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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长坂坡(2)

樱草顾不上回应天青的呼唤了,只拼命晃着头,试图减轻那剧烈的绞痛。脑后受伤多年,多少苦痛都已经痊愈,多少迷茫的记忆,在天青每日里不厌其烦的讲述下,逐渐地都已回归,但是有些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没法子帮她重温的,比如那晚无助的挣扎中,有个嘹亮的声音,仿若一道闪电照亮黑暗:

“谁在里面?开门!”

她记得这个声音,记得自己拼尽全力循声而去,突然之间,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就此沉入无底深渊……

“是他……”樱草终于串联起这一切,她伸出颤抖的手,扳住玄青的手臂,“是他!”

玄青抓不住樱草了。这个原本身子笨重、走路都有些困难的孕妇,突然间全不顾那充满威胁的蜡钎,像头母狮一样激烈挣扎着,拼命踢他打他,撕他咬他,口中爆发出凄厉的号哭:“竹青哥!竹青哥……”玄青手忙脚乱,扬起蜡钎正待用力刺下,天青已经纵身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一扭,玄青只觉陷身在捕兽钢夹里一般,痛得长声惨呼,当即松开樱草跪倒在地。

“樱草?”天青扭住玄青,眼睛急切地只盯着樱草。樱草扑跌在殷绣帘坟前,鬓发散乱,全身剧颤,只能吐出只言片语:

“他……竹青哥……广盛楼……”

玄青惊惧万状,整个人抖成一团。这是他最怕的几个词,最担心暴露的秘密,最恐惧揭开的谜底,不想躲藏了这么久,最终还是逃不开这图穷匕见的一刻。他疯狂挣扎着想要逃走,却被天青扭在手底动弹不得,一时间胸中塞满各种幻象,长久以来的心虚惧怕,仇恨怨毒,一件件想忘却忘不了的事,一个个想避却避不开的人,绞尽脑汁报不了的仇怨,越缠越紧解不开的死结,纷纷然将他攫紧……神思迸乱之下,厉声号叫起来:

“放开我!我是角儿!你敢这样……”

“师哥……是你?”天青的声音喑哑,仿佛隔着老远距离传来,“你,害了他们?”

“他,他们自己找死!你们自己找死……全都该死!”

“他为了报复你,想要对我……”倚在殷绣帘坟前的樱草,泣不成声,“被竹青哥撞见……”

天青的脑海中,一片轰鸣。那从小一起长大的三兄弟,一起学戏一起练功的身影,一起玩耍一起嬉戏的笑声,瞬间飞掠而过,竹青那张天真爽朗的圆脸,那双永远带着笑意的明亮眼睛,跟面前这张狰狞的面孔搅在一起,简直把他整个身心都割得粉碎。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足呆了半晌未能开言,玄青拼命扭动着还想逃开,被他猛然一拳,打得向后跌出老远,撞在一块墓碑上。

“你,你为什么……”天青口唇颤动,语不成声。玄青两手徒劳地遮挡着,一迭声惨叫:“别打我!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你……害了竹青性命!”

“是他逼我太紧,我没法子……”玄青的叫声变得尖利刺耳,“饶了我吧,竹青,不要再来找我!我天天梦着你,我吓死了,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怕……”

天青无法再追问下去了,泪水已经哽住他的喉头,模糊他的双眼,他揪起玄青衣领,一记记铁拳左右开弓,带着刻骨的仇恨、极度的苍凉,暴雨般猛击下去:

“你,你怎么忍心下的手!他是我们的弟弟!你……你这畜生,害了他,害了樱草,害了殷姑娘,你还有人心吗?!……”

玄青满脸是血,咧嘴大哭起来:“你敢这样对我……我是角儿,北京最红的角儿……”他用指甲在自己脸上猛力抓挠,挠出道道血痕,“瞧我扮起来有多俊,前三鼎甲,四大须生,全都要拜我为师!快喊好儿,还不喊好儿?……”

“少装疯卖傻,跟我去报官!给我弟弟偿命!你……死有余辜!”

