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马车来到了山脚下。这一段河水湍急,卷着雪白的浪花奔腾向远方。河道上有一条颇为宽阔的铁索桥,桥上铺着厚实的木板。在索桥的一端是一个小镇,不少人挑着木桶下河汲水。
马车还未进入镇中,绑在马上垂着头仿佛晕死过去的家伙突然睁开了眼睛,扯着沙哑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叫唤着。随着他那破锣嗓子一嚷嚷,镇中的人都忙跑了出来,一个个眼神锐利地瞪着尔岚一行。
绑在马上的家伙面孔扭曲,眼里闪烁着怨毒疯狂,大声叫嚣道:“萧冲,出来!带着兄弟们出来救我!你哥哥被人废了!四十几个帮众兄弟全被杀了,死无全尸啊!将所有的兄弟召集起来,杀了这些****的,将他们碎尸万段,为我们报仇雪恨呐!”
镇中立马冲出一群青壮年,手持明晃晃的刀剑兵器,将马车围了起来,眼看就要砍杀车驾上的尔岚两人。两名壮汉径自动手将马上的那只牲畜给解救了下来,一名大汉眼眶通红,哭道:“良玉,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谁干的?这究竟是谁干的!老子要灭了他全家,全部凌迟碎刮!”
正在这当头,一声威严的冷喝响起:“事情没弄清楚前通通给我住手!”
只见一名炸着络腮胡子,虎着一张黑脸的威猛壮汉到来,一双虎目中精芒四射,将手中长柄大刀往地上一笃,围着马车的众人立马收回攻势站在一边。
那大汉抱着被他称为良玉的畜生,红着眼睛喝道:“二当家,良玉都被废掉了,你竟然让兄弟们住手?给我杀,砍碎这几个狗杂种!”
络腮胡子壮汉暴喝一声道:“徐良庚,**地给老子住嘴!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资格!徐家的崽儿都他妈地给我放下兵器!”他呼出一口浊气,看了一眼手脚俱断,脸色苍白软瘫着的家伙,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道:“老三,昨日是你自己向老大请命去驻守七号点的,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这位小姐一行是萧伯父的客人,老大已经警告了你,吩咐你要客气一点接待,怎么弄成了这样?”
躺在那壮汉怀中家伙,一张白脸没有一丝血色,益发地显得一双眼睛阴沉怨毒,他咬牙道:“这几人一到七号点,不声不响就开始屠杀兄弟们,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废成了这样!老二,你要为弟兄们做主啊!他们个个死状凄惨,连一具完整的躯体都没有留下!”
络腮胡子壮汉瞪着一双铜铃也似的眼睛,冷冷一哼道:“妈的,老子给你说过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喊我老二,你丫的才二呢!你丫的记住了,要叫我童二哥,或者二当家!”
他说完恶狠狠地瞪着尔岚,粗声道:“这位小姐,虽然萧伯父信鸽传书说你是他的客人,可你无缘无故地打杀咱家的弟兄,怎么也得有个交代吧?这徐老三的为人我童霸虎虽然不齿,也早有废了这货的心思,但这却是我帮内事务,还轮不到外人来下手!”
尔岚冷笑道:“好一个帮内事务,不容外人插手!你明明知道这货作恶多端,丧尽天良的事不知道干下多少,但却一直没有用帮规处置,让我这个外人觉得你们这个什么帮或许是一路货色!”
童霸虎瞪圆眼睛怒道:“呸!谁和这东西是一路货色?老子童霸虎行得正坐得端!”
尔岚冷声道:“你既然行得正坐得端,为何手下出了这等败类?昨日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想要打杀我,却被我反手消灭,那是他们自作孽不可活!地下这只畜生正在干**弱女子的勾当,被我废掉,那是还了受害者的一个公道!我没有一刀杀了他,就是要向你们讨个说法!你自称为二当家,那么你现在是否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童霸虎黑红的脸上尽是尴尬,他抓了抓头上粗硬的乱发,一时说不出话来,瞪了一眼瘫软的徐良玉,飞起一脚踢过去,骂道:“你这个牲口,屡次给咱们双斧帮抹黑,老子踢死你这个祸根!”
徐良玉叫嚣道:“童老二,**的不救我也就罢了,竟然落井下石!萧冲呢?给我喊萧冲出来,我要见他!”
童霸虎冷声道:“老大出去了,没空见你!你这个窝囊废,每次拿你爷爷救过老大爷爷的命说事,让他多次纵容你,老子实在看不下去!你爷爷可没救过我爷爷的命!老子对你可用不着客气!你给我交代,最近都干了些什么龌龊事,那帮乌合之众干了哪些伤天和的事,给老子一件件清楚地说!”
