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仪比诸侯王,以唐樱的身份,论正礼,除了见到皇帝和太后需要纳个万福之外,便是见了她的亲身父亲也只需行平位的颔首礼。苏常胜官拜二品,在西北地区是绝对的一手遮天,可在唐樱面前也只有躬身站立的份,其他人如何敢打唐樱的主意?
当然,万事都有例外,如果说敦煌城中还有谁敢对唐樱吆五喝六的话,这个人不是敦煌太守,不是西北大总管,也不是唐泽——除了江寒血这没心没肺的天杀星,不做第二人想。
“想不到这姓霍的贼子竟然如此豪富……”尽管出身王侯之家,唐樱见到这一大批财物时眼睛也有些发花:“只是你将这些财物全部偷走,回去又怎么向苏常胜交代呢?”
“向他交代?美得他的!”江寒血不屑的摇摇头:“原本以为起码能当个都尉,可现在拼死拼活累了半天,只搞了个校尉,而且看老苏的意思,这个校尉他也不舍得给我,没准儿半年之后就给我收回去了。他想要分润霍蠹的家产,自己要先拿出些诚意来才行啊!”
唐樱捂嘴笑道:“初次投军的愣头青,委你个百夫长当当,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你若还觉得苏常胜对不起你,那别人还怎么活?”
江寒血拨浪鼓似的摇头:“这姓苏的外表老实忠厚,但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不知道内地里是个怎样的人,可千万别有断袖之癖才好。”
唐樱做了个鬼脸道:“霍家如此巨富,不知多少人盯着,却被你一人吞下,还送到我这里来藏匿,难道还想要苏常胜给你好脸色看?依我说,这些好处你一个人也吃不下,还是得分润些出来才好善了。”
江寒血斜眼看她:“姓苏的又跑到你这里来哭穷了?”
唐樱翻了个白眼:“何止是他,这两****这里快成了敦煌郡的议政堂了,各司官员轮着番的跑来磕头拜见,见了我倒是不敢直说,却使劲拍些三五不着调的马屁。都说我院子小了,不够皇家气派,这个要在东边给我挖个池塘,那个琢磨着在门后给我树个萧墙,昨日敦煌太守马阳往我这里又塞了二十名侍女,烦死人了。这些丫鬟没个好调教,一个个呆头呆脑的,不讨我喜欢,要不你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选几个回去暖被窝?”
江寒血知道她在故意挤兑,虽然有些心动,却不敢接嘴,唾了一口说道:“呸!自己挑剩下的才给我,亏你也好意思说出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霍家的田契让出去吧。他名下的庄子有好几个,良田足有两万亩。这些田契虽然在我手中,但没有官府的认可,要如何归到我的名下却是个大难题,昨日我去看了看,地里的庄稼长得七零八落的,一亩产量大概也就一石挂零儿,再给那些庄客偷点儿租,辛苦一年也收不回几粒粮食。我还琢磨着,要不要全都收回来让我养马,一匹马一百五十亩草地计算,足够我养上百匹战马,如今你这么说了,我就让出去,交给他们去折腾。”
购置田产,不是买下后转手租出去就完事了,手下的佃户需要管理,天干、天旱、虫灾、雪灾都需要东家操心,如果真的遇到天灾人祸,田里粮食大量减产甚至颗粒无收的话,不但田租收不上来,东家甚至还要为佃户们筹措生计。
即使一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如果管理不善,东家也未必能讨到好来。佃户抗租、拖租、偷租都是常有的事情。在佃户心目中,自己辛劳一年,收获的粮食却要白白交出去不少;东家不劳而获,过的是寄生虫一样的生活,实在太不公平,所以到交租的时候,由于东家和佃户的冲突,时常会发生些事故。为了让佃户心悦诚服,东家往往需要拿出些仁义来,比如原本****分成的地租,交割的时候是不用全交的,一般要再打个七五折才算仁义,否则便是为富不仁。如此算来,原本一石的粮食,能收个三斗就算不错了。
田产的移交,除了当事双方签订的私契外,还需要盖有官府大印的官契与契尾,三联粘贴一起才具有法律效应。江寒血抢走了霍家的田契,除了给官府查抄霍家家产设置障碍之外,并无太大作用,就这样交出去,算是做了个空头人情。
唐樱吐了吐舌头:“把良田荒了用来养马,亏你这败家子想得出这种馊主意,这两万亩地足足养了近千名庄客,再算上妻儿老小,可是两三千人的生计,你让他们都去喝西北风?你既然不肯细心耕作,让出来是正理,这比田产折算成银子也有三四十万两,勉强可以搪塞一阵了。”
江寒血做出非常心疼的样子,躺在胡床上捧心凝眉,叹道:“今日来找你,本来就是为这两万亩良田来的,想让你想想办法,转到我的名下。若给你我不心疼,但要给官府那帮糊涂虫,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唐樱笑道:“说来说去,还是想要从我这里讨回些好处是不?我都说了,二十个室女随你挑选,你却嫌我不够诚意。呵呵呵,莫非你看上了我哥哥的两个侍妾,想要我替你讨要?”
