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咕
满园的馨香在夜中起起伏伏,妨闲单手支颔,微微眯了眼睛,闲闲的靠在亭内,长风拽起他流水曲织的暗蓝色银华长袍,仿佛银河落下九天,闪烁璀璨,使人不敢直视。当然,他面前的那个白痴例外!
将秋百无聊赖的看着妨闲的长袍起起落落,不知道是什么质地却真真是华丽啊,不过对于21世纪的他来说,这点小华丽还是晃不着他的。他惆怅的是——大半夜为什么不能睡觉,要来吹冷风啊魂淡!
“妨……”
“嘘!”
将秋刚要开口,妨闲却打断了他,眯起的眼眸猛然睁开,看着厅外的池塘:“要出来了。”
“咕咕……咕咕……”
巨大的水流猛然从池塘升起,如喷泉一般散落开来,妨闲似早有防备,一个闪身躲得远远的,可怜将秋瞬间成了落汤鸡,愤恨的看向水池,却猛然惊愕的张大了嘴
“它,它……”
2.蛮
两日后,阳光正自灿烂,屋顶上的人张开胸怀,不顾滚烫的砖瓦,接受着太阳的拥抱,但是看着他额头大颗大颗的冷汗和脸上焦灼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是自愿来被太阳暴晒的啊。
“咚咚,咚咚咚……”救命一般的敲门声响起,将秋几乎是手脚并用的下去开门,少年的脸就这样一点一点落入了将秋的眼中。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将秋下意识盗用了曹植的词,实在是面前的姑娘太美丽,明媚皓齿,肤如凝脂,再着了暗金璎珞霜纹长裙,说不出的仙人模样。
“死穷酸看什么看!”仙女不悦的双手叉腰,怒视将秋,将秋一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找哪位?”那姑娘明显没料到将秋这么好脾气,先是一愣,随即想了想,冷哼一声,神情倨傲:“这里就是九轩阁?”
“正是。”
“这里能实现所有愿望?”那姑娘东瞅瞅西望望,像是在寻找什么,良久切了一声:“没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嘛。”忽然,她嗅了嗅鼻子,恶狠狠的看向将秋,将秋有一瞬间的错觉,这姑娘难道是来踢馆的?
“额,姑娘,这个事无绝对……”
“你很罗嗦哎!你们当家的在哪里,我找他说好了!”姑娘云袖一甩,很不乐意的大步进了屋,好似走在自家一般。
横行无忌!将秋心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语。不由一阵苦笑,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脾气还真冲啊,思及此挠了挠头,正主没来啊,我还要不要回去晒太阳呢,额,来客人了我要去招待客人,正主什么的暂时浮云吧!对,对,我要招呼客人,思及此,将秋果断的眉开眼笑去招呼客人了——去你妈的晒太阳!
妨闲端着茶杯懒懒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女子用一种迷离和不解的眼光紧紧的锁定自己,将秋在一边则是满眼的赏心悦目,这男人和这女人实在是养眼的很呐。
“姑娘,你若无事,在下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
“额,不,你不能去睡觉!”姑娘怔忡的开口,猛然意识到妨闲要走,当即还原了本来的脾气,蛮横开口。
将秋慌忙起身,想要开口,生怕妨闲生气又得罪了客人,却见妨闲斜了眉眼,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姑娘的脸,瞬间四目交接,那姑娘未料妨闲如此直接,一时脸红心跳,下意识握紧拳头。
她从小到大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为何,为何这个人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这个人……而且,他这般瞅着自己,是不是,是不是对自己也是有意的,毕竟但是看样貌,自己说第二,谁敢说第一呢?
姑娘心思如麻,脸上虽不动声色,眼睛却是显露了些许心意,看的将秋兴致勃勃,哎哎,这妖孽的桃花运感情要来了,而且看他模样,对这姑娘,哼哼……
“姑娘,你的脸被蚊子叮了……”良久,妨闲终于确认了什么一般开口。
将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那姑娘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脸上的包也就显得不那么明显了,但是美目怒瞪,恨不得生吞了妨闲。
妨闲倒是无所谓的掏了掏耳朵,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疑人不用,我这里也是疑人的生意不接。”
“哼,你既知我不信你,不使些手段让我信服,反而说些赶人走的话,看了你也不过虚有其表。”女子冷哼。
“是啊,在下无能,在下……”
“喂,你这姑娘好生武断啊?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妨闲是虚有其表!”妨闲还未说完,将秋倒是义愤填膺的跳了起来:“别以为长得好看就拿鼻孔看人,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妨闲眯了眼睛,看着暴躁打不平的将秋微微的皱了皱眉,倒真是个只会帮倒忙的累赘啊。那姑娘闻言,先是一愣,旋即笑容更冷了:“本姑娘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说着手上暗劲一甩,一枚飞镖直冲将秋脑门,将秋一愣,眼看自己的脑袋就要开花,那飞速前进的镖忽然定格在了空中,姑娘和将秋一愣,下意识看向妨闲,妨闲却是懒懒的动了动食指,那飞镖陡然调转头,直奔姑娘而去。
“啊!”那姑娘尖声叫起,慌忙起身。砰,飞镖直直扎入椅子中央。那女子惊魂未定,怒视妨闲,妨闲目光散漫,笑容却是妖灼绚烂:“我的人不需要你教训。”
“你,你竟然对我动手!你找死!”
