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雅抬手理了理耳际凌乱的碎发,嘴角微微上扬,挽起一个极淡的笑容来。这个动作给予她足够的缓冲时间来直面从天而降的极品祸事。
“我今日刚跟厨子学了道好菜,不如阿怡做给公子吃好不好?”凤雅一边说着一边要逃,无奈通往外面自由世界的路只有姜止墨挡着的那一条。凤雅硬着头皮走过去,刚要走过去就被姜止墨伸手挡了下来。
“公子……,”凤雅可怜巴巴的看了姜止墨一眼:“你放过我吧……。”证据确凿,人赃并获,赖不掉,又跑不脱。凤雅那神态语气活像临刑前的垂死挣扎,姜止墨看着觉得好笑:“我并没有说要拿你怎样。”
“那你还不如说出来呢。”凤雅小声嘀咕。
“我并没有云恒想的那样对你抱有什么心思,”姜止墨瞥了一眼云恒淡淡说道:“你们两个多心了。”
“那你为什么要跑回去捡那簪子?”凤雅脱口说道,说完立时咬断舌头的心都有了,她这是在干嘛?逼人家承认喜欢自己?姜止墨闻言,含笑看了她一眼:“阿怡若是觉得不甘心,姜某也是不介意奉陪的。”
凤雅按捺下抽搐的嘴角,尽力让自己保持一个微笑:“公子说笑了。”姜止墨一双眼落在了云恒身上道:“姜晚怎么样?”
“有骨气的很,刚刚还把我臭骂一顿,”云恒唇边荡起一个充满欣赏意味的笑来,道:“比当初有些人,不知强了多少倍。”凤雅听出这话里的有些人指的就是自己,轻笑道:“有些人就是骨头里泛着那股子轻贱,非要别人不给他好脸色看才高兴。”
“你说什么?!”云恒剑眉一竖,怒视着凤雅说道。
“咦?云公子如此紧张做什么?”凤雅故作一脸无辜,唇角眉梢却全然都是挑衅的笑意。姜止墨无奈的叹一口气:“你来是为了同云恒拌嘴,还是来看姜晚的?”说罢抬步就往暗室里走,凤雅见有机可循,撒腿就跟了上去。
暗室里幽暗潮湿,走道墙壁是凹凸不平的石块,昏黄的烛光平添了几分诡异。凤雅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姜止墨突然转过身来说道:“你可要小心一点。”
“小心什么?”
“这里困过不少人,也死过不少人,小心冤魂来找你麻烦。”
凤雅心里却突然闪现过华微山被她跟姜晚杀死的那两人的身影,江河那怒视她的目光怨恨而恶毒。凤雅定了定神,回道:“跟着你我有什么害怕的。”
“哦?何以见得?”
“公子一身正气,那些冤魂见了都要退避三舍吧。”活着惹你一次就够了,谁这么想不开死了还给自己找麻烦,凤雅腹诽。
“高明。”姜止墨笑笑,已经领着凤雅来到牢房前面,凤雅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牢狱,心里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到了21世纪的动物园,这个念头一念而过,她觉得实在是对不起姜晚了。
姜晚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黑发凌乱的披下来,身子单薄却透着一股执拗。凤雅轻声叫道:“姜晚,姜晚,我来看你了。”
姜晚闻声,翻身坐起,见到凤雅露出一个明媚的笑来:“绾灵姐姐。”那昔日的娇媚少女,此时眉眼之间略见疲惫,看那与生俱来的贵气丝毫不受折损。凤雅暗叹,怪不得云恒拿她们两个比较,相比之下,自己表现的确实太猥琐了一点。
姜晚看向姜止墨,一双美眸闪过恨意。姜止墨悠然自得的坐下来,笑道:“你这位姐姐整日在门口伺机进来看你,我看她太辛苦,索性就把她带进来了。一会儿我们说话,你只当她不在就是。”
这话,是怕她在外面筹谋划策以至于心力交瘁?凤雅瞥了他一眼,过去在姜晚身边坐好,担忧道:“这里实在不是能住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住。”说完看向姜止墨道:“公子怎么这样不会怜香惜玉?”