如今五月天时,气温已经转热,唐樱穿这半臂襦裙,在胸前松松的结了个带,内穿着轻柔的短襦,隐隐露出颈下白腻红嫩的肌肤。鬓角微湿,脸色红润,吐气如兰,手中持了柄绢扇,轻轻摇着,虽然年纪轻,但此时安静下来,举止间流露出一种别样的风流韵味。
这几日江寒血忙里忙外的,把柔凝丢在郊外的庄子里,都没时间去看一眼,内火有些上扬,见她似嗔还羞的姿态,心中有些悸动,眼见四下没人,忍不住走上前去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嘴对嘴的一口吻在她火热的双唇上。两人相识以来,虽然也有过一些亲密接触,但如此灼热的举动却是第一次,唐樱一时手足无措,被他使劲搂在身前,口中钻入了一条粗大的巨蛇,蛮横的吸吮着自己的香舌,身子早酥了半天,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许久才想起来这里地方不对,挣扎着将他推开,惊恐的往四下张望。
“你说天热,挤在房中难受,把人都赶走了,难道现在害怕了?”江寒血笑着看她。
唐樱捶了他两下,嗔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你怎么不去找你的精绝女人!”
江寒血道:“没皮没脸的吃这些干醋,有意思没意思?她撑死了不过是个妾氏的身份,能够和你比?”
唐樱的脸羞得红扑扑的,滚烫滚烫,用双手捂着脸和耳朵:“不听不听,你们怎样和我有什么相关,你们是昆仑山颠的鸿鹄、黄鹤,我不过是皇城里圈养的一只金丝雀罢了,日后你和她双宿双飞,纵使我想你想断了肝肠,你心中哪里还会记得我这个丑丫头?”
江寒血捧着她的脸颊,凝神望着她黑色的眼眸,柔声说道:“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吗?我本事大漠的刀王,除了中原的公主,又有谁能配得起我的身份!”
唐樱的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下颔轻轻发抖,舌头都有些打结了,身子颤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可是……我的家人……还有……”
江寒血用手按住了她的嘴巴,凑到她耳边轻身说道:“你的担心我知道。你放心,把那些你害怕的东西交给我,我若不能亲手为你披上霞帔,便枉来了世间一趟。”
“呸呸呸,尽胡说,不理你了!”唐樱听着听着,越听越羞,心中虽像吃了蜜一样甜,却再不敢待在房中,轻轻呸了几口,一溜烟的从后堂跑了。
唐泽的院落虽然不大,但采置的下人也不多,唐樱和江寒血幽会的时候早将旁人遣散,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有谁会上来凑这个没趣?江寒血见周围没有人,正想跟着追进去轻薄一番,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当当响,赶紧站住,回过头来,却见到牛大力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见是自己人,江寒血稍微放心了些,有些不赖地问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这里是女眷住所,连个话也不传就跑进来了?你如今也是一个伙长了,要拿出些上峰的威仪来,让小的们看见,坏了规矩就麻烦了!”他的话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有些发虚,暗自庆幸进来的不是张无忌、杨恭谨等嘴尖舌利,爱搬弄是非的人。
牛大力果然没意识到他的心虚,来不及理顺自己的呼吸,喘着大气说道:“大哥大哥,这次不好了,二狗哥和大营的老兵们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了,已经砍翻了好几个人了。”
江寒血吓了一跳:“莫要惊慌,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牛大力大叫:“如何不慌?他砍伤了四五个人,被几十号人围着,如今劫了个不知什么军官儿,拿刀架在脖子上,正在那儿僵着呢!”
江寒血也来不及与唐樱告别了,赶紧跟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问:“如今他人现在何处?是在军营里吗?难道没有当值的主官出来管一管?”
“不在大营,在鸣沙县的庄子那里!”