玄青放声号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随即将手一摆,有腔有调地唱了起来:

忽听一声推帐外,不由孤家泪悲哀。

悔不该药酒将君害,悔不该谋篡九龙台。

悔不该错把岑彭爱,怒恼湖阳将人才。

含悲忍泪云台瞧外,午时已到再投胎……

天青胸膛起伏,激愤地盯住他。这位被心魔纠缠半生的师哥,终于完全疯了,已经无视他的存在,用那被大烟毒哑了的喉咙,手舞足蹈地唱着幻想中的大戏:

……朱买臣提笔泪不干,一旦间拆散了好姻缘。

我的妻未曾把七出条犯,只为冷贫手无钱。

无奈何休妻为吃饭,可叹今日分离两边……

“天青哥,我……疼……”

坟边的樱草,已经坐不住身子,一只手扶着额角,发出痛楚的呻吟。天青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将她扶起,相搀相依地赶向城内。他们背后,墓地里回旋的冷风中,玄青还在载歌载舞,嘶声高唱:

叹人生如花草春夏茂盛,待等那秋风起日渐凋零。

为国家心焦愁身染重病,大限到阳寿终难保残生……

“死了?”

“嗯。”天青轻拥着樱草的肩头,“报官拿他,却不见他回家,原来还是在梨园义地里,死了好几天了。应该是犯了烟瘾,冻死在那儿了,都被野狗……看样子一直在殷姑娘坟边转圈子,大伙儿说,撞见‘鬼打墙’了,我觉着,还是疯了吧。也或许,就是报应……”

樱草泪光莹然:“只可惜了我竹青哥,死在这样一个奸贼手里!若是爹爹知道真情,不知道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天青惨然不语。他起身走到堂屋灵位前,凝视着笑嘻嘻的竹青和安定慈祥的白喜祥照片,燃了香火拜上,肃立良久。窗外冬风肆虐,吹得门窗呱嗒作响,一声声仿佛叩在人的心上,教人心底分外纷杂错乱。他索性掀开门帘出了屋门,在院中缓缓踱步,寒风自他眼前呼啸着掠过,掠过墙根下已经被练功的脚步踏实了的泥土,掠过青砖上常年踢腿耗腿踹出的凹坑,掠过曾经挂满一件件小小水衣胖袄的檐廊,掠过自幼摸熟的插满刀枪剑戟的把子架……西厢房已经很久没住过人了,童年时三个光头小子挤在一铺的大炕,一直空在那里,炕沿被经年的蹿上蹿下磨得光可鉴人。天青走进去,手按在当年竹青睡过的炕头上,怔怔坐下来,一声不出。

樱草跟着进来,轻轻坐在他身边。天青摩挲着光滑的炕席,过了很久,才慢慢说:

“兄弟相残的关目,我以为只能戏里有,孰料一出活生生的《恶虎村》,就上演在自己身边。”

樱草点了点头:“戏其实也不是假的,从真里来,往真里去,用虚构的故事,唱出真实的世情和人心。”

“嗯,所以就像爹爹说的,人到了一定年纪,有了一定阅历,才能唱出真正的戏情戏理。他说盼着我们永远不懂这些,但是人生在世,或迟或早,总要懂得这些,或许人来这世上一遭,就是为了懂得这些……”天青闭上眼睛,怆然道,“可我还是不懂得,师哥他,为什么这样?比起咱们,他是个全福人了,爹娘健在,家人安乐,自己天资好,有本钱,有台缘,师父一直尽心栽培他,我和竹青也都敬重他,殷姑娘那样全心全意地待他……怎么还是处处不顺意,要这样残害别人?”

樱草也轻叹一声:

“人心本是世上最难解的东西,名、利、贪、欲、妒,都是多少人一辈子化不开的结……”

天青抚摸着炕沿,眼中隐隐泛着泪光:

“戏唱砸了,回头琢磨琢磨,总能唱得更好;人这一辈子,一步走错了,再也没法重来。你说如果还能重活一遍多好,让我们弟兄三个,还好好地在一块儿,我要好好地看顾竹青,好好地帮我师哥……”

“你帮不了你师哥。”樱草静静望着他,“你和竹青哥都没走错,是玄青哥他自己个儿走错路,谁也帮不了他。现在回头想,他其实一直在跟你过不去,咱们没介意而已,孰料他在这自己结的罗网里头越陷越深,最终害人害己……”

“如果我好好劝劝他……”

“‘好言语劝不醒蠢牛木马,把此贼好一比井底之蛙’,人的心性难改,自古皆然,哪是劝解得了的呢……”

屋子里凄冷阴寒,一片静寂。院中也只余北风呼啸,静悄悄地全然没有人声。

这院子已经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整个世界仿佛已经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北京城最寒冷的一个冬天。

年节快到了,往年这时候,早有大批商家和摊贩沿街叫卖,各种应节物资齐备,家家户户忙着置办,九城八条大街张灯结彩,气氛十足,欢然迎接全年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但是今年,城里一再地锁城、净街,动辄一群群宪兵啸叫着搜捕反日分子,大街小巷都有便衣特务游荡,不定什么时候拦下个什么人就是个杀头的罪名。城内居民不敢出门,城外农户不敢进城,商铺市场,冷冷清清,别说年货,就连往年一向丰足的新鲜蔬菜肉类全成了稀罕物。整个北京,近乎一座死城了,眼看着冬月已过,街上凄寒一片,岗哨比行人都多。

在这阴冷日子里,唯有人心之善意,成为生活中至大的温暖。

“五姑娘,靳爷,我们来看望您啦!”

