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可笑
在鲜血飞溅的瞬间,生命那样轻易结束,计划就这样完美终结,周瑾窃喜。
看着面前满箱满箱的钱财,他能不窃喜吗?
筹划多年,忍辱负重多年,终于获得今朝的结果,他能不高兴吗?
可是,不够,这些还远远不够。
那些无法言说的仇恨仿佛地狱的侍者,不断鞭打自己,告诉自己——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将秋再次醒来已经是两日后,妨闲一如既往窝在客厅的椅子上,看着他病怏怏的走了出来,眉头微皱。
“那个,我觉得我应该看看大夫,我最近老是头疼晕倒,真麻烦。”将秋睡眼惺忪,整个人逆着光萎靡不振。
“那个宰相小姐,你最好不要再接触了。”妨闲淡淡开口,可是语气中的不可拒绝却是那般明显。
“为什么?”将秋诧异,这算是干涉人私生活了吧。
因为她老来引你出去,引你接触一些居心不良的人,搞得我整天忙得要死,还要不时考虑你的安危?搞得我现在心身疲惫?
当然,这样的话妨闲不会说,也不屑说。
“没有为什么。”
“卧槽,你在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将秋瞬间火大。虽然七夕拉自己搞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七夕也只是无聊,而自己也无聊,无聊对上无聊很多时候就有的聊了不是。
可是妨闲说什么呢,让他别跟七夕在一起,不跟七夕在一起,难道自己就要死宅在这所到处是鬼的宅子里?
“凭什么!”将秋越想越气。
“我高兴。”妨闲看着将秋吹胡子瞪眼,心里好笑,面上永远那副老神在在的不屑一顾。却不知,更加刺激了莫名光火的将秋。
“高兴你妹,不让我出去,难道让我天天死蹲在这里守着你们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吗?我是人,我要跟人接触,我不想变成跟你们一样的东西!”
愤怒的面容,扭曲到恶毒的话语,将秋觉得自己有些失控,可是烦躁啊,怒火啊那样旺盛,让他已经短暂的失去理智。他看到妨闲明显的愣了一下,旋即缓缓的站了起来。素白的长袍花朵纷纷,仿若活物,落下满袍景致。
然后,那双他再熟悉不过的手,冰冷的卡在了自己的脖子中央。
收紧,缓缓的,慢慢的,却不停歇的,不断收紧。
收紧,呼吸困难,再用力,喘不上气了。
“妨闲,妨……”将秋挣扎着,妨闲的眼眸却在不断的不断的下沉,沉郁的仿佛一潭死水。将秋感觉到无力了,无力充斥着身体,挣扎的身子疲累的放弃了抵抗,冰冷的潮水缓缓的将他吞没。更让他惶恐的是现在的妨闲,自己是不是刺痛了他,他才会有这样彷如心如死灰一般的表情?那种被刺伤的,戳中软肋的深刻的伤痛的表情。
忽然,手一松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雅观的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妨闲退回到了椅子上,随意的猫了起来。
空气畅快而来,贪婪的呼吸着难得的空气,将秋仔细的看着面前那个哈哈大笑,风中凌乱的人。
“你下次能换个整人的招么。”次次都是如此,他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每次都感觉真的要死了这种2B的心情他实在是接受无能啊,只怕再被吓几次,就要英年早逝了。
“主人,那个女人找将秋公子。”鬼童无声无息,将秋却是一愣,不待妨闲答应,叫了声我先走了,就跑出去了。精神抖擞的,哪里像是个有病的人。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妨闲的脸缓缓的沉了下去,琉璃变换的眼眸发出只有在夜间才会有的飞扬神采。
七夕来找将秋,别别扭扭的表示了歉意,然后告诉将秋——周家全死光了。
一夜之间,本是热闹的宅邸就变成热闹的聚尸地了。
将秋远远的看着衙门的人一具一具将尸体抬出,七夕紧紧的拉住他的衣袖,她觉得害怕。那么多的死人,她是第一次见到。
感受到他的恐惧,将秋缓缓伸手,抚上了她的眼:“别看了,走吧。”
“难道,就让他们这样死的不明不白吗?”七夕吓得哆嗦,却还是强忍着不愿流泪。偏执的顽强。
“衙门会找到凶手的。”
“衙门说暂时查不出是谁。”七夕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
“总会查到的。”将秋叹息着转身,七夕却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能找到的,是不是!”明明是疑问的句式,却偏自用了强硬而坚定的口气,将秋苦笑,苦苦的笑,笑的满心苦涩。
“有些事情就这样,不是比找到真相更好吗?”将秋抬头望天,苍穹悠远,人心难敌。
“你在说什么,任由杀人犯逍遥法外是最好的解决!”七夕觉得将秋一定是傻了,傻子才会这样不顾别人生死,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这一刻,将秋忽然觉得好戏剧,他转头看着七夕,明亮的眼眸愤恨的冒火,却又是那样的熟悉,只因自己不也经常这样瞪着妨闲吗?不也这般怒斥着妨闲的无情吗?