“只要姐姐来了,姜晚未必能在这儿待多久。”姜晚话音刚落,凤雅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姜止墨眼中划过一丝惊色,脖颈已经被人钳制住。姜晚力气不大,可她另一只手已经借势抽出凤雅发间的莲花簪。
姜止墨起身,神色已经动怒。他本就气质凌驾旁人之上,那抹怒色竟有着震慑人心的王者气魄。姜晚不惧却笑:“倒是极少见到你发怒的,看样子绾灵姐姐对你而言,意义的确非凡。”
“自然意义非凡,要是没有她,我所有的心思可就都白费了。”姜止墨抬脚要过来,姜晚的手颤了颤,说道:“这莲花簪的毒性你想必清楚,不需我有多么用力,只要刺伤了她,她这条命一定留不住。”
凤雅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身子僵硬着不敢乱动。她终于明白刚才姜晚为何见着她如此欣喜若狂了。原来自己每天巴望着进来就是为了给人做人质的。
“我看你未必敢伤她。”
“你怎知我不敢?”凤雅随着姜晚的动作慢慢站起身来。
“你若杀了她,如何跟你哥哥交代?”
“只要我活着出去,如何交代不行?”
“你要是不杀她,我真的不会信你有这个胆量。但你要是杀了她,你又凭什么闯的出去?”姜止墨微微笑着,淡定的坐了下来。凤雅气极:“你这混蛋,这个时候不但见死不救,还加以挑拨!”
“我救你什么?”姜止墨轻笑道:“凭你跟她的心有灵犀,她拿你做人质,不也正中你的下怀么?”
凤雅一愣,怒道:“我都危在旦夕了,你还乱揣测什么人心?!”
“你的心我是不愿揣测,不过确实你揣测过我的心了,”姜止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借此机会,我正好向阿怡你表明心迹,我对你,确实没有别的心思。”
姜晚和凤雅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们闹够了,我再说话。”
姜晚松开胳膊,淡淡道:“请讲吧。”姜止墨倒是没有看她,而是别有意味的看了凤雅一眼,小人得志的意思不言而喻。凤雅冷冷的瞪了回去:“公子有话快讲,阿怡在此也正好长长见识。”
“几日之后宁末寒同你哥哥一定会开战。我将你交给宁末寒,不但是为了激怒你哥哥更快下手,又何尝不是让宁末寒误以为他握有更大的筹码呢。不过你无需担心,此战姜演一定会赢。”
“如今有康王集结乱党,同宁末寒那个反贼同仇敌忾,你怎知我哥哥一定会赢?何况你跟我们素来有仇怨,你肯趁这个时候放弃这样好的时机?”
“我这样做,自然不是没有鹬蚌相争,坐收其利的意思。不过这局棋本来就是我为宁末寒准备的。你以为凭他的气候手段,康王那样的人会相助于他?”
闻言,凤雅和姜晚俱是一愣,姜止墨悠悠说道:“康王到时候必定会倒戈相向的,因为,他是我的人。”
“你的人?”姜晚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只见姜止墨点了点头,看进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你若死了,只会让你哥哥更加暴怒。我之所以留着你的命,是还有别的用处。你若听我的话,那输的一定是宁末寒,你若不听,那就要看你哥哥的造化了。”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凤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要保你哥哥,那就让苏绾灵当着他的面要你的命。”姜止墨的笑意仍然淡淡的,那双狭长的眸子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要他们的命太容易,我要的,只是践踏他们的心。”
走在昏暗的通道里,凤雅觉得心里一片幽冷。她身前的姜止墨,一身白衣,皓洁如雪,清雅如月,凤雅却分明看透他的身体,那里有无止尽的黑暗的深渊。凤雅弱弱的开口问道:“你到底,跟他们有怎样的仇恨呢?”
姜止墨回过头来,浅浅的笑,却并不答话。那样的沉默让凤雅一阵心悸,这场景这感觉竟似曾相识,有什么东西强硬的从她的回忆里钻出来。她好像也这样心惊胆战的问过他话,在这幽暗的暗室过道里,可是她怎会来过这里?
凤雅呆呆的看着他,突然开口问道:“你当初带我来过这里吗?”姜止墨闻言,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弭,他看着她良久,不答反问:“你想起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