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了大早,凤雅却因为夜里惹了风寒,头脑一直昏昏沉沉。凤雅不解为何走的如此仓促,随着姜止墨走至楼下,正好看见姜晚被推进新买的马车里。云恒站在门边抬眼看见姜止墨,走上前来说道:“公子,我们要快些,我听说今晨华微山的寨子被烧得一干二净。”
姜止墨笑道:“哦?姜演比我预想的要快的多。”
凤雅站在后面,听完云恒的那句话,头脑里就已经一片空白。在她的心底深处蓦地浮现了小鱼清甜的笑脸,身子猛然一颤,叫道:“我要去华微山!”姜止墨闻言回过头来,眼睛里的惊异一闪而过,随即笑言:“要去投奔姜演?”
“不……不是,那里有个孩子,有个孩子,”凤雅只觉得心里的愧疚和心疼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刻着她的心,脸色已经苍白毫无血色,姜止墨看着她微颤的身子,转脸问云恒:“可有人活下来?”
“没有,”云恒答道:“姜演的人是把他们围困起来活活烧死的,不会有人逃得过。”
凤雅敛下眸子,怔怔的站在那里。姜止墨道:“阿怡,不要任性,我们现在必须走。”见凤雅站在那儿没有反应,他伸手要去拍她的肩膀,却被她抬手打开。
那清丽绝伦的脸上早已是片片泪痕,那样的哭泣,姜止墨从未见过。不是气恼他的捉弄,不是死里逃生的慌张害怕,那泪眼里写满了深深的痛楚和自责。她虚弱的蹲下身子,那昏沉的脑子早就已经冷肃一片。
是她杀了江河,杀了那个信任她喜欢她的孩子的唯一亲人。那个愿意为她做任何事的孩子,她昨夜这样做的时候,并非没有顾及到她。
可是在生存面前,她没有别的选择。她闭上眼睛甚至能看见那熊熊火光里小鱼哭喊的身影,火光闪过之后,是焦黑干瘪的尸体。她那般信任她,护着她,不舍得让她受委屈,跟她分开一会儿都不愿意。可是换回去的,是她成心的利用和毁灭性的杀戮。
是她害死那个孩子的。
“你是不是想拖延时间……,”云恒话还没说完,就被姜止墨一个眼神制止了。姜止墨一个弯身将她横抱起来,凤雅这次却没有挣扎,顺势揽过他哭了起来。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姜止墨将她抱到车上,姜晚见状,甚是吃惊:“绾灵姐姐怎么了?”
姜止墨没有回答她,只探出身子吩咐了几句,方坐回马车里。凤雅只顾着掉眼泪不说话,姜晚忧心的看着她道:“我也听到了。只是没想到,你这样喜欢那孩子。”
“是我们害死他们的,”凤雅哽咽着,幽幽的说道:“那里有很多老人孩子,他们本该颐养天年,本该无忧无虑的长大,是我们让他们落得这样的下场……。”
“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姜晚冷冷的说道:“哥哥做的没有错。”
凤雅只觉得心底掠过无尽的幽冷,忽然有温暖的手掌覆上她冰冷的手,姜止墨只闭着眼睛,没有表情,可那手心的温暖却是真实存在的。凤雅忽然觉得恍惚,她从不知道他竟然也有这样体恤她情绪的时候。
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往宁末寒所藏身的南荆,一路南下,遇见不少同样投奔宁末寒的江湖人士。姜晚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们,眸子里全是压抑的怒火。凤雅几次想把姜晚放走,都因为这样那样的阻碍失败了,姜止墨对她的防心更甚,竟一直到了南荆都没有让她再有机会接近姜晚。
凤雅一路上也处处躲避着姜止墨,她生生压抑住心里对姜止墨隐隐浮现的好感。这令她觉得十分可耻,一来她虽然穿越而来,可她还是顾念的女朋友,她是没有放弃回去的心思的。二来姜止墨是何许人也,以变态扭曲的报复为乐,她作为一个大好女青年,坚决要把对变态的微妙情感果断的扼杀在萌芽状态。
即使隔了男朋友千年时光,也坚决不红杏出墙!
姜止墨倒不清楚凤雅是何许心思,只当她是为了姜晚的事心里对他有气,由着她躲着他,丝毫不受什么情绪上的负面影响。
在南荆找了一处宅院住下来,那跟随的黑衣人迅速装扮成普通大户人家里的下人,凤雅对他们训练有素的乔装技术甚为惊叹,虽说之前在江城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可她现在看了个全过程实录,心里的震撼还是非常的不一般。
什么是披着羊皮的狼?只要在此地环顾一周,跑着坐着的都是。
凤雅此时才认出一些江城的旧相识来,还央着其中一个厨子给她做喜欢吃的芙蓉糕,那厨子对于凤雅的入戏速度也甚是震惊。
姜晚被囚在暗室之中,凤雅隔三差五的就跑去门口晃悠,却因为有人把守接近不了。一日正巧碰见云恒出来,凤雅想起那日云恒把莲花簪找回来还给她的事,连忙转身欲逃,可想了想,还是停住脚退了回来。
扬起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问道:“姜晚可还好?”
云恒看了她一眼,淡淡的回道:“还好。”
“瘦了么?”凤雅又问。云恒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抬脚欲走,凤雅连忙拦住他道:“你们什么时候送她给宁末寒?”
“你是担心她还是担心姜演?”云恒猛然来了这么一句:“若是担心姜演,又为什么跟公子走的那样近?”
云恒的话正好挑动了凤雅的忌讳,不满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跟你家公子走得近了!”
“这会儿倒变成我家公子了,不是你整日缠着他的?”
“我缠着他?”凤雅气结:“到底是我缠着他还是他缠着我?他还不是一般的缠着我,他简直就是阴魂不散!他要是不给我吃什么毒药,我会乖乖跟在他身边么?!”
“你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也就是你把你家公子当做宝贝,你以为我稀罕?!”
“枉费公子救了你那么多次!”
“我呸!他救我?杀了我的是他,我活过来又把我捉走的也是他,威胁我进宫杀人的也是他!我怎么看不出他给我什么好处来着?他所谓的救我也不过是看我还留着有用而已!”对,就是这样。凤雅呼出一口气来,心里又觉得奇怪,云恒这是吃醋?可吃的好像方向不太对,他不会心里是喜欢姜止墨的吧?
“那他深更半夜又折回去给你找回簪子来,也是为了利用你?!”云恒怒视着她,却见凤雅闻言,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
“这,这簪子不是你给我捡回来的?”
云恒轻哼道:“我可不会为了你费那个心思。”凤雅猛然想起来,那晚回去客栈,姜大公子接见她之前,确实是消失过一段时间,难道他当时看见了地上的簪子,又不好意思要她捡起来,也不好意思差别人去捡,于是自己偷偷摸摸捡回来交给云恒,再让云恒转交给她?
什么是惊雷啊……。
凤雅的脸顿时红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他,他果然打我的主意。我……我是不会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的。”
话音刚落,忽闻两声轻微的咳嗽声,凤雅顿时毛骨悚然,僵硬的回过头去,果然是姜止墨。
那人一成不变的雅致白衣,一成不变的清逸风华,还有一成不变的居心叵测!只见他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轻启薄唇,语气柔缓的问道:“阿怡,你刚才说,谁阴魂不散的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