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闲,妨闲,我知道是你,快,快救人!”
妨闲懒懒的显出身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心底却是把将秋骂了个狗血淋头。就说这小子怎么会昏迷那么久,竟然灵魂出窍跑到冥城来了!要不是自己追着寰凝的魂魄过来,此刻这白痴就该自裁于此了吧。他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自己可还不想早死!
“将秋公子的心愿,只怕不能实现吧。”妨闲身后,一个身影缓缓踏出,将秋定睛,羽冠纶巾,青色布衫,满脸书卷气息:“淡,淡岛?”淡岛微微欠身:“公子还记得在下,真是有幸。”
“你……”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这样的疑问还未问出,就听见,咕咕,咕咕……将秋蓦然转头,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身体,如青蛙一般,鼓动双腮,猛然噗的一声,朝着寰凝喷出一个闪着电光的大水球。
“这,这……”他下意识看向妨闲,这不是那夜在松间亭看到的妖怪吗?难道,难道这就是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妖怪?
自己抱在怀里的,一直都是个妖怪?
将秋觉得自己脑袋要炸了,淡岛指尖微动,长袖一甩。青色的袖袍上猛然多出一副饕餮的画像,不多时,这画像竟然成真,巨大的饕餮吞吐血腥猛然跃出淡岛袖袍,朝着变大的孩子,张开了大嘴。
“不!”孩子和将秋一同惊叫,饕餮却不管不顾,直冲而来,忽然一抹青光直奔而出,挡在了孩子面前,饕餮巨爪一剁,那青光陡然消散,寰凝却已现身,她背身挡在孩子面前用尽全身力量冲向饕餮,饕餮却只是懒懒的抬抬眼皮,大嘴一吸,将寰凝吸入腹中,继而直冲孩子。
“小心!”将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破了妨闲的禁锢,将小孩抱住,饕餮大怒,挥爪就要撕裂将秋,妨闲面容微动,手中不断结印,一扇巨大的白光盾横挡在饕餮面前,饕餮用身体猛撞,盾牌却是不动分毫。
“那是我的猎物,你想都吞了?”魅惑的笑容淋漓尽致。
淡岛也笑,玉树临风,雅致非凡:“它向来不听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啊,你的猎物,究竟是谁呢?”
淡岛说完哈哈一笑,伸手一招,饕餮耷拉个脑袋,恨恨的瞅了将秋一眼,磨磨唧唧的回到了淡岛的袖中。
“将秋公子,有空来我家玩哈。”说着,非常谦和一笑,冲将秋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好的,好的。”将秋挂起招牌微笑,而他怀中的孩子忽然不断缩小,缩小,缩回了将秋初见时的模样。
阴森森的空间,瞬间安宁下来,妨闲一步步走近,将秋却不知为何陪着笑脸,抱着缩回去的婴儿缓缓后退:“妨,妨闲,你生气啦?”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死掐着我的大腿不放呢,疼啊……”
刺耳的惨叫远远回响。
5.云
阳光灿烂,微风和煦,杨柳随风,百花盎然,将秋来找淡岛时,事情已经过去了十天。
看着一瘸一拐的将秋,淡岛些许疑惑:“公子这腿……”
“不碍事,呵呵,不小心摔的,摔的……”
“呵,只摔了大腿,公子也是奇人哈。”淡岛微笑,将秋傻笑,死妨闲,至于那么用力吗,搞的比自己上次摔骨折腿更严重,可是自己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惹他生气了。把自己从房顶踹下来的可是他啊,自己还没生气,他气个毛啊!
“呵呵,呵呵,额,对了,你跟妨闲认识啊。”
“恩,做过几天同门。”
“哇塞,那个妖孽还有门派啊?”将秋来了精神。
“呵,只有三个人的师门,怎么着也不能算是门派吧。”
“也是哦。”将秋挠了挠头,又打了一阵马虎眼,终于转到了目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猜你也是为此而来。”淡岛了然一笑,拉了将秋起身:“我正好要去看一个人,同去好了。”
肮脏的囚牢臭气熏天,将秋忍不住捂了鼻子:“为什么要到囚牢来?”这囚牢的环境还真差啊,最起码搞个通风设施啊,这么臭,没被判刑就先被熏死了吧。
哐啷啷,锁链被打开,衙役们恭敬的让开路,将秋进了囚牢,就看到一个素裙娇小的女子,面容肮脏,双眼混沌,但依稀可以看出昔日的伶俐聪慧。
“为她。”淡岛谦和微笑,走近那女子:“云姑娘,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
那女子恍惚的摇头,目光呆滞,如同朽木。淡岛口中念念有词,指尖猛然指向云姑娘的眉间,将秋就见一道光注入了那姑娘的眉间,那姑娘混沌的眼眸开始渐渐清晰起来,可是神情却依旧呆滞。
“于是,那晚你都看到了什么?”
