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满脸愤青样左手包扎绷带的男子和一个一脸淡定的男子出现在边城的来福客栈时,来福客栈的老板立马笑脸相迎地凑了上来。
来者都是客,这一向是做生意人的规矩。这老板笑嘻嘻地看着我和沐轩,道,“哎呀,两位贵客,实在巧,今晚正好还剩一间房,正是为你们留的。”
“什么?!”我不禁脱口而出,“有没有搞错?一个房间?”
老板惊惧而又疑虑地看着两个大男人,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个遍,然后小心翼翼地点点头,“贵……贵客难道不能住一起……”
没听说过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干柴烈火一点就着么。我小声地嘟囔着。尽管自己的身体是男的,可我的心是女的。再者,除了季云泽的身体外,我还没有见到过别的男人的身体。万一沐轩在我面前更衣洗澡,洗澡,洗澡……
季沐轩莫名地白了一眼咧开嘴傻笑的我,然后将一锭银子给了掌柜。
我的担忧或者更贴切的说法是愿望,并没有实现,因为季沐轩一到房里,便上床休息去了。明明皇上派我们出来找人,他却人前一口一个誓死效忠的样子,现在反倒开始睡大觉。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累,一沾枕头就能睡着。而我因为无事可做,他又霸占了整张床完全不给我任何地方休息。无奈的我只好选择出去走走。其他几族人虽然有能力,但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下落,甚至连他们的能力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据季沐轩的说法,早在上一辈的时候,四族就已经失散了,听说那时,五行朝也和边疆起过战乱,而五族苦苦支撑,才保住了这个国家,但大部分族人都早已在战乱中生亡,剩下的,也早已不知道去向。
我出了门口,打算往街上去,起码能够打听到点蛛丝马迹,也比像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好。刚刚推开门,左边天字房的门也恰好打开,而出来的人不得不让我相信无巧不成书这五个字。
正是那****在饭馆英雄救美的女子。
她还是那身素衣,江湖打扮,全然不像钟丞相的千金般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她虽然好看,但感觉却没有女性的那种柔弱之感,当我看到她白净却有着一些茧的手时,我总算明白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了。
她似乎也很惊讶我们的巧遇,看了看我的房间,然后冲我礼貌的笑笑。
“真是有缘啊。”她留下一句感叹,便离去了。
我上了街,街上人头攒动,行人很多。街边的摊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物品,胭脂水粉玩具食物;戏台上正演着五族大败边疆敌国的戏本,依依呀呀地唱着,引得很多人驻足观看;孩童们奔跑着,嬉戏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童谣,从我身边跑过。而我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从这么多人当中找到一个可能存在毫无特征可言的人。
我路过一家茶馆,正想歇歇脚喝口水,却听到一群人正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一个道,“这该是第三起了吧?”
另一个道,“两天连犯三个案子,官府的人却完全不知道是何人所为,真是太奇了。”
“我听说哎,那贼可是神奇的主儿。只要留了字条,没什么他偷不来的东西。而且啊只偷有钱人的宝贝钱财。”
一旁一个点头应和道,“我也听说过,那女贼只要留了字,必定会来拿,而且从不失手。”
“哎?怎么是女贼,明明是男的嘛。”
“什么男的,明明是女的。上回被偷的沙大户亲口报给官府的。”
“不对,我也听传言是个男的。”
“女的女的!”
我听着他们争论得喋喋不休,心里也不由心生好奇,究竟是何等其人,居然连庐山真面目也不为人知。
当然我没空去继续探究一个贼的性别,手头还有更要紧的事。我喝完茶,见没什么大线索可找,心想季沐轩也应该醒了,于是买了些金疮药和跌打损伤膏,然后匆匆回到来福客栈。
季沐轩依然睡着,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我不禁有些无语:什么皇上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难道就这德行?果然是吃不起苦的王爷啊,还要装样子硬撑,现在原形毕露了吧。我嘴里碎碎念着,走到床前想要将他推醒。“喂,喂喂,季大王爷,可以起来了,可以……”我推搡着他,突然发现他的身下露出一张纸的一角。
什么东西?我心生好奇,伸手想去拿,却发现那纸被他压得死死的。叫也叫不醒,我只好将他使劲往里推,什么人啊,看上去这么瘦,骨头那么重,我虽然是男人,居然也花了大力才将他推开。
一张字迹草草的纸条展露眼前。
——今夜子时,来取银子,特此相告。
“没有这样的事吧!!”我脱口大吼了一声,才听茶馆的人说,结果这事就沾到自己的身上,这是什么情况啊!我迅速转过身冲到门口,门栓好好的,刚刚进来的时候我是用锁打开,边缘完全没有被撬开的迹象,再看窗户,还好好地关着。
“有没有搞错!”我迅速翻到柜子旁打开一看,还好,两个包袱都还在。
我将包袱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拽在怀里,然后退到床边,拿出那张纸条,发现落款上还有几个小字。
——梓剑赠。
梓剑?那贼的名字?
我突然觉得有些轻松了,真是个愚蠢的贼,哪有人做贼还报上姓名的。告到官府一查,不就直接抓住了吗?
可是真要这么容易,之前几个被害人不就早就告诉官府了。
可到现在连男的女的都不知道。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担心又涌上来,我捏紧了包袱,慢慢坐了下来。
“我说——你可不可以进来时不要大呼小叫,也不要随便坐在别人身上。”
我一个条件反射鱼跃而起,回头却看见季沐轩依旧闭着眼睛保持睡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醒了你还装睡?”
他将那条子翻来覆去查看多遍,沉默不语。
“你在这房里,难道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仍然不说话。
这么个大活人在房间却迟钝得连有人进来都不知道,我想此刻他一定觉得面子丢尽了。虽然他现在故意将身子背着我,但我想也想得到他脸上如同便秘的表情。
我将来路上所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季沐轩,但这并没有什么作用,我们依旧不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要来,他自然会来。”他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我们只要等着就好。”
今夜又会发生什么事,那贼又是否如同众人所说那般神乎其技。但不管如何,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这夜降临得如此之快。
三声梆子声,一慢两快,依旧坐在床头的沐轩和我对望了一眼。
子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