她强打起精神,拿起湿毛巾为无堂擦了擦脸,念叨着:“堂儿啊,你快醒来啊,郎中说三天就能醒了,现在都快四天了怎么还不醒啊?母亲害怕啊,你死了,母亲还要怎么活啊?”
这时,忽觉得无堂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她一怔,慌地俯身上前查看无堂的脸色,看到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惊喜不已,小声地,爱怜地,唤着:“堂儿,堂儿?堂儿……”
无堂的眉头蹙了两个,睁开了眼睛,看到近在眼前的母亲的脸,怔了一下,问道:“母亲,孩儿这是怎么了?”
谣妃喜极而泣,既而真正的哭了起来。
无堂惊异,挣扎着坐了起来,问道:“母亲怎么了?是不是父王……”
“不,不是。”谣妃用手绢拭了拭眼泪,走到宫门边把那些守夜的宫人打发了去,然后又回到床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无堂说了。
无堂听罢怔了半晌,忽地用力捶了一下床榻,悔恨道:“母亲,你……你太莽撞了,你怎么能……这下坏了。”
“堂儿,怎么了?”谣妃不解,本以为儿子会赞成她的做法,此刻忙拭去了眼泪,也顾不得哭了。
“孩儿已经和睿亲王密谈过,并且做好了部署计划,那云妃娘娘是睿亲王的人,这下……不知睿亲王现在是何感想,你教孩儿情何以堪啊?”无堂说着,连连摇头。
谣妃慌道:“你怎么不早对我说啊?我只是看不惯王爷天天召那个云妃到身边,这样下去,说不定王爷临终前一时鬼迷心窍真把我给废了,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过啊?”说罢,她又哭了起来。
无堂道:“只要有孩儿在,母亲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是,你父王一向不喜欢你。”
“现在孩儿只是担心怎么跟睿亲王解释这件事,还有,这案子该怎么收场?睿亲王是个极有手段的人,早晚会查到真相。”
“我已经封住了所有人的口。”谣妃宽心道。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无堂摇首。
谣妃怔住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半晌,沉声道:“堂儿,我们为什么要依附睿亲王呢?荆州本就是我们的,不用他帮忙也是我们的!”
“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堂敛眉。
“既然云妃是他的人,那我们就让他来做这个替罪羊好了。你别忘记这是在荆州,不是钱塘,王爷现在对他也产生了怀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不如我们就推波助澜。到时候除掉了他,再想办法除了无省,王位不就稳稳地落在你的手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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