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温润似水的眸子,发丝轻轻拂过耳畔,烟花在头顶处一朵朵绽放......
“少爷您......”
顾乐阳一下偏过了头,避开赵泓彦的眼神。
“这个吧!”
赵泓彦笑着,竟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两个假面,递给顾乐阳一个,自己往脸上戴了一个。
“哦。”
顾乐阳一下放松了心情,也学着将面具戴在脸上。
“这样岂不更方便一些?”
赵泓彦摸了摸她的头:“我们到那边去看看!”
中秋佳节,一轮圆月,顾乐阳与赵泓彦二人看花灯,赏明月,玩得很是尽兴。等到回到尚书府,已经是寂静的深夜。
原本被大火焚烧过的尚书府,此刻已经修缮完毕,新换了许多门窗,廊柱上涂上新漆,掩埋被火烧过的痕迹。看着大门上的匾额换做“顾府”二字,只还觉得别扭,有一种自己鸠占鹊巢的感觉。
与赵泓彦二人一同进了府,府上家丁认得顾乐阳,却不认得赵泓彦,只是顾乐阳也不多事点破,两人说说笑笑去寻星椋。
正堂客厅门口挂了两个大红灯笼,两边几把座椅,正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字画。星椋正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只见他两腿盘坐,正是吃得不亦乐乎。
两人见此情形不禁大笑,星椋看他们一眼:“可是来了,师兄怎么与小娘子在一起?”
赵泓彦率先走进去:“既然已经到这里,称呼尚可要注意一些。”
“是!顾大人,顾老爷还不行?”
顾乐阳笑道:“我哪里有那样老?”
星椋从椅子上跳下来:“哪有中秋节将人家一个人丢下的道理?快坐下,罚你们三杯,算作向我赔罪。”
顾乐阳二人也不推辞,爽爽快快将酒喝了,顾乐阳把手中的布料往星椋怀中一放:“瞧瞧可还满意?”
赵泓彦此时才知那些料子是为星椋扯的,不禁道:“你这样的家丁不知道要招多少人的嫉恨!”
星椋一边将料子往身上比量,不屑了一声:“可是师兄嫉恨我?”
看他二人斗嘴也颇为有趣,顾乐阳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视线便落在一面的墙角,那里堆放满满的礼盒,不用问也知道那些官员们还是派人送来贺礼。只是东西很是凌乱,许多盒子都被打开了。
星椋一见,将料子放在一边:“我都帮你看过了,还真有不少的好东西!”
星椋说着扯开些领口,从里面掏出一枚珊瑚形状的挂链,上面镶嵌满小小的宝石,在灯光下周身笼罩着彩色的柔和光晕。
“这个我最喜欢,送我可好?”
那倒真是个不错的东西,顾乐阳道:“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好了,我要这些东西也没有用,若是换了银子使,反而更是可惜。”
“你竟想要换做银子!”
星椋叫了一声,仿若顾乐阳是在暴殄天物一般。
顾乐阳心想,这师兄弟两个倒还颇为相像,都是极其贪恋宝物的人。
星椋将珊瑚挂链捧在手心把玩:“要说你们凌王爷也真小气,只送了这么一件东西来。不过,单这一件也比过别人的许多件。物以稀为贵,还真是这个道理。”
“什么?这是凌王爷送来的?”
顾乐阳赶紧走过去,从星椋手里拿来那挂链看了看,若是赵泓铄送的,恐怕自己便不能送给星椋了。若是被赵泓铄知道他送自己的东西,自己转手给了别人,恐怕又是不乐意。
星椋急了,趁着顾乐阳走神的空档,又一把将挂链抢回去,往衣襟里一塞,双手护住领口:“你不是又要后悔了吧?怎么一听是那个凌王爷送的就这样紧张?难道你喜欢他不成?”
顾乐阳一愣,登时脸颊涨红,赧然道:“休要胡说。”
只是又解释不出来什么,对星椋道:“既然已经答应送你,便是你的。只是不要随身带着,要放稳妥了才行。”
星椋不满了一声:“既然是我的东西,自然是我爱怎样便怎样。我不过说个玩笑话,看你脸红的!”星椋打量着顾乐阳的脸色。对赵泓彦道:“师兄,现在我反倒觉得,小娘子真与你那个七弟不大寻常了。难道说,他也已经知道小娘子是个女人?”
赵泓彦始终面容淡淡的看着他们两人,星椋向他问话,只得笑一声:“这我倒真不知道了。”
星椋还不罢休,又说:“即便是旧主子来送东西,送什么不好,偏偏送这么个精巧漂亮的小玩意......”