尔岚冷冷地道:“行了,二当家,我没空看你们在这里表演!赶路这些天,我们也累了,况且车上被这只畜生害过的女子还昏迷着,我得在镇上找个地方歇息,等着你给我交代!高庄有两条人命,一老人一幼儿,那名为孟老大的黄板牙最近逼死一名女子,这是马上可以查到的命案,至于**掳掠的勾当肯定能查到更多!还有,去你们所谓七号点的地方收拾一下,那里还有两个活的,相信从他们口中能了解到不少在你们看来很轻微的罪行!”
童霸虎的脸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愤怒中似乎有些羞愧,连说道:“请!请!镇中有客栈,你们先安置着,我童霸虎查清之后一定给你一个满意地交代,请稍等些时候!”
那围着马车的几名汉子凶狠地瞠目看着马车驶进镇中,在童霸虎的瞪视下没敢吭声,徐良玉阴沉道:“童老二,我要见萧冲!”
童霸虎冷笑道:“你现在就是见玉皇大帝都没用!知道老大去哪里了吗?他去戚家帮了!戚家有一支谋反的人已经被拿下,从他们的供诉中竟然得到我双斧帮有叛逆与之勾结!你知道他们的大当家戚风与老大是拜把兄弟,这事你心中多半有数吧!”
徐良玉闻言,脸色瞬间土灰,一片绝望。
此时徐家的十几个人已经被围在了里面。童霸虎冷然地道:“将徐家的众人绑了,押解起来!另外分出人手去七号点和高庄!”
尔岚一行来到镇中,那尾随其后的一名青年将他们引致一家看起来颇为干净的客栈。喜儿已经醒了过来,经过一夜休息,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看起来要好了很多,此时扶下那双目无神的女子安顿在客房中。那女子不言语哭泣也不吃喝,尔岚无奈,只得又用迷香让她安睡过去。
几人休息至天黑,双斧帮却没有派人过来。是夜,三人就着微弱的月光,运起轻功,无声无息地潜出客栈,向着昨夜看到的那一片亮着灯光的山坳而去。这小镇多半也只是土匪的据点,总部十之八九在那山坳之中。
监视尔岚一行所在客栈的人多达十几个,但这些暗探如何能真正捕捉到华夏女神偷的踪迹,红外监控也奈何不了她,何况是这些没有经过特训的土匪。三人轻松地出得镇外,展开轻身功法,迅疾地向双斧帮的总部摸去。
不出半个时辰,三人已经来到山梁上,举目看下去,一片星星点点的灯光,这里与其说是土匪窝,却更像一个大村落,瓦房居舍一片片,间夹着一畦畦田地。三人下了山梁,途经一片青纱帐似的甘蔗地,尔岚灵敏地发现外面竟然有猎犬和农民装扮的人在巡逻。
三人避开暗哨,来到村子外缘,一片整齐的农家小屋映入眼帘。不同于真正农家村落的安静,这里几乎家家户户点着亮堂堂的灯笼,夜间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男人们围着篝火堆擦拭刀枪,饮酒作乐,女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天说笑,甚至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存在,挽着袖子用大海碗拼酒,一帮小孩子拿着木制的刀剑奔来跑去地游戏,清脆的嘻哈欢笑声不绝于耳。
三人隐身于一块大石头边,尔岚静静地观察着,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羡慕,他们这生活可是相当的惬意。
由于火光清晰地照亮了整个村落,三个人想要运起轻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去有些难度,幸好尔岚将她那化妆的小包带在身上。放到三个暗哨,将他们迷晕之后拖到隐僻的地方藏起来,剥掉他们的外衣,化妆成他们的模样,三人陆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尔岚这边比较顺利,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搭讪,她径自向村落中央的一座大院子走去,跟在后面的两人运气要差一些,被一推人拉住,吆喝着要灌酒。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张麻子,你这酒鬼又渴啦?离换班还有两个时辰,你这货就熬不住跑了出来,擅离职守很严重的!”
又一人哈哈笑道:“张麻子,你既然出来了,那就喝两碗怎么样?”
紧接着便是咕嘟咕嘟喝酒的声音,喜儿趁着大家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赶紧遁走,与尔岚汇合了。两人在一棵大榕树下看过去,只见赵文昊一连干了两大碗,四下里一片叫好声响起。
这时候一人说道:“大伙儿别灌他喝酒,这家伙今天值岗呢,要是大当家知道,少不掉发火!张麻子你赶紧走吧!”
赵文昊放下酒碗,咂巴两下嘴,转身走开。有人笑道:“这货还没有喝够呢!估计这两碗只够给他润润嗓子,哈哈···”一堆人继续拼酒,谁也没有注意,赵文昊却是脚步轻灵,踩着步伐快速地离开他们的视线。
不多时,三人便在村落中央的大院子围墙外汇合了,四下里尽是大树,虽有灯光,却是极为安静。整个村庄外围防守严密,内里却连一个巡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