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闲的想法是没错,但是事情到底还是有了偏差。
将秋不愿意跟妨闲同路,奈何他身子确实不成,加上因为自己过错,淡岛出了面,顺了皇帝的气,而他自己好歹也算是斩妖除魔的一类人,竟然被妖怪袭击了两回,俱是流离招惹的旧恨,妨闲一直偷偷跟着他,帮他解了围,然后死赖着,非得跟他一起走。
将秋一时竟是无语,他实在想不到妨闲那样高傲的人,能这么死皮赖脸。却不知,在妨闲看来,这才不是什么死皮赖脸。
本来妨闲就懒得去在意别人的想法,虽然高傲,却绝对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死缠着同路什么的,跟他的焦虑比起来,简直就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只是,将秋虽然答应同路,一路却是默默无语,让妨闲非常无聊,不禁想到当年那个生龙活虎的将秋。
但是,每天看着大活人,虽然不活跃,却也比死灰好多了。
一路上两人无声,却也是暗自揣测彼此如今的样子。将秋觉得妨闲的转变很大。真如他说的,因为失去过,才知道珍贵吗?
将秋从来不是自恋的人,他默默的否掉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这般辛苦受累,可不是这只狐狸的作风啊。
是,真的因为自己改变了吗?
说着不自恋,心中却还是莫名窃喜,但是,很快这种情绪就被失落所代替。
为什么在拥有时,人都不晓得珍惜呢?思及此,他怅然抬头,正对上妨闲专注的眼。
“怎么了?”妨闲走近,脸上是少有的温和。将秋忽然意识到,这只狐狸似乎一直都在盯着自己,面上一苦。
“你又何必如此,一点,都不像你。”
妨闲先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看的笑容如同花朵,纷纷扬扬“感情,你有受虐倾向。”
繁盛的笑容,刺得将秋想要躲开,这个妖孽生气了啊,可是,为什么呢。
“你在想为什么我会生气?你在想你只是关心我,不知道我什么毛病又犯抽了,是不是?”
将秋一愣,蓦然抬头。妨闲,何时这样会揣测人心。
不,不能说是揣测,因为妨闲本就能看透人心。可是,此番与看透不同,他似乎是在兑换角度换位思考。
妨闲看着将秋白痴一样的脸,气的牙痒痒。啊,本公子不辞辛苦,来来回回,到了这个时候,你竟然一句何必如此!
本公子造了什么孽,必须得来讨好你这个白痴!
心中愤慨,妨闲想走,身子却就是挪不动,只能越笑越好看。
知道他是真的气的不行,而这次,想来真真是为了自己吧。心头微微的竟是笑了。
他,有几分真心的吧。
“气大伤身,大不了打我一顿消消气好了。”将秋支支吾吾的开口,眼中的笑意却是夜空的星星,点点闪烁。妨闲未料如此,竟是有些别扭的转过了头。
“明日就到了。”将秋忽然低低的开口。妨闲淡淡的回头看他:“你想说什么?”
“不管发生过什么,我希望,你不要为难东势。”
“他对你很重要。”妨闲忽然有些嫉妒,他想到那个火红的身影,肆意的拽过将秋的衣袖乱蹭的场景,虽然,那时出现的是流离。
“很重要的朋友。”将秋慎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呢。”忽然,狐媚的笑了,妨闲促狭的靠了上来。借由玩笑的嘴脸,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忐忑,他紧紧的盯着将秋。将秋一愣,旋即温和的推开了他:“你别取笑我了。”
“这跟取笑有什么关系?”妨闲一愣,却见将秋已经起身,缓缓前进,淡淡的话语,散落在了风中。
“你妨闲,又怎会在意我的看法。”所以,就不要取笑我了。
你,果然还是不信啊。
妨闲微微呆立,只看到将秋散落在风中的料峭身影,却看不到,将秋面上,如同秋叶一般,簌簌落下的尽是哀伤。
他知道,他无法恨他,他知道,他只想记住他的好。
绿色的植物爬满黑色的岩石,赤铜色的花朵在这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泽,血色瀑布奔涌而下,小妖们欢快的穿梭来去,捧着鲜红的花朵,来回布置场地。
明日可就是殿下继位之日啊,殿下虽然喜欢闲逛,但是,人真的是很好啊。摩柯国一定会发展的更好的。众妖喜气洋洋,迎接着大批远道而来的贵客。
帝戈步履从容,越过重重接待,一个胡子啦擦的老头,满脸褶子,双眼却精光闪烁的老者,迎了出来。
“宗冥兄,别来无恙啊。”帝戈抱拳,这个精明的老头,正是摩柯国的国王,亦是宗冥。
“哪里哪里,如何不见帝青贤侄?”
