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蓝琪眉头深锁,望着陈召南也不知说什么好,离别的场面总是特别伤神。好在他并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耿蓝琪也不打算告诉他,在他的心里,自己仍旧是那个惹人疼惜的小妹妹就好了,让他离开也安心些,没有必要再为了自己惹上麻烦,否则自己的罪过就更大了。
陈召南看着她凄苦的表情,笑道:“别这么难过,我们走了,你还可以来看我们,哪就这么凄苦了呢?”
耿蓝琪鼻子一酸,眼泪就已滑落,哭道:“我只是不知这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去找你们!”
沈晨雨站在一旁,也跟着落泪:“傻瓜,你不来看我们,我们总也会来看你们的。难道我就不想念我哥哥了吗?”
耿蓝琪转身抱住沈晨雨,道:“恩,我一定会去看你的!”沈晨雨亲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是啊,所以不要伤心了。对了,哥哥呢?”耿蓝琪身子一震,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编个理由搪塞过去,说道:“苏州有些要紧的生意,他早几天就走了。可能赶不回来送你们了!”
沈晨雨听了,责怪道:“哥哥也真是的,这个时候怎么不在你身边!”
耿蓝琪摇头笑道:“我不怪他的,等你们走了,我也回苏州去了!”她面上虽含着笑,与沈晨风之间像是恩爱无比,可笑容越是灿烂,内心就越是悲痛。
与他们一别两年,再见面时又是别离,耿蓝琪向竹笙多争取了些时间还与两人话别,看看时辰也已不早了,该……走了。
自从送走陈召南和沈晨雨,耿蓝琪便每天都呆呆地坐在牢里。回来时沈晨风人已不在,她却不愿多去想他的去处,像是对不相干的人。牢头每日送饭来,倒也很客气,耿蓝琪也不说话,只拿过碗来就吃,怕连味道她也是不知道的。
每日抬头看着那个小小的窗口,知道白天将至,夜晚又到,浑浑噩噩地呆了大半个月,也不见人来提审,只有竹笙隔几天便来几次,见耿蓝琪不愿说话,也不再开口,只是早上来,站在木栏外看着耿蓝琪,夜晚来临时又离去。眉头轻颦,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朱棣应该都在忙着登记大殿,竹笙却时不时地往牢房跑。耿蓝琪有时见他站得久了,心想:你就不怕朱棣再给我加几条罪责吗?
等不到宣判却等到了新皇帝的召见。他龙袍加身,端坐在御座之上,令人见之生畏,倒真比朱允炆更像是天子。耿蓝琪默默地跪在地上,良久,也不见朱棣叫起,耿蓝琪也丝毫没有动弹,不知朱棣打的什么注意。
又过了半响,朱棣放下手中的折子,淡淡地看着地上的人,道:“抬起头来!”
耿蓝琪闻声抬起头来,仍然面色冷冷地低着头,不愿去揣摩圣意,只听得朱棣冷哼一声,道:“你虽有功,但犯下了错,大于功数倍。但朕却不能杀你,只因为笙儿不舍。只要你说出朱允炆的下落,朕可以考虑履行承诺,恢复你的身份为你父母正名,并让你嫁于笙儿为妻,你可愿意!”
耿蓝琪冷冷道:“不愿!民女已有丈夫。一女不可嫁二夫,再说皇上说的什么下落,民女也是不知!”
朱棣道:“你不要得寸进尺,以为朕就真的不敢杀你!”
耿蓝琪冷笑道:“死对于民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朱棣道:“好一个不算什么,那你就留在朕身边伺候吧,一天不说出朱允炆的下落,一天都别想活着出这皇宫。随喜,带她下去换衣准备,明日就来殿前伺候!”
