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尚小心翼翼的将瓷瓶托到袁绍的眼前,光见这青瓷做的瓶,线条明快流畅,造型端庄浑朴,色泽纯洁斑斓,便知这瓶儿是青瓷中的上品。
在光泽的照耀下,隐隐藏着千峰翠色。这么个好瓶,众人想这瓶里装的东西也定是这世间的极品了。不由得一个二个翘首以盼,看他献的到底是个什么。
袁尚狡黠的对众人一笑,“这瓶中装的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我闲暇时命人做的些小玩意,各位恐怕是要失望了。”
袁绍听他这么说,不以为意,笑道,“尚儿能亲自准备这份礼物,那就算得有心,论这份珍贵程度,比之那些珊瑚明珠,翡翠金银也丝毫不差。你且别卖关子了,快些与你各位姨娘们看看。”
袁尚听了袁绍这么说,也未多说什么,抬起手轻轻打开瓶塞,顿时一股异香充盈满室。似花香,似蜜甜,似那暗香浮动月黄昏,似那金屋无人见泪痕。香中带幽怨,半分缱绻,半分醉人。闻得在这附近坐着的几位夫人一脸陶醉。
袁尚看到众人沉迷于着香味,不露痕迹的笑笑,接着道,“此物有香味自然不是最重要的,要论这东西的味道,才是今日我献此宝的主题。”袁尚走到袁绍和众夫人的面前,给每一位的杯中都倒了薄薄一层,然后示意让他们饮下。
刘夫人早就知道他儿子献的是什么东西,毫不犹豫的饮了,又拿着另外一杯送到袁绍的嘴边。
袁绍轻轻抿了一口,只觉得口中花香四溢,甜蜜的感觉一下子就涌上了心头。众位夫人看到袁绍饮了,随即一同饮下,果真这蜜露的味道妙不可言。
袁绍击掌笑道,“尚儿果真进献的是好东西,不知叫何名?”
袁尚淡道,“琼香蜜露。儿子以为,这样香甜的蜜露,合该只有天上拥有,如今能献给父亲,自然是父亲的威德能让世人侧目。”
袁绍笑着对身旁的刘夫人说道,“你这尚儿,从小就会说话,如今想着这个方法来让我等开心,是件好事。这蜜露果然不凡,想我袁家都喜食****,他能做得这非同一般的****来,想来我那尝遍天下****滋味的弟弟袁术,也得对这大赞不已了。”刘夫人笑着,又举杯送予袁绍嘴边饮了点。
甄爱在席间尝到了这蜜露的滋味,也觉得颇为不凡,至少在二十一世纪,她是无法尝到这般美味的东西了。
袁绍尝完了两杯,还有些意犹未尽,对袁尚道,“尚儿,你这琼香蜜露还有多少?为父想念得紧啊。”袁尚听得袁绍颇为喜欢自己的琼香蜜露,心中也是高兴不已。
“父亲,这琼香蜜露倒是酿得不多,算下来就二十来瓶,不过尚儿不敢私留,全拿与父亲便是。”袁尚说罢,命人拿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林立这二十余一模一样的青瓷瓶子,正是琼香蜜露。
袁绍笑道,“原来尚儿早有准备,如此也好,为父不取多了,你拿五瓶出来给我和你众位姨娘尝尝,剩下的,便赏予你大哥袁谭吧,他刚从青州回来,一路旅途劳顿,合该用此物安神。”
袁尚听见袁绍要让他把这东西分与袁谭,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应了,命人等宴席散了,把剩下的琼香蜜露送到袁谭住址。
甄爱一听这琼香蜜露全送给袁谭了,想来自己要吃,还得向袁谭讨要了。
宴会继续,到了晌午刚过,袁绍便让众人散了,因这袁谭回来晚了些,原本定在早上拜祭祖宗的事,便顺延到了晚上进行。
宴会一结束,甄爱便迫不及待的跟在袁谭的身后,一直等他快进了屋。
袁谭早看见甄爱跟着自己,不由有些奇怪,但看她鬼鬼祟祟的样子,也不点破,任她跟着自己乱走。
眼见着甄爱快跟到家门口了,袁谭实在忍不住,转过身对着甄爱说道,“甄妹妹,你一路跟着大哥,可是有事么。”甄爱不好意思的笑笑,用手指着旁边侍者拿着的那十余瓶琼香蜜露,袁谭并不蠢笨,自然知道甄爱所指。
哭笑不得的看着甄爱,这甄妹妹这么跟着他,竟是为了这琼香蜜露。也不由得感慨这琼香蜜露的魅力之大。
袁谭一脸怪异地对甄爱说道,“妹妹可是要这琼香蜜露?也好,我大男儿家,对这玩意也不是很上心,不过你嫂子她对这东西喜欢得紧,不若我分你五瓶可好?”
