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军营中,已经空旷了不少,以前俘虏的五千降兵已经被放回与家人团聚,吴文龙已死,九边这杆大旗是彻底的倒下了,敢死营也不在担心他们会聚众作乱了。随着城外九边军一一回家,如今城内城外已经彻底为敢死营掌控,再无大的威胁了。
敢死营众人都是喜气洋洋,流民军也沾光得到了大量赏赐,城中虽然仍在戒严,但军营中却是一片热闹景象。
大帐内,姚坚对洪拳道:“恭喜大人,得此雄城,如今内忧外患皆除,以后可以大展拳脚了。”
洪拳摆摆手道:“还不能如此说,城外贾家庄园那三千人才是贾家真正的精华,是贾士廉花重金招揽的老兵,亡命徒和江湖高手,又经过了严格训练,武器装备齐全,领头的贾家老四贾士信也不是一般人,不好对付,是一大患哪!”
姚坚道:“大人,我们不是早有安排,贾士徽假传消息,将他们本来定好的昨夜攻城改到了今晚,只要今晚他们一如瓮城,我们伏兵四起,瓮中捉鳖,他们再厉害又能如何。”
洪拳摇摇头道:“凡是可一可二不可三,我们兵力太少,只能分批伏击,所以让贾士徽模仿贾士廉的笔迹,假传消息给贾明扬,将时间改到了今晚,但这等大事,临到要发动却又改期,而且不是贾士廉亲自说出,据贾士徽说,他那四弟自己并看不透,但却是一个谨慎心细的人,此等事情他怎么可能毫不起疑。就算我们如今隐瞒的好,将他派出的探子都一一擒获,消息传不到他的耳朵里,但他一定会留下后手,不会孤注一掷,以防万一。如果他那么做,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能很难。”
姚坚默然一会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让戎统领带他的骑兵埋伏在城外,如果贾士信不全军入城,我们的骑兵完全可以将他们绞杀在野外。”
洪拳道:“正当如此,你去让戎帅过来见我!”
贾氏庄园内,看着天色,贾明扬对一旁的贾士信道:“四叔,天已经黑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出发了!”对这个四叔,他是很有些敬畏的,贾家对后代的栽培还是不遗余力的,无论习文习武都有人教导,但这个四叔却极有主见,并不愿在家族内学习,逼也没用,很小就独自出了家门,四处求过学,入过伍,却也当过马贼,几年前才回到贾家,帮父亲训练家兵。贾士廉也曾经说过,“老四若不是性子太过阴冷,为人过于严苛,以他之才,比我更能胜任家主之位。”
贾士信道:“明扬,今晚的行动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杀场凶猛,当一力向前,怎么能事到临头却另行改期?而送信的人不是家主的亲信,而是二哥的下人。今日我派往云中城打探消息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按说以我们贾家在城内上上下下的门路,不可能进城的人一个都回不来的,我觉得城内可能有变。”
贾明扬不信道:“不会吧,昨日收到的信是我爹亲笔,上面也有他的私人印章,我绝不会认错的。而且父亲在信中说了,因为昨晚洪拳那厮一直在城头,今晚才会去贾府,所以才改期的。至于那些探子,可能是城内封锁太紧,他们没法出城吧。四叔,你可不能犹豫,如今箭已射出,不能再回头,就算万一城内真的有变,贾府的防御你是知道的,我也不信那洪拳的敢死营能这么快对付得了我们贾家,那正需要我们的支援。”
贾士信沉吟半响,道:“你说的没错,有时候我们是需要全力一搏。不过今晚此事,我总觉得凶险,还是应该留下后手。一会我领两千步兵先行,你和另外一千骑兵押后,我入城后不发红色信号,你无论如何不能入城,我如果发出绿色焰火,就表示万分凶险,你马上撤到草原去,那里的哈桑部落可以信任,你去找他们的头人苏雷,先在那里待一阵。”
贾明扬虽觉得四叔太过小心,但也没有反驳,贾士信道:“明扬,你可能觉得四叔太过胆小谨慎,但兵事是最为凶险的,谁也不敢保证必胜,如果不留条后路,就再也没用机会东山再起。你性子太急,以后行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贾家以后可能都要靠你了!”
贾士信流露出的温情反而让贾明扬有些不知所错,看着一向阴冷,少言寡语的四叔,贾明扬心里也是蒙上了一层阴影。
贾士信拍拍他的肩,转身来到庄园的校场,击鼓聚兵。三通鼓毕,三千人都排好阵型,整齐的站在校场上,场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站的笔直,看着台上的贾士信。贾明扬心里喝了一声彩,四叔练兵的手段果然不凡,这些人都是些老油子,杀人放火不在话下,却最受不得约束,如今在四叔手下,也不知被使了些什么手段,变得规规矩矩,服服帖帖,已经有精兵的模样。
贾士信道:“步兵跟我入云中城,骑兵跟随贾明扬押后,一切行止都听他的安排,出发!”他一向少言寡语,这些兵卒也都习惯了,厮杀汉佩服的是有本事的人,话多话少无所谓,贾士信手上那一条枪的威力他们都是知道的,未逢败绩,而且为人赏罚严明,极得众心。
由于刚下过大雪,行军颇为艰难,庄园离城二十里,距离也不算太近,但这些贾家家兵行军中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再无任何其他的声响,而且呼吸均匀,并不吃力,而贾明扬带领的骑兵则远远跟在后面。
临近半夜,云中已经在望,距离约定时辰还有一段时间,贾士信让手下兵士在城外树林等候,就着雪吃些干粮,他亲自来到东门前,云中城内一片漆黑,而东门上隔段点着灯火,每个城垛间都有兵卒,还有兵卒在城头来回巡视,城楼里面也灯光大亮,那里是防守东门的将官休息的地方,整个城墙戒备森严。想起贾明扬说过这些都是敢死营刚强行拉入的流民,看来敢死营是将他们混杂着防守四门,不然流民可没这样的纪律性。
贾士信反而放下心来,如果敌人真有埋伏,就是他们进入瓮城的时候,那样他们会故作城头空虚,如今如此守备森严,不像是假象。
他观察完后,回到树林,静心等候城内发动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