小太监随喜“喳”了一声,打了个千,领着耿蓝琪走了出去。将她带到了宫女居住的地方,命人上前帮助收拾,说了些规矩礼数的话,便走了。
耿蓝琪任由人摆布,也不反抗,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到了第二天早上,自有人反复告诫了她一些规矩,将她临到了御书房,在殿前伺候茶水。
御书房对于耿蓝琪来说,再熟悉不过,多年来,朱允炆一直都在这里接见她,虽说她每次都是淡淡的,但朱允炆这么多年来的细心照顾,怎会不感动,怎会对他没有感情,这一切的一切只是碍于身份。
耿蓝琪为朱棣添好新茶,默默地退到一旁站立不动。朱棣一直都在批阅奏折,耿蓝琪却在发呆,自从在牢里得知耿炳文只被削去了权利,并没有性命之忧后才真正的安了心,沈晨风突然之间失去了踪影,料想也没有事,这些人都不需要她挂念了,自己倒落得轻松,就算在这呆一辈子又如何?
过了半响,突然朱棣身边的随喜叫了她一声,才回过了神,忙上前添了水,退下来时,却见殿中多了一人,仍是一身青衣,正是竹笙,他正注视着自己,眼中关心、欣喜、焦虑交杂,耿蓝琪忙收回了目光,低头站立在一旁。
耳中却听着他们的谈话。
朱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道:“为何不要朕向全天下宣布你的身份?”
竹笙淡淡一笑,仰头答道:“母亲生前生性淡泊,若想有个身份和地位,早跟随父亲去了府中,也我到现在也该是个皇子身份。但母亲没有这样做,父亲想过是为什么吗?入了皇宫,很多事情都会不由自己做主,父亲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母亲只愿我守着那几株翠竹平安地过一生。”
朱棣听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竹笙,见竹笙神色坚定,半响,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就算不昭告你的身份,你可愿意一直留在朕的身边。”
竹笙没有答话,转头看着呆立在一旁的耿蓝琪,想了一想,才道:“笙儿只求皇上能放了蓝琪!”
朱棣道:“放了她,你就愿留在朕的身边?”竹笙只是看着耿蓝琪,自由和她之间该如何取舍?
耿蓝琪却面色无异,心里却渐渐地起了变化,一直以来竹笙都是默默在自己身边,用他的方式爱着自己,说不感到那是假的。但自己对他的称呼却一直没有改过,一声“竹先生”生生地把两人分隔在了银河的两端。
竹笙自嘲了笑了笑,最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脸色变得郑重,道:“我愿意!”
耿蓝琪惊异地抬起头来看着竹笙,却见他仍是满目含笑地望着自己。耿蓝琪张口欲说,却发出不出任何声音,嘴巴开合间,却听见朱棣重重拍了一下案桌,道:“好,就应了你!”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马上有人前来带走耿蓝琪,她却仍旧痴痴地望着竹笙,心中一恸,便觉得有滚烫的泪水流下脸颊。她好想质问出声:对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啊!
竹笙却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用温暖的目光看着她,见她不安,道:“放心吧,留在这并不代表不自由!”
耿蓝琪默默随人离去。看着周围的景象,一片平和之气,血腥气味已被花香代替。前面的人走得飞快,耿蓝琪只好快步追上,渐渐地出了皇宫,却不是像耿府走去,耿蓝琪看着身边押解的士兵,心里突地一跳,不好!上了哪只老狐狸的当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朱允炆的去向还在我的身上,不除掉朱允炆,他这一生都寝食难安,看来只是想瞒过竹笙,换个地方关押我而已。
果然,耿蓝琪还是被关在了京城的重犯大牢里,这里被瞒了风声,每日只有一个聋哑老人来送饭。耿蓝琪思前想后,只觉得在殿前伺候那一日,只是朱棣为了做戏给竹笙看,目的当然只是想竹笙留在他的身边。
如此过了一月,每日只见得到嘿嘿的牢顶,不见阳光,也无人说话,耿蓝琪似乎觉得自己已是等死之人。却在一日饭后,耿蓝琪浑身瘫软地被人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