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月亮伴着些许的薄雾露出了半边脸,在幽暗的月光下,花想容若有所思的低着头,直到船头的孪生少年轻声道:“郡主,我们要在这里换船。”
花想容回过神来,看见自己的周围除了迷蒙幽微的雾气弥漫在水面外,空无一物。疑惑道:“船在哪里?”
孪生少年同时撂下了手里的船桨,向着一片幽黑的前方,吹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吹来的凉风中夹杂着哨声,划破了平静的水面。眨眼之间,她的眼前不远处有一艘大船通明清亮,几乎有他们船的数十倍大,船身周围满是长长的金色锦旗,翩然明亮如惊鸿,一时间,让人只觉眼花缭乱。
花想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低声说道:“这是..”
只见孪生少年大步走上前来,护在花想容的左右,然后对她说道:“郡主,请。”话音一落两人便扶住花想容的身子,快速起身一跃,瞬间便将花想容带到了大船之上。
一踏上这船上,花想容就发现这里至少有上百人,可他们都一言不发,所有的人的目光都专注的看着她,然后再在孪生少年手势下,齐齐向着躬身道:“参见郡主。”
花想容看着他们,只不解父亲是何时准备了这样的安排,这样的精心细心。花想容唤过他们起身,随即转头向着孪生少年问道:“我父亲在这船上吗?”
孪生少年也不多言,只是摇摇头,“主公,会晚些才到。”然后他们俩手臂一挥,眼前的人们就自动闪出了一条路来“请郡主先休息一下,等到主公到了,我们一定马上通知您。”
花想容眉头轻皱,心中隐藏的不安再次浮出,但是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继续等待着父亲的出现。想到这里她便拾步往船内走去。
船中为她准备好了房间,而且按照她的喜好一例挂了浅蓝色的蝉纱,小巧的断腿木几上供着几枝新鲜的樱花枝,粉嫩雪白的花瓣莹透明快。
花想容看见这些,险些流下眼泪来,一时间竟无语,真的是父亲,只有他才知道她的喜好,这些准备似乎都在让她再一次确信,她父亲还活着的事实。
正想着,门口忽走进两个黄衣侍女,干干清秀,都是年约十四、五岁,瞧着花想容便是一揖,甜甜笑道:“秋儿,莹儿,拜见郡主。”
花想容韩点点头,仔细的瞧着她们二人。那名唤做秋儿的女孩,还是满脸稚气。而另一名叫做莹儿的女孩,白皙的皮肤生出几分淡粉色的柔和,让人看了赏心悦目。花想容见她们二人已然心中满意,淡淡道:“都起身吧。”
莹儿这时道:“郡主,已经给您备好了热水,请您沐浴更衣吧。”她身边的秋儿也点头,浅浅一笑。
沐浴之前,莹儿将花想容头上的玉簪拿下,看着她一头柔顺的青丝散落下来,披在肩上,不由称赞道:“郡主,您的头发真美。”说完更是伸手摸了摸,一旁的秋儿瞧见了,连忙道:“你这丫头,越发的没规矩了。郡主,是千金之躯哪是你能随意嚼舌的人。”花想容闻言,转头看了一眼,见莹儿窘迫的微红着脸,笑了一声道:“没关系,你们不必这般拘谨怕事。”说罢转身,手中拿起桌上的桃木梳子,轻梳理着胸前的几缕发丝。身后的二人看着她的背影,不约而同的想着:想郡主这样的人,就应该是从那玉石为阶、琉璃为瓦,宝石为壁,水晶作帘的天宫里走出来的吧!也只有像郡主这样的人才配得起名扬天下的燕都牡丹之名啊!
也许是奔波两日,实在是乏了。花想容沐浴之后,刚斜靠在深赤色纹路的锦被木床上面,就觉得阵阵乏意袭来。不觉眼帘微垂,身子一动也不想动。秋儿这时端来一盏红枣银耳汤到了她跟前,笑道:“郡主,空腹睡下对身体不好,您喝了这碗甜汤再睡吧。”
花想容轻应一声,缓缓直起身来,秋儿忙将手中的甜汤又往前递了一递,恭谨道:“郡主,请用。”这红枣银耳喝起来倒也润口,只是汤水有些过于甜腻,花想容本不嗜甜,所以只喝了几口便摆手。秋儿接过汤碗,接着取出一条丝帕轻拭花想容嘴角,然后扶着她重新躺回到了床上。由于在航行中,船身会时不时的摇晃,所以没躺下多一会子,花想容就恍惚觉得胃里空空的,辗转难受。花想容只好披衣起身,在她身边候着的莹儿见次,急忙过来服侍。花想容摇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莹儿起身从桌上的瓷壶中倒了一杯热茶,端到了花想容的身边,施然道:“回郡主,亥时刚过。”说完,她半蹲着为花想容系好了腰间的缎带,道:“郡主,想必是在这船上睡不惯吧。”
花想容用新茶漱漱口,看着她道:“这里摇摇晃晃的,实在让人睡不安稳。”莹儿亦是点头,稍微沉默了片刻,然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忙上前道:“要不,莹儿去叫船夫先把船停下来。”
花想容闻言轻轻一笑,如银铃一般,道:“那倒不必,还是赶路要紧。”
莹儿也笑着点点头不言语,只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上,便在花想容的身边候着。
花想容的目光无意看向她,心中不由轻叹道:看她清纯的模样,年龄应是与自己相仿。可是现在,自己却再无她那般少女天真,看她明媚的样子,花想容就如看见了昔日的自己。然而事过境迁,她现在已经嫁为人妇,身不由己了。倏地花想容打断了自己的思绪,那微微悲伤的涌出,让自己不由想到了宇文大硕,这个两天前还承载着自己的希望与绝望的名字。这两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一心只顾着能快些见到父亲,只将自己与他所有的联系一并抛开,只要父亲能回来……也许永远都不用再见到他了吧。
想到这里,花想容都分辨不出来此时自己的心绪是喜是悲,她本来是该高兴的,还是难过的。想想自己,再不用强颜欢笑的讨好他,再不用说着那些深情的话来迷惑他,再不用看着他深褐色的眼睛去微笑,那就再也不见罢!
花想容沉缓了气息,仰头轻笑了起来,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不露痕迹的心酸,她的笑意越来越深,心酸也就一点一点扩散开来,直到眼角的泪水几乎要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