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踏过八十一级玉阶，垂髻仙童来来往往，手托各色玉盆，盆内金玉珠宝目不暇接。
“这些聘礼不知是否合蘅芜仙子之意？”锦绣一步并作两步，紧紧跟上鸿蒙。
“她非看重金玉之物的俗人。”鸿蒙淡淡一笑，逸出一股出尘之气。
“主子，你这还没有将媳妇儿娶进门，就已经偏帮她了，这以后的仙后娘娘可真是惹不得。”锦绣自鸿蒙身后探出小脑袋，用手指戳着脸蛋羞着鸿蒙。
“锦绣，你未曾见过她。她脾性温婉淑柔，是女子的典范。”鸿蒙袍袖一挥，示意仙童退去。
“是是，如此完美的女子才堪配我们尊贵完美的鸿蒙仙帝。”锦绣斜睨着鸿蒙，满眼嬉笑：“听闻蘅芜仙子随您殉情而亡后，这一世深居简出，但是仍美名在外，四海皆知，若不是天地间流传着您与她的那段佳话，想必早已有仙界男子争相求之。”
“只是不知她还记得我吗？”鸿蒙轻轻一叹：“前世之情，虽然那些片段还清晰地存在于脑海中，但是就如同在窥视别人的记忆一样。”
“主子，你不能这样想，为了保留前世记忆您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锦绣小脸急得皱皱的。
“那些均是浮云过眼，虽然业已渡劫破寂，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却总是入梦后才能一点点清晰起来。”鸿蒙说道，慢慢沿着殿后的石梯拾阶而下。
“主子，前几日听闻芷水公主想来拜访，被礼司给拒了。”锦绣试探着问，那日那个绝色女子眼含珠泪的情形清晰地印于脑中。
“芷水？”鸿蒙神色淡淡地问：“我与她好像有近七年没有见过，也不知有何事。目前龙族与鲛族已基本可以分出胜负，看来东海之主果真还是龙族。”眸中暗色轻敛。
锦绣看了看鸿蒙没有喜怒的神色，将本想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尊青铜灵御双尊药鼎置放于地面，炉内红色火焰灿灿，一阵药香四溢。
“锦绣，为何我之前会于药房中放置这么多适合人类体质的药材？”鸿蒙突然发问，一丝淡淡的疑惑生成。
“主子一直自己于炼药房中鼓捣，我也看不懂您在忙些什么。”锦绣缩了缩脖子。
鸿蒙收回探究的目光，手指轻摇，炉内火焰升腾，药香浓郁到了一定浓度，有隐隐青光自鼎内闪动，热浪翻滚，地室内的温度顿时变得如同酷暑。
一阵悦耳铃声响起，锦绣连忙取出一个银色的小铃铛，摇晃了几下，自铃内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锦绣，帝尊呢？”
“我们在炼药房。”锦绣对着铃铛说道。
“请帝尊上来一趟，礼司长老觐见。”铃铛另一头传来声音。
“砰——”一声响起，鼎内气流流窜剧烈，喷涌而出。一粒散发着青色光泽的丹药自鼎内弹射而出，安稳地落于鸿蒙手中。
“主子，我们上去吧。”锦绣收起铃铛，拿出一个锦缎面的木匣递于鸿蒙。
鸿蒙小心地将药丸置于匣中，转身离开。
“帝尊。”当鸿蒙转至前殿，玉阶下的一名绿衣老者向自己远远行礼。
“让烨尊师。”鸿蒙轻轻颔首，礼敬有加。自此世起，让烨长老便亦师亦友地陪伴自己成长，能够身为帝师者皆是仙法集大成，且仙品高尚身份崇高之人，虽然让烨的师尊乃是那个远去之人，但丝毫不影响让烨的修为与其在仙界的影响力。
“前日，鲛族公主芷水来拜谒您，我拦住了。”让烨身材瘦高，脸部瘦削无肉，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龙族与鲛族的矛盾，历时弥久，只有他们自己能够终结。”鸿蒙落于于玉榻上，抬手示意让烨坐下。
让烨轻轻摇头，仍如同竹竿一般立于殿前：“我只担心再发生曜日神族与三眼神族之祸。”满目苍生之念，周身气势宁静而祥和。
“如若我们需要度人，也须遇到合适的机缘，如若机缘未到，就非度人，而是害人。”鸿蒙见让烨满脸忧色，便缓缓说道：“天道，不可违背，有损必有余。”
“我自知天道之数不可违，当年三眼神族差点全灭，还是当年师尊出手才保住一脉血裔。如果当日之祸再次发生，帝尊不便出面，便由老身代劳吧。“让烨面庞苍老却不折损骨子里的那一抹锐利。
“仙界自分，四处就无安定之日，感慨之余，我身为天帝，除了追求自身的功德大圆满，还能有什么可以为仙众做的？”鸿蒙垂落双目，面上有了一丝黯然。
“据传魔界近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当务之急还是帝尊的修炼。”让烨眼中一丝光亮闪过，转瞬即逝。
“师尊，我便是达到了功德大圆满，就能够制止这一切的纷争之源吗？除非我是规则本身所指向。集了两世的智慧，缘何我越来越糊涂呢？”鸿蒙手指轻按太阳穴，锦绣见他如此，悄无声息地退下。
“帝尊，当年您与师尊一战，便是应了天命之说。天命之说的唯一一个例外，倒是发生于混乱的人界。三眼神族的末裔卓昊原应为天地间第一先知，怎知竟然被一个区区人类夺了第一先知的星位。据此人类先知推算，人间王朝王者应是个千余年来的第一个集人王之气的男子，怎奈即便是第一先知也不得不怀疑这星象天道之术，这人王竟然于中途变阳错阴，端的生成了个女子。”让烨眼中流露出嘲讽之色。
“竟然有此事？”鸿蒙皱眉。
“七年前，我于结界错乱之时，于仙界进入人界，途经一处名曰御剑山庄，与此先知有一面之缘，他已知我身份，与我畅谈古往今来之事，倒是十分畅快。但是他临别赠言于我，我经年感悟却始终不得解。”让烨摇头嗟叹。
“是何赠言？”鸿蒙满眼疑惑。
“只有一个字：变。”让烨目中流露几分无奈之色。
鸿蒙挑眉，双瞳沉沉：“难道天命之数，将有变数？”
“无法揣测这个变数到底在何方。”让烨接话，透露着丝丝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