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眠如喂我一个拨好的瓜子，小声说，“你会把刚刚听到的话告诉小公子么？”
我瞅瞅她含羞的神情，“你希望我告诉喵？还是不希望我告诉喵？”
“我……”她揪着被泪水打湿的帕子，看看手里攥着的纸条，犹豫片刻，最终下定决心说，“你说我再问问好么？也许……玉哥哥只是一时这样的，也许……他有什么原因的……”
“你别问我喵，我自己的事还没想通喵，说起来，我们也是同病相怜喵……”
眠如好奇，掩嘴笑道：“同病相怜？莫不是你也有灵猫情郎？”说着她脸红了。
“也不是喵……”这事也说不清楚，我索性问她，“这张纸条写了什么？”
“这是我在今春流觞上拾的，也没什么的。”说着将纸条攥紧，藏在身后了。
眼珠一转，我说：“好奇喵~要不你给看看，我帮你再问问你的玉哥哥的心意怎么样？”
“这……”
“成交不？”
“……好吧，不过你不要说出去哦。”
“嗯嗯，我以如来佛的名义保证，我要是说出去了他就头上长满大包，并且跌入轮回，受尽轮回之苦。”
“呃……”眠如很无语，拿出皱巴巴的纸，展开来，只见上面端正的字体，写的是七个字：
我命由我不由天。
夕阳西沉，昏黄的光透过窗户，光色透进这几个字里，原本的黑色显得闪亮。
我命由我不由天啊，难怪她要说只想按自己的想的活一次，也许是受了这句话的影响吧，不是，应该是这句话引起了她的共鸣，谁不想掌握自己的命运，活得随心所欲呢。
眯着眼睛，我注意到纸角被撕去了一部分。
“这里怎么破了喵？”
“不小心弄破的。”
奇怪，明明很珍惜，怎么会弄破呢，而且撕去的边缘齐整，正好撕掉了落款的部分，明显是故意撕掉的，是不想让人看见。
“是谁写的喵？为什么不想让人看见喵？”我问。
眠如一下子很慌张，赶紧收起纸条，放回竹筒里，放的时候手指抖得厉害，以至于塞了两次才塞进去，声音也有些颤：“没想到小猫咪你倒是聪明，你可是答应我不说出去的，要说话算话哦。”
“喵喵，我以如来佛的名义保证，放心好了。”
西天的如来连打了两个喷嚏，皱眉道：“是哪个想食言的家伙又以我的名义赌咒发誓？阿弥陀佛……”
我会说话算话，那太阳会从西边出来，海水会倒流入江河，母猪会上树，弥勒佛会笑破肚。
“那……你……我……”
见她欲言又止，我抬抬爪子说：“放心，我会帮你问的，不过你也别伤心，多大点事儿，也许过两天你发现他变成你不喜欢的那种人了。你不喜欢他，也就不想嫁给他了……所以喵~哎喵~就这样喵喵~~”
我怎么劝她呢，虽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墨玉，已经不是原来的墨玉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只叫人不堪其扰啊。
“走了喵~”蹿出窗户，跳上房顶，正好要往夕阳的方向走去。
“好漂亮喵~”
以往很多年，到这个时候我都想看看晚霞，可最终还是没有去看，今天再看起来，还是和千年前一样变幻多姿，红得似火如焰。
焰啊……
“我从来不会说话算话的……”这么说着，脚步却是往墨玉那里走，一步步，大脑指挥不了，这时候，是心在指挥吧。
有人说过，理智是斗不过心灵的。
我败给了我的心。
败给了累积千年的思念。
门开着，不情愿地说一声：“我回来喵……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墨玉一个大熊抱紧紧捂在怀里，可怜我都变形了，一把老骨头都被压得咔咔作响。
“喵~~~”艰难地挤出一个声音来，还好被注意到了。
“咳咳喵，你想勒死我喵！”
“没事吧？”墨玉抚摸着我的背，给我顺气，“你幻化成人，好不好？”
“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猫骨头软，搂着难免拿不住分寸。”墨玉解释。
“你用这么大力气，人骨头也会被你捏碎的喵~”说着我还是幻化成人形，墨玉拿出冬天的大氅裹住我全身，抱在腿上。
看着一桌好吃的，从里面伸出手扣住冬天才用得到的大氅，我笑：“倒是什么都准备好了，一如从前。”
“嘘……”墨玉做个禁声的手势，“别说话，吃饭吧。”
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墨玉挑给我的好吃的，所有问题都没有再问。
没有必要再问了，因为我回来了，说“出去走走”其实就是逃跑的借口，墨玉知道，我也知道，“回来”这句话，本就不会说话算话。
他知道的。
这次，他放我走。
这次，我选择留下。
所以什么都不用再说。
吃饭，看晚霞，在他怀中安睡，一如从前。
相拥在被中，倒不知说些什么。
夜深时，墨玉说：“过几日带你去看曲水流觞，可好。”
“好。曲水流觞是什么？”
“这里的民俗。据说原先是文人相聚的游戏，他们坐在小溪边，用一纸小船托了茶，放入溪流中，小船停在谁的面前，那人就喝了杯中的茶水，赋诗一首或者填词一阕。”
“现在呢？”
墨玉抻紧我这边的被子，说“现在被改过了，规模更大。一般会把写的东西放在一个不透水的竹筒里，将竹筒放入溪中，让它随波漂流，下流看到竹筒的人都可以将它捞起，取看里面纸上的文字。”
“倒有点像漂流瓶。”
“是的，写得东西也不再局限于诗词歌赋，箴言警句，甚至愿望都出现在上面，捞到竹筒的人，可以将里面的纸留下，再放进自己的文字，也可以放回让它继续漂流。听说这里人人都有参与，可谓影响甚广。”
“说起竹筒……”我说。
“过几****也给你准备几个。”墨玉说。
“不是，我是想说竹筒，我在眠如房里也看到一个。”
“这并不奇怪啊。”
“还是奇怪，不是要放回去让它继续漂流么，而且我就是觉得奇怪，她手里那个纸上被刻意的撕去一角，多奇怪啊。”
墨玉眯起眼睛，“看来她手上拿的是伐天教丢下的竹筒。”
“怎么跟伐天教有关系了？”
“曲水流觞也是伐天教笼络人心，传递消息的手段，甚至有可能一开始就是这个什么教有心策划的，凡是他们丢下的竹筒，纸上都有伐天教落款，想来眠如撕去的就是那一部分。”
“哦，这样就不奇怪了，不过”我的好奇心得到了最大满足，心情很好，“纸上的话确实很不错。”
“写的什么？”
“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墨玉沉吟着，将我搂得更紧，“确实是句好话，不该被用来蛊惑人心。”
“啊，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来，“我答应眠如不说出去的，你以后见着她，不要提起哦。”
“呵呵，”墨玉一笑，“又以佛主的名义发誓了吧？”
“那是自然，反正他头上长满了包，多几个也无所谓。”
西天上，如来佛珠又打了喷嚏，“芸芸众生中，谁又在说我，阿弥陀佛……”
“墨玉……”我轻唤一声。【求收藏，盼打赏，阿弥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