只因,这般率直的性格,仿佛看着另一个自己。
呵,他忽然理解妨闲了。
瞬间的,理解了。
但是,仅仅只是片面的理解,因为他毕竟不是妨闲。
所以他笑了,伸手抚上七夕的头。
“是周瑾,是周瑾杀了他们。”
“周瑾不是死了吗?”七夕惊愕的瞪大了眼,将秋继续微笑着抬头:“只有死人,才不会被怀疑,不是吗?”
“怎么说?”七夕抓紧了将秋的衣袖。
将秋的推测是这样的。
周瑾从一开始就知道周老爷是自己的爹,自己被扔出去是因为他的两位姨娘,所以他处心积虑扮作忠仆混进周家,终于获得自己亲爹周老爷的信任,然后故意装作被猫俯身,搞出那些古怪的习惯,让所有人对他放松警惕,然后找人偷出了银子,然后嫁祸给别人,自己装死,然后逍遥法外。
他的计划本应该天衣无缝,只可惜,多事的七夕找到了无聊的将秋,无聊的将秋又刚刚好能分辨死人妖怪之类,所以倒霉的周瑾计划就这样败露了。
“我,我这就找官府去!”七夕说完,拉着将秋就跑。将秋怏怏跟随,只是心底终究难以开怀。
本身周老爷有错,周家那两位夫人和儿子也不是好东西,悲剧的是周瑾。周瑾这么做是残忍,但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该死的都死了,独留一个周瑾,将秋觉得该让他好好的逍遥法外的。
这不合正义的逻辑,也不符合他最初的观念,可是看多了这样的生死无常,他渐渐的明白,死人已经死了,死人虽然罪不至死,却真的已经死了。既然已经死了,杀人者又曾是受害者,那么那些所谓的正义的非要拒捕以死谢罪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好正直,可是做起来,也不过是在滥杀生命吧。
况且,真正杀过人之后,这样的人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吧,无形的折磨和噩梦或许也是上天一直变相的折磨,不是吗?
他忽然理解了妨闲是不是就是看透了这些,才会有那样的表现。
但是,上面说了,只是理解了,他毕竟不是妨闲。虽然知道这样是对的,但是这个念头只是刚刚冒出来而已,根深蒂固的思想毕竟不是一夕理解就能贯彻,特别是边上还有个跟自己一样的麻烦姑娘。
七夕摆了宰相闺女的架子,吓得衙门的人俯首听命,找周瑾去了。将秋苦笑,到底是有权利好啊,片面之言,没有证据衙门都肯听话,若换了自己,这一番说辞,只怕别人只会骂他疯言疯语将他赶走吧。
衙门要找人,需要时间,将秋便回家要睡觉了。可是七夕拉着他不放,非说他肯定知道周瑾在哪里。无奈,他只能尝试在冥城使的那招,心里念着周瑾,然后周遭时空变换,果然就真的找到了周瑾的藏身之地,抓住了他和他正在分赃的同伙。
做到了这一步,周瑾并不否认。只是看着突然冲进来的人群,先是一愣,旋即迷惑了。看着将秋步了进来,忍不住厉声:“你怎么看穿的。”
“我如何看穿并不重要。”将秋低声,周瑾却低低的笑了。
“他们都该死,都该死,他们抢我肖苗,毁我家庭,他们都该死!”