“找死的,是你吧。”说着闲闲的品了口茶,夜华璀璨的眼眸洞悉般瞥了女子一眼,嘴角扬起了然的笑。只这瞬间,那姑娘忽然觉得前尘往事,尽数都握在了那人手中。她惶恐却也喜悦,
愿望可能就要实现了,不是吗?
“是,我是来寻死的,你能帮我?”
将秋瞪大了眼,他觉得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明白,这位无礼暴力的冷血漂亮暴力女的愿望。
“我要死,必须尽快,并且天衣无缝……”
妨闲了然的从袖中翻出一个小瓶,递给那姑娘:“回去之后,生水送服,三天内必然见效,药效七七四十九日。”妨闲言简意赅,那姑娘却似心有明悟,蛮横的面容瞬间收起,恍惚的伸手接过。
妨闲微微一笑,鲜红的唇在黄昏的光景里,落下记忆的鲜红。
“过了日子,如果你出不来了,那就真的死了。”
“会的,他,一定回来的!”姑娘笃定的点头,旋即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你想要什么?”
“现在的你给不起我。”妨闲的笑容比黄昏更加夺目,懒懒的甩了甩手:“走吧。”仿佛在打发一个乞丐一般。
那姑娘的蛮劲儿又上来了,刚想说有什么东西她付不起!可是,话到嘴边,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她是刁蛮,却也是绝顶聪慧。有些事能做,有些人却是得罪不起的。
虽然,面前这个人慵懒如猫,好似一掌就能推到,但是直觉却是那样明显的告知她,找他说的做,走吧,逃吧,不要回来了,虽然明知没有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却终究是忍不住迅速奔逃……
3.葬
飘扬的纸钱洋洋洒洒,落满青石板路,簇拥着灵柩的人群浩浩荡荡,宽敞的街道拥挤不堪。将秋坐在屋顶探出身子张望。
“听说这是哪个公主的葬礼啊,举国哀悼啊!”将秋兴致盎然,冷不防背后一只脚伸出,他整个人就被狠狠的踹下了地。
“啊!”将秋忍不住叫出声,拜托,那可是屋顶啊!妨闲想害死自己吗?这个念头刚冒出,他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拽住了,心刚要放松,果然,妖孽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啊。心一松,整个身子就沉了,然后那奇异的力量陡然消失
“啊……”嗵……将秋脑子里一蒙,撕裂的疼痛钻心入骨,双眼一翻,疼晕了过去。
妨闲坐在高高的屋顶上,任由长风拂动衣衫,脸上就难见的愉悦笑容。心头的恶气终于是出了点,这下,可以好好清闲几天了。也该干干本行了。妨闲眯了眼睛,笑容狡黠,顺便查查十殿到底要这小子做什么用。
以及,这小子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只是为了制约自己这样愚蠢的借口,也只能糊弄糊弄那个白痴吧,不过这白痴在这点上什么都不问,也省了自己编理由了。
呜呜,呜呜……
滴答,滴答,
哭泣,水滴声
将秋茫然死亡,却只能看见无尽的黑暗。
谁,谁在那里?
哒哒哒,将秋撒丫子奔跑,他知道,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在不远处,他努力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只因为那哭泣的声音像极了心底的那个声音,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那个声音曾经日日夜夜围绕着他,他却想破了头,也再不能记起。
谁在哪里?
他大声叫喊,那哭声却忽然变了腔调。四周仿佛急速在旋转,等到他眩晕之后定神,那哭声已然转变成一种婴儿撕心裂肺的哭泣。
滴答滴答……
滴水声渐渐的加速,最终变成了流水的声响。将秋似有所感,紧紧的闭上眼,猛然心念一定,再次睁眼,影影绰绰的景象缓缓的清晰起来。
一条河流静静流淌,好像松间亭外的那条小河啊?他缓缓的靠近,哭声越来越近,他轻手轻脚,猛地掀开疯长的草丛。一个瘦得皮包骨头的婴儿,痛苦的挥舞着四肢,张大嘴哭泣。将秋愣了,下意识伸出手
“怎么了,怎么了?”他抱起那婴儿,婴儿挣扎着,哭声却渐渐小了。
“谁家的孩子,谁家的孩子啊?”他大声叫着,四下寻找,却发现原野一般的地方,哪里有人的踪迹。
一定是不小心丢了孩子吧,做妈妈的一定很着急,将秋想离开,踌躇着,抱着孩子干脆就坐在了河边。
“等着吧,等着吧,你妈妈一定会来找你的。”将秋随手折了一根狗尾巴草,递给婴儿。婴儿大睁着乌黑的眼,仿佛明白了什么,停止了哭泣,定定的看着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