“城中事物繁杂,留下他历练。”帝戈笑,两人一阵寒暄,宗冥屏退了下人,引帝戈入内。
古朴的客厅铺满了黑色的玄武岩,静默成一种无声的肃穆。
“犬子胆大妄为,叨扰了城主,我实在是有些管教无方啊。”
“哪里哪里,既然说到此处,我确实是在这件事上,想向宗冥兄请教请教了。”
“哦?”宗冥故作慎重的模样,靠近帝戈,帝戈心头有事,也不在乎他到底虚情还是假意:“贤侄说的那件事,可是真的?他,当真会我夜末禁术?”
将秋刚到夜末,长耳朵的路人甲就欢欢喜喜的迎了出来。
“流离公子,流离公子。”看他欣喜的模样,将秋不由的笑了起来,心情也好了许多。有什么比你一路颠簸,回到家,迎面一张这样的脸,更能让人欣慰幸福的呢。
“小甲近来可好啊。”将秋熟练的拂过路人甲的耳朵,笑得温暖。
“不好不好,殿下总是欺负我,流离公子可一定要帮我出气啊!”路人甲舒服的在将秋身上蹭了蹭,将秋哈哈大笑。
妨闲恍惚的看着这一切,爽朗的笑容,明媚的眼眸。他以为,这一切早都离将秋而去了,直到此刻,他方才惊觉。
将秋,是不是只有在对着自己的时候,才会愁眉紧锁,才会板着脸,冷着眼?
将秋,还是那个将秋。
只是,对自己寡淡了,对自己不上心,不在乎了,是不是?
他,终究是恨自己的,是不是?
“公子快去找殿下吧,他可担心你了。”路人甲蹦跶蹦跶的带路。将秋快走两步,忽然想到了妨闲,转头,就看见妨闲怔怔的看着自己,眼中尽是自己无法明了的起伏,可是,不知为何,将秋竟然觉得那双眼,此刻那样的哀伤与无助。
“我听说你师傅来了,你,可以去找他……”将秋看着妨闲,妨闲恍然醒悟,胡乱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他的手:“你自己小……”心字还没有开口,手还僵持在半空,就看到将秋已然缓慢的走开了。
看着自己的手,妨闲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妖媚的面容如同罂粟绽放,转身去找师傅了。来的路上,收到帝青的信息,说是淡岛和自己都留在夜末有事情处理。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妨闲慵懒的想着,任由小妖带路。
“东势。”一进屋,就看到爽朗的东势,烦躁的走老走去。
“怎么了?”将秋关切,东势看到他,立刻两眼泪汪汪,一把揽过他的肩膀:“将秋,我烦啊,我要烦死了,怎么那么多规矩啊!祖宗们,不待这么虐待自己后世子孙的啊!”
将秋一愣,这是哪跟哪啊?看他发呆,东势立刻竹筒倒豆噼里啪啦的全给吐了出来。
感情一时脑袋热了的东势回来继承王位,却被那不断的彩排和各种反复的规矩折磨的瘦了十斤。他本就是自由的人,此番却像是被束缚了手脚,恨不能一头撞死算了。好在他的火爆脾气,来的快去的快,只是一直压着,没个吐槽的人很是糟心,毕竟自己将来是国王,架子好歹都得有啊,这不看到将秋回来,登时像是遇到了亲人,一阵狂说。
他倒完豆子爽了,却看到将秋苦哈哈的看着自己,忽然意识都了哪里不对:“流离呢?怎么他的气息一点没有?”
他不提还好,一提,当天的事情又是历历在目,大概说完,就看东势没有一如既往的关怀,而是咧了嘴,笑得不怀好意,一手勾过他的肩膀。
“你干啥!”将秋警惕的看着东势,这小子心里一有坏心眼,一准就是这表情。
“那个,那个,你是不是,还想跟他和好啊,嘛嘛,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哎哟。”冷不防将秋一脚把他踹开,东势爬起来,笑容却是越发灿烂了:“哦呀,哦呀,看来是猜对了嘛。”
“胡说。”将秋怒斥,脸颊却是红的滚烫。
东势一愣,旋即忽然坐倒在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感情,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将秋脸色一变,来不及多想,就见长耳朵路人甲奔了进来:“殿下,快,快,陛下来了!”
东势一愣,迅速起身,整了整衣服,正了正自己的表情,顺间一个英姿飒沓的年轻有为的少年人就出现了。
“切。”将秋对他的行为,表示鄙夷,东势朝他挤挤眼,当即正了身子,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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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本文即将完结,望天,终于要完了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