顾乐阳但见星椋开始没边没际的瞎寻思,但也懒得去解释,干脆转身坐回原位,由着星椋去了。只是坐在那里没好气的看着他,转而又望向洒在门口的一片月光,禁不住的发起呆来。
赵泓彦伸手制止了星椋的胡言乱语,他明白顾乐阳在想什么。战场上已经许久不曾传来好消息,只是朝廷一直在不断的增兵,运送粮草接应。顾乐阳已经几日没有进宫,朝中的事情现在多交由左右二丞打理。因着父皇的旨意,自己也不得不每日进宫暂时处理朝政。
顾乐连率军从山路摸进,希望能出其不意,烧了契丹的军营粮草。游牧民族不善耕种,又颇为重商轻农,这些年来一直要依仗宏朝进贡的粮食。顾乐连这个举措倒是不错的主意,一旦烧毁他们的军营粮草,短时间之内必然不能补齐,契丹军马必定陷入苦战,更重要的是能够动摇军心。
这样一来,也许形式就会出现逆转,这场战争的胜败之势将会难以预料。
顾乐阳不知道的是,顾乐连率军进入深山,却已经好几日没有消息。这一点只有左右二丞,已经赵泓彦知晓,瞒下几日,却也总不能这样下去。军队中也许出现了间隙,这是他们不得不去猜测的一种可能。
但是明天呢?如果损失了顾乐连那一支,朝廷就不得不紧急派出援兵,这件事情将会人尽皆知了。
他这些天来一直跟各种铺子打交道,全是因为战场上的事情,今天去了南京最大的绸缎庄,是前些日子托付店掌柜尽可能的多联系全国商家,为战场兵将补给衣物。眼下气候,南方还在闷热,但北方已经开始转凉,绝对不能出现衣物补给不足的情况。
想想自己今天在面对顾乐阳的时候,也许有些失态了。但是,也许是因为自己已经做出的那个决定。
赵泓彦走向顾乐阳:“乐连虽然第一次行军打仗,但他骁勇善战。虽然平时鲁莽冲动了些,但在大事上绝对不会冲动。况且,我向他保证过绝对会保护好你,今天我也向你保证,乐连一定会没事的。”
顾乐阳转过头来,低声道:“我知道,只是他从来都没离开过,想不到这一次已经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将近一个月了。哥与爹从小就常吵架,我心知哥为什么那样,他对爹心里有怨恨,但我好像能够体谅爹的做法。如果哥知道,他走后爹经常去他的院子,帮他料理院子,整理书籍兵器......中秋佳节,理应是团圆的日子。”
赵泓彦笑笑,在顾乐阳身边坐下:“若是能给顾乐连带去消息,你最想跟他说什么?”
顾乐阳想了想:“或许......想告诉哥,爹老了,今天在他的花园亲自除草,想必很想他吧?”
“就这些么?”
顾乐阳看向赵泓彦,抿了抿嘴唇:“打不打胜仗没有关系,一定不要太拼命了,怎么说都得好好的活着回来。”
赵泓彦一愣,转而笑道:“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顾乐阳便也跟着笑,刚才那句话的确是她的真心话,但是对着一个王爷,却说希望自己的哥哥在战场上不要太拼命,打不打胜仗都没关系。也许,天底下只有这一个王爷能够允许臣子这样说话吧!
赵泓彦道:“这句话我一定会帮你带到的。”
顾乐阳笑着摇摇头:“可不行,哥要知道我在想这个,一定会暴打我一顿,骂我没出息,贪生怕死了。”
“也是。”
赵泓彦呵呵一笑,几个人却顷刻间都没有话说,空气立刻静默下来。
或许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连星椋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他们两个,皱起了眉头。
“不然这样!”
星亮突然走过来,将顾乐阳惊了一下。
星椋抱歉的笑笑,对赵泓彦道:“师兄,你便对顾乐连说,那句话是我星椋说给他的。不管怎样,只要将话带去了,咱们才能放心是不是?”
赵泓彦拿扇子一拍他:“你这话说得倒很有道理。”
“戏里面可不都是这么演的?”
星椋叹了一声,忽然道:“师兄,你怎的就要去见顾乐连了?”
这一句倒是提醒了顾乐阳,也吃惊地看向赵泓彦:“王爷你难道要去战场?”
“啊!”
赵泓彦笑一声,扇子在掌心一敲:“我不过说说而已,像是许久没人陪我喝酒了,心里犯了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