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庵的祭祖大典已然开始,甄爱拿来一旁的丝绢,将自己胸前的血擦了干净。侍女温香见小姐出了血,心里也是惊慌,不由得有些责怪,“小姐怎的如此不小心,好好地绣个白鹭,这落到胸前擦干净了倒没事,可是小姐这血落到了绣件上,愣是把好好地一只白鹭弄成丹顶鹤了。”
甄爱心中原本还有些莫名的慌张,被温香这一逗,也就消失无踪了。
看着温香,嘴角泛上一丝微笑,“你就会贫嘴,天天听你这么念叨我啊,我早晚都得被你贫死。”温香听甄爱这么说,吐吐舌头,“贫死又怎样,至少是算含笑九泉了。”
“呸,还含笑九泉,你个死丫头。”甄爱狠狠地在温香的胳膊上掐了一下。温香也不闹了,一脸正气盎然的对甄爱道,“小姐,我这是忠言逆耳,你听不得就加害于我,哎,我的经历堪比商朝比干,直要把心掏出来,小姐才会心甘。”一副大义凛然,随时慷慨就义的模样。
甄爱听了她这么说,忍住笑,淡道,“好啊,那你就掏个心出来看看。”
温香却是一溜烟的跑了,等到回来时,手上提着药箱,嘟着嘴慢慢说,“掏心有什么好的,还是替小姐先疗了伤来得痛快。”说罢从箱子里拿出白纱布,给甄爱的手指上药。
甄爱哭笑不得,看她认真的给自己上药。
过了会,上好了药,温香起身,拍了拍双手,抹了一把虚汗,劳苦功高似地睥睨着甄爱。
“小姐,你这手生得倒巧,这精细的物件,还得由我这更加精细的活儿,才能修补好。不过听说,在清明节见血可不大吉利。”
甄爱翻了翻白眼,“有什么不吉利的,我却没听说过,今日也没见过。”
温香笑逐颜开,举起甄爱放在一旁的绣件,道,“是是是,小姐大吉大利,逢凶化吉,看这绣得白鹭,原本姓着白,现在姓着丹,丹色,红也。顶鹤,不就是“顶上降来贺”吗。”
甄爱笑道,“就你会说话,也不知道刘夫人如何舍得把你让给我。”温香笑了一下,和甄爱相处得久了,便没了和一般主子之间的尊卑有序,甄爱给她的感觉,除了平易近人,还是平易近人,这如何是刘夫人能比得的?
想当初她过来伺候甄爱的时候,刘夫人嘱咐着要多多盯着她,现而今,她可管不了刘夫人嘱咐的事了。她与甄爱已情同姐妹,刘夫人若要是问,答不知便是,最多算是自己无能,做不得这细作。
看着甄爱笑,温香莫名的从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看了看甄爱并无大碍,心里也放心许多。
“小姐,下次且莫再不小心受伤了。”温香淡道,冲着甄爱一笑。
“好好好,我听着温香大圣人说的话便是。”甄爱笑道。
忽然,二人听得屋外传来一阵阵铁甲相互摩擦的声音,声音雷动,怕是来人不少。掀开了窗帘一看,果真是如此。
甄爱这一下子倒是不明了,这窗外来这么多甲士干什么?今日清明节袁家祭祖,难不成还要在祖宗面前军演?这倒是以前没见过。
温香看甄爱满脸疑惑的样子,道,“小姐,若不让我出去看看?”
甄爱犹豫了片刻,点点头道,“如此也好,你出去看的时候要问清楚,这么多甲士可是要做什么。”心中莫名的一突,也不知什么原因。
温香出了门没多久,便看见袁家的护院甲士马不停蹄的向青莲庵走去,说来也是巧,这刚一出门,温香就遇见了和自己相熟的护院,一问才知,这么多人,跑向那青莲庵,原来是那边出了些什么变故,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们也是不知。
温香本想着去青莲庵看看,但没想,那护院却告诉她,这次他们过来,就是袁绍要他们过去封锁消息,温香即便想去,也没法了。
听了护院的话,温香谢过,旋即回到了屋里,把这些全告诉了甄爱。
这青莲庵竟是出事了?难道是大哥袁谭他。。。一个不该有的念头蓦然在甄爱的脑海中想起,心中强自定下来,既然袁绍已经封锁了消息,说明这事的关系紧要。那即便现在自己去,也是无用了。
不如今晚先歇息,明早一起来,再去打探清楚。唤来温香更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睡不着。心里全是想着青莲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了第二天天快蒙蒙亮,才慢慢地入睡。
温香见甄爱睡不着,也是一晚陪着,到了第二日一早,就出去打听消息,走到了青莲庵附近,仍未见得什么人影,却是见得昨夜的护院们,今日还站在这。这些护院在青莲庵门前站了一晚,对于里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若是温香真要知道,倒是可以问问昨夜从这里出去的众位夫人们。不过温香倒没有这个胆去问夫人们。
看样子只得无功而返,待走到了后花园,一阵黑烟从假山后面飘出,空气中还漂浮着烧成白灰的纸屑,于风中飘荡,久久不落,似有满腔怨愤而不得出。
春风一拂,便把这些灰屑吹上了碧柳,碧间隐灰色,点点似泪痕。黑烟一起,熏得温香直落了泪。渐渐走到近前,躲到背对着假山的一方,却听得假山后有两人窃窃私语。
这后花园的假山,本是一处极偏僻的所在,若不是今日正好从这路过,温香定然发现不了其中的情景。
走到声音的来源,悄悄一看,是那丁夫人房里的两个丫鬟,晴玉,春桑。
晴玉正拿着纸钱往火盆里烧,转过头,和一边的春桑说着话。
春桑一脸可惜地对晴玉道,“你说这可不可惜,这大少爷的夫人,头一胎在祖宗的祠堂生了不说,还是个怪异的死胎,难怪老爷会拿着我们出气。”
晴玉也惋惜道,“是啊,如今也不知道这大少奶奶怎么样了。如今大少爷命我们悄悄地在这烧纸,看来大少爷的处境倒是没什么。我们还得烧快点,不然被人发现了可不好。”
春桑点点头,“你说的是。”然后又埋头继续烧着。
温香听见二人说,昨日这田蕊竟在青莲庵生了个怪胎,还是死的,未免不感到惊异,一时之下,不小心弄掉了假山上的石头,碰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晴玉、春桑二人一听,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这私自给刚生下的妖孽烧纸,可是个不小的罪。惊叫道,“是谁?是谁在后面。”
回过头,发现竟是温香在后面站着。
“温香,是你?”晴玉和春桑稍稍松了口气。但目光仍凝视着温香,丝毫不敢再放松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