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漱漱,将沾在枯枝上的雨点扫落下来,一阵密集的声响。
燕云歌神色淡然宁静站在十步开外,嘴角噙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耐心的与面前的妖娆男子对视,等着他先开口。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耽误这一天半天的还真无所谓。
卫逍却是没有时间一直耗下去,他身怀重要物件,好不容易才想办法摆脱了各方追兵,谁知道接下来还会出什么意外,只要东西还没有送回去就不算安全。卫逍终于忍不住先开口:“燕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燕云歌嘴角弯弯:“我只是比较奇怪卫将军为何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反道要钻到这马车底下来?”
卫逍有些恼怒:“那燕女侠想要怎么样?”
“很简单,只要卫将军告诉我原因,我就放卫将军离开。”燕云歌回答得倒是很干脆,末了加上一句:“我要听真话。”
卫逍在心底衡量半晌,终于道:“卫某身怀重要物件,遭遇多方围堵。不得已只好借这车底一方屏障摆脱追兵。”
这话含胡其词,说了等于没说一般。这理由谁还不知道吗?刚才的情况燕云歌看在眼里,就是猜也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她只是好奇,这么多人围追堵截,卫逍身上到底带着的是个什么东西?值得那些人联合起来拼命,说起来,方才虽只是粗略一瞥,里面有几张面孔还是颇让她吃惊的。
“想来卫将军见这山坡风景优美,不想那么快离开。”燕云歌不紧不慢的说。
天色渐渐入暮,卫逍被困在这一方小山坡上却不得离开,心里已是大急,言辞间终于带了狠厉:“早就听闻燕女侠剑术江湖第一,看来,卫某今天是有幸领教了。”他话音方落,人已拔地而起,凌厉的掌风扑面而来。
燕云歌可是为了跟他打架的,她只是想证实一些事情而已。眼见他不要命的扑来,也不还手,倒是迅速向一边避了开去。卫逍得这空隙,半空中身形一转,朝相反的方向弹跳而去,他要找机会离开。谁知方才不还手的燕云歌却是身形一展,追上前来,堪堪拦在他身前:“卫将军这就要离开吗?话还没说清楚呢!”她说着,又道:“想来卫将军也不愿意在追兵的人群当中多出一个来。”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卫逍气得咬牙。可她身形如风,在这开阔的场地却是怎么也摆脱不开。
卫逍终于投降,暗骂这女人如此不可理喻!惊电将军卫逍在整个龙渊国也是赫赫有名的,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她硬是发作不出来。心里斟酌一番,终于还是说道:“燕女侠是江湖人,有些宫中秘辛可能不知道。今日追来的那些人皆不是善与之辈,乃是各大属国的高手,是为了丢失已久的‘镶金碧玺’而来。”
果然是因为“镶金碧玺”,早说不就好了!
燕云歌神色一正:“‘镶金碧玺’你已经拿到手了!”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到这个时候卫逍也不瞒她:“是!”探手入怀,拿出一个黄布包裹打开来:“这就是‘镶金碧玺’!”
原来这就是丢失的国玺!当年睿帝把这“镶金碧玺”与“天子剑腾宵”一起定为镇国之宝世代相传。有传言得之而居天下!
燕云歌抬眼看去,是一方玉印,那玉石绿意莹莹,成色温润,背上的五龙纽龙纹细致。玉石底座上却缺了一角,却是用了黄金镶补整齐。
原来,‘镶金碧玺’这个叫法是这么得来的!
卫逍原本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怕燕云歌会伸手抢夺,谁知燕云歌只是看了看他手里“镶金碧玺”,倒没有再跟他纠缠下去:“天色不早了,卫将军还是快些赶路要紧。”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一路上当心怀璧其罪。”
卫逍有些恼怒:“燕姑娘!”只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都被她看穿了,倒显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脸上不由一红。可是这也不能怪他,这“镶金碧玺”多少争着抢着,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争了去,还是第一次见到像她这样不动心思的人。
明明是气急败坏的声音,从他嘴里说出来偏就带着几分薄怒的嗔怪意味,配上那妖娆的长相,果然是祸国殃国。
燕云歌大乐:“喂,要不要我顺带送你一程?”她已经上了马车,坐在车夫驾车的那个位置,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卫逍方才还在想着怎么从她面前离开,以免她见宝起意,出手抢夺。可如今见了她那淡然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了。不知怎么的就有些赌气:“要,怎么不要!”一撩帘子钻进车厢。
这么多人藏着掖着当作宝贝的东西,偏她不放在眼里,就好像与地上的石头也没多大区别。
马车走得不快,一路颠簸,到了山脚下卫逍就离开了,临离开的时候笑得意味深长:“燕姑娘,我们还会见面的。”
当然还会再见面,燕云歌心里道,对着卫逍却只是笑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回到官道上,竟是靠近青洲的方向,离符关反而更远了。
寻了稳妥的人把小茉送回青洲。方才在马车上与这丫头聊了一会儿天,才知道这丫头不过是桑瑶昨天刚买回来的,只知那小姐说自己姓桑,家门破落,身体不好,家里人都不待见,她也不愿呆在家里讨人嫌,便赌气出门,要到远方寻亲,这才买了小茉跟着贴身侍候。
这话摆明了假的不能再假,也就是骗骗小茉这样的小丫头。
燕云歌心里失笑,难怪这主仆二人,当日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小茉不想回去,道是家里父母双亡,跟着叔叔婶婶过日子,结果今年遭逢大旱,叔叔家里也难以为继,这才把她卖了出来与人为奴为婢。她说:“我要是再回家去,还不知会被卖到什么人家去。再说小姐她买了我,我也应该跟在她身边侍候才是。哪有小姐一落难,我这做奴婢在就跑回家的道理。”
燕云歌听她说此说,心下倒是诧异这小丫头心眼怎么如此实诚。桑瑶买了她也不过是用来做个掩护。就凭桑瑶那行动做派,绝对大有来历,只是要假装穷人,所以就挑了小茉这个寒酸丫头……燕云歌把这些说给小茉听,小茉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最后来了句:“好,那就算是这样,小姐已经买了奴婢,奴婢就是小姐的人。”
燕云歌道:“你那小姐只怕自顾不及,哪里还管得到你头上?”
小茉想想刚才的经历,确实也是,不由可怜兮兮:“那怎么办?我不想再被家里卖一次。”都快急哭出来:“要不小姐,我跟着侍候您!”
燕云歌哭笑不得,合着她还白捡了个丫头?不过眼见小茉这个样子,便答应为她另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