“天哪,莺儿姐姐,鹞子哥哥!前儿还正念着你们!”

天青和樱草怎么也没想到,阔别已近十年的黄莺和玉鹞,还能重现在他们面前。应门之际,两人的惊愕,简直难以言表,光降家门的这两位故人,从头到脚,面目全非,唯有一脸诚朴的笑容依旧:

“别怪我们这时候才来,早几年想来的,但是打听得老爷还在,怕他报官追究,不敢露面。现在世道虽乱,我们的事,倒应当是没人查问了,这才敢堂堂正正进城看您。听说城里吃的喝的都不富余,我们给您送了些土物儿来,看能用上不……哟,瞧您这身子!我的五姑娘终于也要当妈啦!”

乡下劳作多年,当年羞答答的少女黄莺,如今全然一副农妇模样,说起话来脆快爽利,樱草几乎难以插言。玉鹞则从一个清俊小子,变成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健壮汉子,憨笑着跟在黄莺背后,将肩上担子搁到院子里,掏出一包包白面、大米、干果、腊肉……

“这,这怎么带进来的?”天青惊得瞠目结舌,“这一担东西,如今城里可比黄金还贵重啊……”

“没啥,”玉鹞只笑笑,“跟着车队,混进来的。”

“下次可别送了!太危险,万一给日本人搜去……”

“不成,还得再送点,”黄莺拉着樱草的手,亲昵地不肯放开,“五姑娘这都快生产了,得好好补补。我不走了,留下来伺候您,这么多年没伺候过您,梦里都想您!”

“这怎么敢当呢,莺儿姐姐,您家里也有小娇儿了吧?”

“嘻嘻,已经一男两女啦。放心,都不小了,叫玉鹞回去照看就成,正好冬闲,也没什么农活儿可做,我留几个月,待您坐完月子再走。”

樱草泪盈于睫:“莺儿姐姐,鹞子哥哥,你们这恩情,太大了!”

黄莺深深地将她抱在怀里:“哪里比得上您当年救我们的恩情呢!对了,姑娘,您听说二爷的下落没,说是败光了自己那份家产,流落街头了?”

樱草噗地笑出声来,回头望望天青,天青也忍俊不禁。

“他啊,大丈夫能屈能伸……”

林郁苍自打被乌老三揍过一顿之后,不敢再登广盛楼院门,已经很久没跟天青和樱草照面了。前阵子重又在前门外大街遇见,情形之怪异,倒让天青夫妇都怔了一怔:他不再是提笼架鸟的少爷,而是杂在几个小混混中间,乖乖跟在乌老三屁股后头。

“他……拜了你做大哥?”天青诧异莫名。

乌老三豪迈地拍拍胸脯:“兄弟我不计前嫌,救他一命!他没吃没喝,跪求我收留,我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林郁苍比从前瘦了好些,布衣素服,远没从前的气派了,只是那副贼忒兮兮的神气儿未变,涎着脸凑到天青身边,连连打躬作揖:“靳爷!靳大爷!妹子!我那亲亲好妹子!您公母俩安!靳爷,您是我大哥的兄弟,又是我妹丈,往后得多照看我!”

天青和樱草对视一眼,简直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人。脸皮厚,翻得快,自己个儿大喇喇地将过去恩怨一笔勾销,祸害黄莺玉鹞、欺负樱草、纠缠筱妃红、折辱天青,仿佛都跟他不相干似的,理直气壮地凑上来卖好儿:

“……我这生计就靠您公母俩了,咱们可是血脉至亲,一家人,您不能不认!”

“甭介,”乌老三喝道,“你还好意思跟我兄弟攀至亲?告儿你,往后你离我兄弟家远远儿的,敢上门扰他一次,让你尝尝帮规的厉害!”

天青也撑不住笑了,伸手拍拍乌老三:“兄弟,我这大舅子,往后就交给您了,可好好管束着,不能再祸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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