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意义
叮当叮当
哐啷哐啷
夜深人静的仓库发出各种叮当声,但是所有人都已经习惯,一定是周瑾在睡觉的时候翻身了,钱都落下来了。
“啊!你在哪?”
周瑾喊出声,众人也已经习惯,这个家伙半夜不老实,又是说梦话,又是喜欢翻身,老制造声响,好在大家早已习惯。
等到将秋第二天还在九轩蒙头大睡的时候,一个鬼童冰凉的手就推醒了他。
“有人找。”
鬼童面无表情,将秋迷迷糊糊的起来。九轩的一切他有了重新的认识,比方说这些鬼童,他终于明白这些面无表情的东西不能叫人,都是一些死去的鬼魂,失了神智,被拉来做下人。从刚开始的惊讶到此刻的淡然,他竟然只用了三秒,他觉得他的接受能力果然已经被妨闲那个妖孽整的强大无比。
妨闲此刻正闲闲的窝在客厅的椅子上,慵懒似猫,看着对面那个一身红裙的小姑娘,转来转去,局促不安。
是的,不安。
七夕不知道将秋竟然有这么大一所宅子,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竟然有这么漂亮一个娘子!
虽然这个人窝在那里,还穿了男装,有点不修边幅,但是有哪个男人长得他那么好的皮肤,那么妖媚的神态,那个男人能架得起这么艳丽的衣服,虽然那什么平了点,但是男人绝对没这么让人惊艳。
好吧,这个女人处处长的漂亮,就连气质都比她看起来高贵的多。
她的心顿时火冒三丈,可是,横看竖看,自己似乎都比不过那个女人,所以一时忐忑不安,也许是自己猜错了呢,将秋那个穷小子可从未说过已有家室啊。
可是,可是,他那天要求暂时住在淡岛家,是不是因为和媳妇吵架了呢?难道这个宅子都是这个女人的,那个穷小子是个上门女婿之类的?还是气管炎?
怎么办,怎么办,这么忐忑不安,这么在意,这么心烦意乱,比当纵火犯还憋屈啊。她堂堂宰相之女怎么能受到这种折磨呢,思及此,豁然抬头瞪大了眼。
“那个,你,你是他娘子吗?”
话一出口,七夕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虽然觉得有疑问就应该问出来,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问的这么直接。好吧,要是换了别人也无所谓,但是,这个女人让人觉得还是不要招惹的好,虽然他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危险的气息却一直盘旋心头,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让人畏惧的感觉,亦或者是一种从心底的厌恶。
仿佛白昼厌恶黑夜,不愿靠近,亦或者不敢靠近。毕竟白的很容易被染黑,但是黑的要变白,总是如登天一般。
听到这话,妨闲似是早料如此一般,什么都没说,只微微一笑。这一笑风流云散,春暖花开。
“我果然猜对了。”七夕的心猛然跌落谷底。
她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自我独断很是专横,就算心地不坏,却是习惯以自己的思维来断定别人的结果。
妨闲好笑起来,呐,呐,自己可是什么都没说的哦。辩解这种事情,从来都跟他没有关系哦。
“啊,七夕啊,你怎么来了?”诡异的气氛还没有蔓延,将秋就迷迷糊糊的撞了进来。
一拳打在将秋身上:“你骗我!”七夕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可是为什么委屈自己也不知道,而且是被骗,将秋也没有骗他什么啊,可她就是莫名的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啊?我骗你什么了?”将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抬头看见妨闲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昨晚倒是没看到他啊,看他的样子一如既往,但是将秋还是好心的问了句:“你没事吧,最近还是多多休息吧。”说着就走近妨闲。
妨闲闻言,莫名的笑的暧昧,将秋一愣,妨闲已经整个人扑了过来:“我可不需要你关心。”腻死人的口气,将秋下意识去摸妨闲的脑门“你没发烧吧?”
妨闲却不搭理他,拥抱过后,很不客气的把他当垃圾一样甩开,大步朝外走去。七夕觉得这是示威,这一定是那个女人在跟自己示威。
那个拥抱就表示将秋是自己的,那个甩开的动作就表示将秋是自己的,自己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哼,自己堂堂宰相的闺女,有什么拿不到的!除了那些人上人,谁敢比自己还嚣张!思及此,两眼一狠,瞅着发呆的将秋:“你以后住我家!”
“什么?”