当日江寒血等人初到敦煌,由于带了许多的行李,不方便住宿,便在敦煌城南的鸣沙县买了一处庄子作为自己的安身之所,包括一座二十多间房的宅院和五百亩田地,另外还有十几户庄客。思蜜儿、柔凝等几个女人也安置在那里。
在霍大龙这件案件上,江寒血一脚把踢出个窟窿,然后拍屁股走人,把剩下的烂摊子推给别人来弥补,把苏常胜等人弄得头大如斗。一边忙着安抚城中民众,一边又要追查案件的牵连,根本无暇顾及陷阵营新兵的集训情况,所以陷阵营这两日便放了羊。
没有上峰的指示,老兵们到还知道按照往日的规矩做事,可新兵不懂,几百号新兵到处晃悠,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张无忌被江寒血提拔当了伙长,名义上管着八九个下属,可实际上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整日除了耍耍刀、吹吹牛,便是蒙头睡大觉,无聊透顶。今日见江寒血不在,便偷偷的带着牛大力和郭豹子两人跑到鸣沙县去找自己的女人。刚进县城,就见到一群丘八嬉皮笑脸的围着两三个女人,伸手拦着不让走,走近一看,却是柔凝、思蜜儿等人。
鸣沙县位于敦煌城与西北大营中间,地方很小,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但从大营到敦煌的路上,这却是一处驿站,许多来往与两处的官兵都爱在这里歇脚。鸣沙县不比敦煌城,没有大规矩,县令才是个八品的芝麻官,丘八们在敦煌城守城的时候都知道规规矩矩,不能轻易惹是生非,可是到了鸣沙县,就难免有些手脚不干净了。
今日正巧有虎贲营一个旅的兵士从敦煌城中换防,撤回大营里,途经这里,恰巧见到思蜜儿带着柔凝等人从路上走过,见二人长得漂亮,忍不住就凑上来纠缠。兵营中呆得久了,见到漂亮女人,不说走不动路了,调笑几句总是难免的,鸣沙县的妇女们知道这群丘八就这德行,遇到有纠缠绝不答话,的扭头就走,顶多被人在后面说几句疯话,自己也吃不了多大的亏。思蜜儿等人却没见过这个阵仗,见到被一群大男人围在路中央,以为他们在光天化日之下意欲不轨,吓得大声尖叫,恰巧这一幕就被张无忌撞到了。
敌众我寡,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换了别人,亮名自己的身份,看在同袍的份上,大家也不会过分相逼,偏偏来的又是张无忌。普天之下,除了江寒血,张无忌没怕过别的,眼见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欺负,他这种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当场就拔刀要砍人。
西北大营的士兵不比京城里的禁军,大多是真刀真枪见过血的汉子,双方争斗一起,张、牛、郭等三人仗着武艺高强,接连砍倒了数人,却架不住对方人数太多,只有绑架了为首的一名军官,逼得对方不敢轻举妄动,退回房中据屋固守,同时让郭、张二人分别去两边报信。
问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缘由,江寒血哭笑不得,赶紧拍马赶去,等跑到鸣沙县城时,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鸣沙县距离大营更近些,李慈闻讯后立即带人前来助阵,不但有周黑、陈秀、王大胆等人跟着,还带了四五十名懂得骑马的手下过来助拳,在人数和气势上稍有提升。
另外一边见自己的长官被扣,也慌了神,也跑会大营去搬救兵,请来了一个挂了正七品校尉衔的旗使过来撑腰,同时也带了几十名袍泽过来帮忙。
等到江寒血赶到地方的时候,双方虽然没有再动刀子自相残杀了,却吵成了一锅粥,那名旗使拿出长官的架势命令张无忌赶快放人,张无忌却闹着要对方给自己的女人磕头认错,否则绝不罢休。
“让男人给女人磕头?你这话是用屁股说的吧?”对方旗使大声骂道:“你一个新入营的新兵蛋子,竟敢残杀袍泽,胁迫长官,还不赶紧放下手中凶器,弃刀投降!”
张无忌嗷嗷大叫:“弃刀?告诉你,从三岁起这刀就生在老子手上了,砍过沙贼也砍过铁勒狗,从来没离过手,你算哪根葱,敢要老子弃刀?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着同营当兵的份上,老子早就下杀手了割掉这个狗头了,别以为你是个什么鸟军官便可以指手画脚,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传开裆裤呢!”
那虎贲营的旗使年近四旬,论年纪可以当张无忌的爸爸,听他这么说,气得说不出话来。被擒的旅帅不顾张无忌刀斧加身,大声喊道:“洪大哥跟他废话做什,哪个不是刀刃上滚过油锅里爬?咱当兵的还怕见个血?快叫弟兄们将这伙无法无天的东西都杀了,替我雪了这耻辱,来年忌日我也记你们的恩德!”
这番话一激,对方队伍中立即人群晃动,许多人都唰的拔出刀剑,眼见又要动手了,忽听一声大喝:“江寒血在此,我看哪个敢动我兄弟?
长刀所向,如同晴空中的一道黑色闪电,江寒血骑在马上,怒目走来,在场的众人好像被关掉声音的电视,一下安静了下来,不由自主的让出一条道路。
“知道我是谁吗?”江寒血傲然问道。
对方旗使慑于他的傲气,也不敢摆出架子,拱手执平礼说道:“大漠江刀王,赫赫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下洪大海有礼了!”
江寒血也不回礼,眼皮翻了翻,稍微打量了他一下,嘴角微微一翘,冷笑了两声:“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还要为难我的兄弟?莫非是欺我初来乍到,以为我手中的长刀是木头做的,砍不动脑袋,杀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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