“抢你娘子?”将秋一愣,与七夕目光交错:“怎么回事?”七夕讶然,周瑾冷笑着叙述。
事情是这样的。
周瑾自幼与邻居肖苗青梅竹马,早都约好了过了年纪就要成亲。可是天有不测风云,肖苗在一次出去卖花的时候被周家大公子看上,强暴了。肖苗想死之心有之,肖苗他爹更是拼死要杀了周家老大,却被暴打一顿,不久过世。周老爷和他的夫人们怕事情闹大,就撺掇老大娶了肖苗做小。可是刚娶进门没一个月,老大就将他转让给了老二,肖苗终于崩溃疯癫,在某个黑夜,投河自尽。
于是,周瑾恨周家入骨,于是他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切。
“他们禽兽不如,他们都该死!”
将秋与七夕面面相觑。
“你,你不知道周老爷是你亲爹?”七夕终于忍不住开口,周瑾一愣:“你说什么?”
七夕快嘴快舌,全盘托出,周瑾整个人呆若木鸡。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抱养,却未曾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难怪周老爷对他不错,对他轻易信任,难怪他的计划如此顺利,原来,原来……
可笑,可笑……
所以他仰天大笑,自己都干了些什么?杀了人命,还是自己亲爹的?哈哈哈哈,你看,多可笑,自己的亲爹扔了自己,于是自己又干掉了他,仿佛一个死亡的循环,最终只有一个死字。
他并不怕死,就因为不怕死,他才干做这一切,可是这样的结局他如何承受,反正已经被抓,横竖是死,不如……
周瑾趁所有人慌乱不明的时候,脖子一伸,咽喉划过衙役的长刀,鲜血喷溅,洒了将秋满身。鲜红的色彩,腥甜的气息,将秋终于忍不住,呜哇一声,吐了出来……
故事最终的结局突兀又跳脱,将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九轩的,他只知道他真的要病了呢,头上发烧发的好厉害啊,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门轻轻被推开,妨闲缓步靠近,看着他熟睡的面容,伸手一探,眉宇微皱,最终却是缓缓的舒展开了。
“不人不鬼吗?厌恶着这样的我们吗?”妨闲轻笑着,拂过将秋散乱的发“终究有一日,你也会变成这样的,你是我的东西啊……”
话未说完,身影却已消失不见。再次现身,却是在极尽奢华的宰相府。
珠帘帷帐,轻轻渺渺,掩盖了那个熟睡的姑娘。微闭的眼眸,率真的模样,不是大大咧咧的七夕,又能是谁。
妨闲挑起纱帐,看着躺在床上无知无畏的少女。
看久了,性情倒真是跟将秋有几分相像,但是,他有一个将秋就够了,而且,敢抢他的东西,谁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他微微闭眼,熟睡的七夕忽然痛苦的在床上无声的打起滚来,头上冷汗涔涔,仿佛有无数丑陋的恶虫在吞噬着她的身体,她疼得要死,却睁不开眼,喊不出声音。
死亡,如此轻易靠近,她应接不暇。
忽然,她挣扎的身体蓦然停止挣扎,惨白的面色慢慢缓和。妨闲微微挑了眉
“你要跟我作对?”他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哪敢啊。只是我身在朝中,有些关系还是需要维系的。就当卖我个面子,留着她吧。”淡岛人未出现,话语却缓缓自空中飘出。
妨闲璀璨闪了两闪,旋即笑了:“我要拿走一些东西。”
淡岛温和的眼眸仿佛一成不变,看着虚境中的妨闲,温文尔雅:“随便吧,随便吧。你决定的事情,有几人能改变?”
都是师兄师弟,彼此的毛病谁不清楚?
要这个妖孽空手而归,还真是比扇他巴掌还让他难堪。嘛,嘛,果然只有将秋这个白痴才会得到这个妖孽的无私照顾吧。
可是,只怕将秋那个傻小子不知道,妨闲从不做亏本买卖,以为得到免费保镖的他,恐怕这一辈子都已经被妨闲这个妖孽全数接收,当做利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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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擦汗,对手指,要回老家过年,春运神马的,擦汗,大家都是知道的。路途遥远神马的,家里环境限制神马的,所以,请假个两三天,希望大家理解。摊手,毕竟火车不是我家的,什么时候能回家我自己都不敢保准,更何况临时客车这种鸡肋车型……刚看新闻,还有晚点十四个小时的火车啊,我擦,于是,以上,请大家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