将秋觉得这个早上简直荒唐至极,先是被打搅了好梦,继而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拳,被那妖孽熊抱后抛弃,被威胁要住在宰相府,这怎么听都觉得跟绑架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吧,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七夕来找他的原因是——周瑾死了!
等到将秋看到周瑾的尸体的时候,周瑾已经躺在棺材里了。
“是被歹徒袭击,脑部受伤,失血过多死亡……”家丁这样向七夕解释。
“会是谁杀的呢?”
七夕皱眉,家丁支支吾吾,将秋再次发挥了挖掘八卦的潜质,并且短暂的牺牲了色相,跟府里的丫头侍女们打听了小道消息,毕竟群众的智慧是公认的,那些蛛丝马迹的野史往往都是寻找到真相的曲径通幽之处。
等到午后,将秋咬着馒头跟七夕叨叨。
两个版本。
第一个版本,有歹徒去偷钱,吵醒了周瑾,周瑾跟他拼命,搏斗致死。这是官方版本。
小道版本是,这府里的主子周老爷正房和小妾各有一子,但都是吃喝嫖赌毫无出息,唯独这周瑾,虽是和下人私通所生,但是一生下来他娘就死了,在正室和小妾的作梗下,刚出生的周瑾被扔了出去,后来冥冥之中注定一般,他又来到了周府并在长久的工作中,却是有才,深受周老爷喜欢,提升为账房。
很快,一个偶然的机会,胎记之类的东西暴露了他的身份,周老爷在震惊中却深感到他的后继有望,对于周瑾更加上心。而周瑾却毫不知情,只是照旧做事。
但是周瑾不知道,老爷的正房和小妾以及那两位富二代已经明白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想到之后自己可能虎落平阳,这两位就周密计划,先是让猫咬了周瑾,让周瑾中了猫毒,然后在昨夜命人抢钱杀人。
“这,这么详尽,这就是真相?”七夕瞪大了眼,这事情怎么比看戏还精彩。
“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推测,详尽是因为无中生有本就是女人的天份。”将秋摊手,随即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七夕的目光干倒了好几次,恍然觉悟,对面就有一个不能被称为女人的女人。
“那到底什么是对的!我要真相,我要真相!”七夕嘟了嘴,不满的嚷嚷起来。
“喂,我说你爹娘不管你吗?按说你这个年纪和身份不是应该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绣花看书吗?”将秋很是不解,难道古代并不如书里写的那么严谨啊,最起码面前这个一看就是个异类啊。
“切,我偷跑的功夫,可不是吹的。”七夕得意起来。笑话,她爹娘现在还以为她在家默写诗经呢。
“果然是个不良少女啊。”将秋头疼的扶额:“算了,去看看周瑾我们就走吧。”
“什么?你不追查吗?”七夕蓦然站起,瞪着将秋。
将秋一脸看白痴似的瞧着她:“官府都说是被歹徒所杀,还查什么?”
拜托,人证物证都在,还查个P啊。虽然他也不大相信官府,但是周瑾那副死相,除了这个解释也没别的啊。至于是不是那两位富二代干的,他觉得就算自己查出来也不能怎么办吧,兄弟相残这样的戏码,他拒绝围观,而且查出来怎样,让周老爷已经痛失一子的愁苦上,再撒一把盐?
死者已死,那么关于死者的一切纠葛怨念,是不是也该如此去了。而且,周瑾怎么听来都是一个命苦的人,若这般去了,早日轮回,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他忽然发现,何时开始的,自己对生死竟然看的这样淡,对别人的生命也开始不太在意了呢。
若是以前,自己必然会刨根追底,查个清楚。对于真相偏执的执着,和见义勇为的要公告天下,可是为什么现在却寡淡起来。
是因为看多了这人间的丑恶,终于明白靠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做不来吗?
还是……
还是,终究厌烦了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厌烦了这些看似亲密,实则冷淡之极的故事。
流花的情痴成空,子檀的兄弟反目,寰凝的母子相残,现在,怎样,再来一出兄弟相残吗?
为什么明明都是挚爱,杀伐起来却是如此不择手段,真的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商量,非要整的你死我亡才能解决吗?
不,归根结底,是人心态狭隘,人心容不下太多。
一旦牵扯自身,必然不择手段。
而自己呢?执着于真相,执着于告诉大家,你们都错了,世界应该和平,应该有爱。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