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如一边疾驰,一边尽量让自己的心镇定下来,到底会是谁要害自己?
今早和胤禩的对话让她的脑中一片清明:难道是他?
昨天她以江南富商那件事来警告胤禩别做得太过火,胤禩想杀人灭口,这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而胤禛却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挡下了这一箭,他无力地伏在胤如的肩上,脸色苍白得骇人,呼吸微弱的可怕,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胤如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营帐,她以迅疾的速度避开每一个有人的地方,这件事绝不能让皇叔知道,否则会牵连一大帮人,这些人有很多是大清的梁柱,胤禩背后的势力不可小觑啊,我大清一下子损失不起这么多重臣,这一点胤如很清楚。
此时大家都出去狩猎了,奴才们也都在各自的地方忙碌着,所以并无一人看见她和胤禛负伤回来。
胤如立即悄悄地叫来了慕雪和墨涵,简单地把事情跟她们俩讲了一下。慕雪墨涵见胤禛肩负重伤,黑血直淌,不禁花容失色,但她们也立刻就镇静下来,协助胤如把胤禛扶进他的营帐。
“墨涵,快,把药箱打开。”
胤禛已陷入昏迷,虚弱地倚在床榻边,唇色惨白。
胤如小心地解开胤禛身上戎装的盘扣,将他的衣服脱下滑至腰间。
肩下的伤口黑血直涌,伤口旁的皮肤已开始溃烂。
胤如大惊,这毒药的毒性居然这么强。
慕雪端来热水,胤如细心地为胤禛清洗着伤口,她心中百感交集,热泪已在她明亮的眼眸中涌动。
墨涵顺手递来了金创药,胤如连连摇头:“不行,这毒药的毒性绝非等闲,一定要先涂解药,可这毒这么独特,这么强烈,远非一般解药可解,所以金创药涂了根本没用。”
“可,郡主,只有下毒的人才有解药,可她们绝对不会拿出解药,四阿哥怎么办呢?”慕雪急得眼泪要掉出来。
胤如凝视着胤禛背上的伤口,那黑色的毒血如同地狱修罗般正吞噬着胤禛的皮肤和生命。不行,再这么拖下去,胤禛必定丧命。
胤如攥紧双拳,眼神坚定:“唯今之计只有吮去毒血,可这也是缓兵之计,毒素已深入五脏六腑,额娘的解毒丸也只能先撑几天,无法根除毒素。除非,找到解药。我来为四哥吸毒血。”
“不行,郡主,您刚刚也说了,毒性非常强烈,会深入腑脏,万一找不到解药,您和四阿哥都会死的,让我来吸。”慕雪和墨涵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胤如斩钉截铁地道;“绝不可以,四哥这一箭为我而受,如果他因我而死,那么我也不想活了,如果你们不想看着我死,就不要阻止我。拿个茶碗来。”
“可......”
慕雪和墨涵还未说完,胤如已将唇片贴上了胤禛的肩头,拼命的吮吸。
慕雪将茶碗递到胤如面前,胤如将黑血吐出,那暗红色让慕雪和墨涵心惊胆战。
一口一口,胤如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吮吸,已有了半碗黑血。
胤如的脑中一片昏沉,她知道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她不禁向后倒去,墨涵及时扶住了她。
她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白的笑容:“我没事,差不多了,把它收好。”慕雪赶紧拿来雅枫生前留下的解毒丹,胤如漱过口后,立即服下了它,脑中才恢复了一丝清醒。
胤如转头望望外面,天色已晚,外面有些喧闹,看来大家都回来了。
胤如急忙对她们俩说:“慕雪,墨涵,你们俩现在立刻回去,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和四哥中毒的事,有任何人来找我,就说我在沐浴,一定要帮我掩护好,你们不在,别人一定会起疑的。”
“那这儿......”
“四哥这儿有我,不会有事的,你们立刻回去,去晚了就难解释了,快,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有任何情况你们见机行事,然后立刻回来告诉我。”
“是。”
慕雪和墨涵走后,胤如慢慢地将胤禛扶好靠在床上,轻柔地替他擦金创药。
胤禛在迷迷糊糊之中,隐约感到了一双温暖的手在肩部游走,那温度如此熟悉。
胤如擦好药后坐到胤禛面前,用纱布小心地替他包扎伤口。
脸与脸靠得如此之近,胤禛恍恍惚惚地睁开眼,胤如莹白如玉的侧脸呈现在眼前。
两人的呼吸只隔着纸一般薄薄的距离,她的双唇散发出温热的气息......