“鬼,鬼!”云姑娘眼神恍惚,好像再一次看到了那日种种。
“寰凝,寰凝公主跟鬼一样突然出现,她说我们害死了她,她看到晓寒就忍不住扑上去咬。晓寒竟然打不过她,她跟鬼一样浑身冒青光,我害怕极了,我想要跑,可是我挪不动脚,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如野兽一般,活活把晓寒咬死。
可是她不是该死的吗?晓寒没有去开棺救他,我们的计划没有错,为什么她还会出现?鬼,真的是鬼吗?变成了鬼的寰凝,我吓得要死,在她看向我的瞬间,我拼命向外跑,她没有追我,她消失了,跟她来时一样。”
云姑娘说着就撒开退,想要躲避一般,向外冲去,却被衙役恶狠狠的架了回来,摔到在地。
呜呜呜,呜呜……痛苦的哭泣声慢慢响起。
“姑娘,姑娘……”将秋不忍心,俯身去扶云姑娘,碰触的瞬间,淡岛瞳孔收缩,强忍住退后的脚步,信手一招,云姑娘眉间的光晕便被他收回,他些许惊讶的看着默默扶人的将秋,他——不简单。
“没事了,云姑娘,一切都过去了。”
云姑娘只觉得混沌的神经,仿佛出现了一抹光,温暖纯白的光,让她忍不住可以安宁呼吸,可以,可以将心底的那些罪孽,统统的坦露在天光下,这奇异的感觉让她莫名,她恍惚的抬头,却发现自己看不清扶着自己的是谁,只知道,这个人可以让人,好安心啊。
“再多阴霾已经过去,姑娘要向前看。”将秋以为云姑娘因为痛失爱人加上惊吓,才变得如此,云姑娘却低下了头。
“呵呵,公子说的倒是简单啊。”
“哈?”将秋一愣,旋即有些沮丧,为什么自己每次这么安慰人,都没有好下场啊,拜托,他可是好心呐,你们再受伤,也照顾下安慰者的心理啊!将秋内心狂叫,面上却是一如既往。
“我知道你们来此为何。”云姑娘缓缓抬起头,混沌的双眼却开始通透起来。于是,将秋和淡岛就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事情是这样的。
云姑娘叫云鬟和慕容晓寒青梅竹马,两心相悦,只是晓寒中了秀才之后就屡试不中,两人到了快成婚的年纪,云鬟却一拖再拖,只想让晓寒再加把劲儿,专心看书。
这一日,晓寒出门,在溪边救回一个女子。这女子溺水被救,醒后蛮横无理,晓寒气愤不已,要赶她走,云鬟却从女子的衣着气质上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让晓寒好好对待。晓寒心心念念只有云鬟,便言听计从。时日已久,互相信赖,那女子渐渐对晓寒有意,云鬟试探之下,便知晓,这女子竟是当今寰凝公主,因为三年后要嫁入番邦,负气离家出走。于是望夫成龙心切的她,就衍生了一个计划。
计划无非是让慕容晓寒和寰凝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借寰凝这跳板升官发财。慕容晓寒起初不愿,奈何功名利禄加美女当前,终是同意了。于是一切顺理成章,却不想,寰凝竟然怀孕了。
云鬟决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这样可以更好的留住寰凝公主的心,所以她劝说服侍寰凝公主悄悄安胎生产,孩子刚生出来一个月,宫里就找到了寰凝公主,要她回去。
一切本该顺利进行,可是孩子的事,寰凝怕瞒不过父皇的眼睛,而且孩子夜夜啼哭,寰凝心烦意乱。而云鬟此刻,敏锐的觉察到了慕容晓寒对这孩子的喜爱,以及对待寰凝公主的感情,渐渐有盖过自己的趋势,于是她恐惧了。
作为一个布局的人,当不安因素出现,她就要迅速斩除。而这个不安因素,就是这个孩子。
云鬟知道寰凝公主心高气傲,心机却不深,否则也不会贸然离家出走,险些溺死河中,也知道她对皇上的恐惧。而且,一旦此事败露,慕容晓寒别说功名,只怕小命不保,所以她言语刺激寰凝公主。
那一夜,她故意让孩子着凉,孩子彻夜啼哭,心烦意乱的寰凝公主,终于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将它弃尸河中。
慕容晓寒赶到时,只看到公主望着匆匆而去的流水发呆,慕容晓寒暴怒,摇晃发呆的公主,问她怎能如此狠心,寰凝公主却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本宫,没有生过孩子,从来都没有!”并且自此之后,再未提过孩子,一旦提起,只说自己从未有过孩子。
慕容晓寒气急,却不敢打,只能暗自怨恨,自此对寰凝绝了爱恋之心,只觉得她是个冷血无情的女人,任由日后寰凝如何温柔对待,只是觉得恶寒。
云鬟说到此处,将秋恍然大悟,为何他问孩子是否是她的时,寰凝那种激烈的反应。她心理暗示自己没有生过孩子,自欺欺人的活在自己的臆想中,硬生生的将孩子从自己的记忆里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