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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故城旧事

我想我应该用些篇幅来讲林璇了,这个占据了我几乎一整个青春的人。

林家阿璇。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即使在现代化都市气息很浓重的街道上,看到林璇也会是这种感觉。车水马龙人事喧嚣,而这个人如一株君子兰,整个人洁净得让人不忍去碰触。想来,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的,而三年前我遇到蓝景汐后留在怡园,不能不说蓝景汐带给人的感觉是和林璇极相似的。

小学的时候我就和林璇是同班同学,认识了很多年,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冷冰冰的,也不与人交际。长了一张精致的脸,却没有人敢靠近。直到高一的那一年,我因为阑尾炎进了医院,在那里遇到了林璇,这才想起他有半个月没有去上学了。当时我就在病床上躺着,透过窗户看住院部下面的小花园,林璇就一个人坐在花坛旁。那一刻阳光正好,我看着林璇脑海里恍然出现了一个不怎么恰当的词————气质若兰。

毕竟是同班同学,我就去他病房里问候了一下,然而这一场极其寻常的问候却改变了我们原有的交际。

现在想来,我是在那一天才知道,这个冷冰冰的男生笑起来真的有让你觉得春暖花开的力量。悲催的是,我去问他怎么在医院的时候,他看着我的表情很明显是对我没什么印象。想想我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可也不会沦落到同班十年他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的地步吧?果然林璇说道:“对不起,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

他的这句话让我很吃惊,莫不是林璇出了什么事故失忆了?然而更加让我吃惊的是,林璇一向冷冰冰的的脸上竟然带着温和的笑意。

林璇的笑容让我吃惊地愣在了那里,不经大脑思考地说:“你、你竟然会笑......”,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说人呢?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这一生物,为什么人家就不能笑了?

然而林璇却并没有生气,反而牵起唇角笑:“我以前不经常笑的么?”,顿了顿说道:“还希望你能把我以前的事情告诉我一些,这样也不容易发生误会。”

似乎就这么一步走进了林璇的生活,走进了他的,生命。

林璇的失忆确实是很严重的,不禁忘记了所有认识的人和以前发生的事情,而且竟然不记得以前学过的知识!不说数学英语,竟然连历史地理甚至电脑电视都不记得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变的一无所有。然而我却发现他还记得很多诗词,他会些许的乐器,他的心智远比同龄的孩子成熟。而我感到欣慰的是,那个昔日冷冰冰的少年的影子似乎真的不存在了,虽然他的眼角偶尔会露出一丝冷漠,可是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变得很温和。

后来我才知道,林璇住院是因为先天的家族遗传病,他的爸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离世的,我想或许他先前的冰冷跟患有遗传病也是有莫大的关联的。本来,之前的手术已经失败了,不论怎样林璇都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迹象。然而让医生们感到惊诧的是,林璇最后竟然活了过来,虽然记忆失去了,可是竟然恢复了生命!

然而这一次的醒转并没有说明他从此与这种疾病脱离关系,病情时好时坏,他在医院呆着的时间甚至比在家里的还要长。我却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这个少年。他的眼眸似海,不像同龄的孩子一样稚嫩,似乎他年轻的生命已经经历了沧海桑田的转变。

那些时光,在我短暂青春中最为美好。

梧桐树叶间隙中落下的细碎阳光,砖砌的小道,木质的长椅。少年的眸光温柔,我看的懂他的心情,我知道他的顾虑,却还是倔强地随了自己的心走。

阿璇,我喜欢你呢!

天知道,心思一向喜欢掩藏的我,竟然也会向男生告白。林璇的眼中是丝丝缕缕的疼痛:“我不能给你地久天长。”

呵呵,我哪里管什么地久天长,阿璇,你是喜欢我的不是么?既然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那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在一起呢?这不是一厢情愿,也不是横刀夺爱,我们的爱恋甚至是可以昭告天下的,阿璇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你时日无多,你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我不在乎,真的,阿璇,其实这样的话,才是真的永恒了呢。

少年的唇角牵起漂亮的弧线,他亲吻我的额头:“我也喜欢你啊,夏儿。”

是的,他唤我夏儿,与他人有别。声音浅浅,却带了无限的眷恋。

他说:“夏儿你知道么?我醒过来看到这个世界,你的笑容最是甜美的。”

所以阿璇,你看,我在你面前总是笑着的,即使在你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你说我笑容甜美,那么就一直看吧,看的久了,记忆才会深入骨髓。那么,就算你历经轮回,就算你再失忆,也是会记得这样的笑容的,不是么?

是有多久呢?让一个人苍老需要多久?其实只是一场离别的时间而已,我的青春似乎在那一夜一夕殆尽。我注视着氧气罐下那沉沉睡去的面容,直到护士取下氧气罐来,我知道他不会再醒来,永远都不会了。

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我融进了他的生命,他抽离了我的生活。车水马龙的街道,牵着你的手的永远不会再是他;芝士味道的生日蛋糕,再也不会是他来为你切;梧桐树下的小道,陪你走过的再也不会是他。

一夜长大,迅速苍老。我是围城里面的人,怎么都走不出去,我想这不是林璇想要的结果,可是我却做不到不为自己画地为牢。

每年的清明,我都要去远郊的南山扫墓,阿璇,我只是怕你孤独。

所以再见到与你一样的眉眼,我的眼泪忽然就不可遏制,我亲爱的少年,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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