她的下颔拥有那样熟悉而柔美的曲线,她的呼吸轻而浅,有着熟悉淡泊的辛夷香气,仿佛能引起最隐秘处的惊悸。
胤禛的眸子渐渐迷离,微微转头,自己如中了蛊般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毫无预兆的,轻柔有力的,温柔细致的----吻了上去。
胤如对这一吻毫无防备,只是停下了在胤禛肩上包扎伤口的手。
她“硕”的睁大眼睛,可自己不知怎么,竟无法推开胤禛的柔情。
她的初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降临了。胤如的脸上立刻飞起一朵红晕,然后像一抹红色的烟霞,瞬间从脸颊染到耳根,又从脸颊染到脖子。
这一次,她清楚地听见了,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春天的第一朵花绽放了。
胤禛微微睁眼,看到她因惊愕而睁大的明眸,羞愧在他脑中轰然炸开,自己竟然亲了胤如。
胤禛立刻不舍地离开了胤如的唇,霍的转过头去,此刻只有自己的昏沉才能向胤如解释这个吻,只希望胤如不要生气。胤禛立刻将身子歪了下去,倒在床上,装作很累,昏沉......
胤如还愣在那儿,胤禛的倒下让她立即回过神来,胤禛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他是为了不让两人难堪。帮胤禛包扎好伤口后,她扣好了胤禛锦衣上的盘扣,然后掀起胤禛床榻上的被子,轻轻地替他盖上,小心地掖在他的脖颈处,这一切胤禛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可这时他绝不能睁眼。
胤如背过身去,吞吞吐吐地对胤禛道;“四哥,我知道你没睡,你今晚好好休息,我明早再过来。”
胤禛睁开眼睛,她没生气。
胤如慢慢地踱出胤禛的营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自己的营帐的。
满脑子就好像扯满了杂草一般,乱糟糟一团。一闭上眼,眼前好像都是那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慕雪和墨涵看她回来精神恍恍惚惚,也不敢多问,只能伺候她早些睡觉。
夜色已深,胤禩的帐篷中还燃烧着若明若暗的烛火。
胤禟急的来回走动;“八哥,这可怎么办,没射到胤如,倒射了四哥。我刚刚已经派人去查探过,四哥没死,胤如很晚才从四哥的营帐中走出,看来那丫头在拖延时间,万一她向皇阿玛告发了,那怎么办?”
胤禩镇定地说;“如果她要告,刚刚皇阿玛回来她就已经告了,她没有那么笨,她知道咱们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别慌,我们且静观其变。”
当胤禛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时分,一抹晨光闪耀在他的眼前,金灿灿的阳光,她的面容被阳光映得如金子般温柔,她坐在床榻前的桌旁,看见他醒来,欣喜地说:“四哥,你醒了。”
看到胤禛挣扎要坐起来,慕雪和墨涵马上过来扶着他起来,胤如也坐到榻边。
胤禛迫不及待的说:“胤如,昨天我看清了伤你的人,是胤禩他们。”
胤如的嘴角勾起淡漠的冷笑:“看来我猜得不错,果然是他们。”
“四哥,听我说,我们俩如今体内都有毒素,我们都服下了额娘以前留下的解毒丸。可是这只能先保我们几天的命,无法根除我们体内的毒素,除非找到解药,我们才能活下来,所以我们这几日一定要装得很健康,让他们阵脚大乱,自己露出马脚。我会让慕雪和墨涵盯着他们那儿的一举一动的。”
胤禛眉头紧蹙;“你体内怎么会有毒素,我明明替你挡了那一箭?”
墨涵马上凑上来说:“昨晚上,您昏迷的时候,您背上的毒实在是太烈了,再拖下去恐性命不保,所以郡主就替您吮了毒血。要不,您的命就保不住了。”
胤禛心下沉痛:“傻丫头......”
胤如坦然一笑。
胤禛突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胤如,答应我一件事。我只求你,如果要死,我们一起执手走过奈何桥,答应我。”
胤如也紧紧地反握住他的手:“我答应你。”
这日下午,大家都出去狩猎了。慕雪悄悄地盯着胤禟的帐外,墨涵也在不远处的胤禩帐外看着。
不远处,一个老太监领着一个小太监从丛林里走来,那小太监手里拎着个篮子,那篮子里的草绿得刺眼。他们走进了胤禟的营帐。
慕雪看到那两个太监行色匆匆,知道一定有蹊跷,便悄悄地躲着帐边偷看。
那小太监进帐后,就拿出了一个石臼,把那些碧草都放到石臼里捣碎,捣成药汁。小太监捣得太快,药汁溅到了地上。
老太监看见药汁溅地,大惊失色。狠狠地打了小太监头上的帽子:“跟你说了多少回,慢着点儿,这玩意儿有剧毒,小心。九爷说了,要多备着些,他以后可以有大用场。”
慕雪心中大喜,很可能这就是郡主和四阿哥所中之毒。
她立刻从地上捡了块大石头,重重地扔在了帐前。
两个太监慌了神,忙跑出来看。慕雪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进帐中,偷出了几株草。
晚上胤如回来后,慕雪和墨涵忙把那几株毒草递上来:“郡主,这是今天我在九阿哥那儿发现的。是从围场里采的。有两个太监拿着它们捣汁,我听见那老太监说这是有剧毒的。”