甄爱一听要分给嫂子,心里有点不舒服,原本前几年甄爱和袁谭关系很好,亲如真兄妹,这亲近得,甚至引来了袁熙莫名的吃醋。但自从前些年娶了田丰的女儿田蕊后,袁谭便开始刻意疏远了甄爱。毕竟他们不是真的兄妹,有妇之夫哪能整日同一个黄花大闺女泡在一起的。
便是甄爱、袁谭愿意,袁绍和田蕊也不会同意的。一来二去,两人间便生分了许多。
这田蕊也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原先听田丰讲课,也从来没听说过他有个女儿,倒像是田丰一夜之间便多出来的。当初袁绍问田丰他有女儿为何不告诉他时,说是私生女,不方便见人。但甄爱瞧着,却不大像。大婚之日,满府都是喝彩之声,唯有甄爱一人神形没落。
好在后来听说,田蕊和袁谭在青州过得挺好的,甄爱心里也替袁谭感到高兴,能娶得一房好媳妇,算得上是一个男人三生里修来的福气了。
甄爱见袁谭那十余瓶的琼香蜜露是拿来送给田蕊的,也就此作罢。袁谭命人从托盘上取了五瓶,交到了甄爱的手中,笑道,“甄妹妹以后可是要多来看看哥哥,哥哥和你嫂子随时在家里等着。”
甄爱小脸轻轻一红,算是应了袁谭的话。
“等会还要去拜祖,我还算不得是你们袁家的人,等会你和嫂子同去,记得替我向她问好。”甄爱笑道,又从怀里掏出一包用丝绸袋子装着的糖,“这是我前些日子去城南明华寺,替你和嫂子求的欢喜糖,祝哥哥能和嫂子欢欢喜喜共度一生。”说到这,甄爱有些失态动情,都说得不到的东西是最好的,这话一点不错。
她想要袁谭哥哥般的宠爱,不能如愿。她不想要袁熙近乎痴迷的爱恋,却早是媒妁之言。
袁熙在她的眼里,始终还是一个小孩子,不像袁谭这般的稳重。虽然她想要的,并不是袁谭对她的爱恋,但至少,也不要像今天这般,宛如是那见过数面,熟悉而又陌生的路人。
甄爱拿着那五只小瓶,慢吞吞的回了家,她现在算不上完全是袁家的人,自然也不必跟袁家的人凑热闹,去拜祭那些老祖宗。
天空在甄爱无聊的打发时间中变得灰暗起来,由浓烈的日光变为温婉的月光,倒映在朱门彤墙上,显得更加苍白。无数的家丁婢女从各房中涌出,鲜美的果实,佳肴,如不断流的河水涌入青莲庵中的祠堂。
甄爱远远地就听见了那些尼姑们开始念起那些,她所不明白,空洞且悠远的经文。梵音阵阵,直达九天之上,像是真的要把袁家子孙想要说给祖先的话,传达到他们所能听到的地方。
“清明拜祖大典开始!”此时的青莲庵,随着一个男声的高呼,诡异地变得热闹起来。
而在甄爱的小筑,甄爱正细心地刺着前些日子陶嬷嬷教会她的女红,那绸面上或许还有些走样的白鹭,在甄爱的穿针走线中慢慢现出了身子。就在白鹭现出最后模样的一刹那,甄爱一个走神,却是挑破了手指。血珠滚滚而落,落到了胸前,俨然点成了一颗朱砂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