胤如接过那毒草,细细的端详,又嗅了嗅:“快把那个乘毒血的茶碗拿来。”
胤如仔细的嗅了嗅那毒血的气味,暗暗欣喜,和那毒血的味道一模一样。
胤如眼眸一亮:“没错,就是它。不错,胤禟很聪明,他知道一定要用我从未遇过的毒药来杀我。可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一点,那就是我有一个世间独一无二的额娘。额娘曾说过,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既然这毒草是从围场里采得的,那么我们只要找到生长在这毒草旁的那种草,应该就可以找到解药了,不过,我也说不准,但不试一定会死。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都要试。我死不要紧,但我要四哥活着。我曾答应过孝懿皇后,一定要护好四哥。慕雪墨涵,你们明日就拿着这毒草,去围场寻找,长在它旁边的草。”
“是。”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慕雪和墨涵找着了。
“郡主,这草生长在毒草旁边,以毒攻毒,它的毒性不是更大吗?郡主,你还是不要冒险了,万一……”慕雪神色焦灼。
“是啊是啊,郡主,也许还有别的法子。”墨涵也想要阻止。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会放弃,我要四哥活着。”
胤如捏着慕雪和墨涵找到的那几枚草,仔细地凝视着它。刚要将一枚草送入口中,手腕却被紧紧地握住。
她抬眸,胤禛的眼神和她的目光撞在一起,一切的一切,尽在这两相对望中。
“胤如,别忘了你对我的承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胤禛微笑。
胤如望着他深沉的双目,垂下眼睫,点了点头。
两人分别拿起一株草,望着对方,慢慢的咀嚼着。
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看来胤如真乃天命所归,她和胤禛体内的毒都尽去了。
胤如的嘴角勾起久违的暖如春阳之笑容;“看来,如今我可以安安心心地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了。我本想佛,佛不度我,我自成魔。我原不想与他们争斗,可他们竟放肆到如此地步,从小时候起,我就一直避着他们,如今,我也该还击了。”
围场的夜晚,繁星点点。
康熙坐在鹿角椅上,胤如在旁沏茶。阿哥们都站在前面,奴才们又在清点猎物。
自然,报上来又是胤禩夺魁。
就在康熙刚准备夸赞胤禩时,在旁的胤如突然不经意间“嗯”了一声。
康熙疑惑,问:“胤如,怎么了?”
胤如递上茶来:“哦,没什么。”
康熙掀了掀茶盖;“你不是那不知礼数的孩子,快跟皇叔说说是什么事儿。”
胤如小心翼翼地把胤禩猎物里的雪山飞雁告诉了康熙;“那儿臣就说了。我瞧着,八哥的猎物里好像有一只是雪山飞雁,儿臣记得,雪山飞雁的眉心有一个红点,只会生活在海拔三千米以上的雪域。所以儿臣觉得有些好奇,就失礼了,皇叔恕罪。”
康熙大怒;“胤禩,你给朕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朕原觉得奇怪,这几日雪山飞雁炖的汤里肉是越来越少了,你竟然敢欺君?”
胤禩等人身后出了一把冷汗:“皇阿玛恕罪,儿臣知错。”
胤禟,胤誐连忙求情:“皇阿玛,请您念在八哥也是一片孝心,才犯下了这等错,皇阿玛恕罪。”
康熙冷哼一声:“一片孝心,朕看他是急功近利吧,快从朕面前滚,朕不想看见你们。”
胤禩,胤禟等人灰头土脸的退下了。
深夜,胤如和慕雪墨涵正在回帐篷的途中。胤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执着剑:“都是你这个死丫头闹的,那么毒的箭都没射死你,有种你接我一剑。”说完,胤禟举剑直冲胤如而来。
胤如立即仰面,躲过了那一剑,闪过胤禟的攻击。胤誐在旁急得跟什么似的;“九哥,你别冲动。”
胤如看准一个空挡,用脚尖踢飞胤禟手中的剑,迅速接住空中的那把剑,直直指向胤禟的喉间,,又立即停住;“我没有你那么狠,要杀掉亲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然后,胤如立刻把剑放下,向地上一扔,那把剑直直插在地上,冷冷地走开。
慕雪和墨涵对胤禟冷笑一声:“恕奴婢斗胆,您要是想杀我们郡主,还是先把自己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吧。”
胤禩缓缓地从帐中走出;“她说的没错,下一次,我们再也输不起了。”
慕雪和墨涵走在胤如身后,神采飞扬:“郡主,您刚刚那几招实在是太漂亮了,不过那好像不是咱们满洲的功夫,那不会就是福晋曾教过您的什么跆什么道吧?”
胤如浅笑;“没错,我想如果我以满洲的功夫接招,他是男子,我手上的力气不一定有他大,所以得出奇制胜。”
“福晋总是在您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慕雪和墨涵道。
这一夜,月光温柔,淡淡虫鸣,芳草轻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