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了驿站,遁着热闹的声音乱走,不一会儿果然见到前面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尤其是以姑娘小伙子居多,而且人人手里捧着一盆花,现在刚刚三月,真是花期,却见到各式花卉争奇斗艳,各色人儿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街边多有小吃摊、杂耍、各色小玩意等等,尽是热闹去处,数不胜数。
我走了一会,只见男男女女,相互观赏,眼中含羞带涩,却又不失淳朴,不由感叹下青春啊,似乎现代的人越发的早熟,只因为社会在发展,很多事情不等到那个年纪就已经强制性的灌输给了你,到了这个年代,发觉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好歹在这个时代,少年还是少年,老人也有个老人的样子。
一个卖面具的小贩扛着一个挂满各式各样面具的挑子过来,热情的招呼我道:“买个面具吧,各式各样都有,看,这有赵子龙的。”我哑然失笑,这个时候都有历史人物的面具了?看那赵子龙唇红齿白,不像一员武将,倒像是个书生了,除了那亮银的头盔倒似模似样,那小贩见我留意,放下挑子等着我看,一边吆喝着:“面具来卖了啊,各式各样都有!常山赵子龙,西行孙悟空!”
我见那挂着个猪八戒的面具,孤零零的悬在最底下,心中莫名一动,这个节点上,猪八戒的面具自然是不招人待见,便拿起了它,或许这是我的一个怪癖,总喜欢挑别人不喜欢的。
我戴上面具到处乱走,时不时招来指点笑话,只见满街的赵子龙潘安宋玉,我一个猪八戒的招摇过市,我强忍着心里的笑意,匆匆穿过人群,到了河边扶着一棵树开始大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可能是久久郁结的心情终于缓过了劲,也可能是跟着袁状元久了自然而然的沾染了他乐天的习性,自己是不是变了,我这样对自己讲。
一笑下来,气喘得不匀了,竟是胸俯之间一阵刺痛,一时狠命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看衣服应该是个姑娘,上身是晕染的紫色短衣,下面是紫色细纹稠裙,面具上面的发髻上攒着一只银色的发钗,看起来还是个富贵人家的姑娘。
“你这人好生无礼,人家叫你呢,你竟是答也不答。”
紫衣姑娘的声音银铃般清脆,这语气我一听便知道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儿断不会说出无礼二字的。心中细想刚似乎真是有人叫了几句什么,但是我咳嗽的昏天黑地的,也没听清,便道:“如此,在下是失礼了。”
“嘿嘿,你道我叫你什么?”紫衣姑娘凑过来来神秘兮兮的问道,一股女孩子家身上特有的幽香便侵入我的鼻息,我这才看清她脸上的面具竟然是嫦娥,心中不由大囧,既然有嫦娥的面具,那为何猪八戒的面具竟卖不出去?
“猜不出来吧!”她见我发呆,自顾自的笑起来,道:“猪八戒!”
我哑然失笑,道:“倒也贴切。”
“贴切?你不会真的长得跟猪八戒一样吧。”她似是担心起来,虽看不见表情,但是那水汪汪的眼睛却是会说话的,我心道这姑娘必然是个美人,不由得开起玩笑来,道:“我长成何样与你何干?莫非你要招我做夫君?”
“那得看你长得如何了?”她竟是不羞,一副自然而然的样子说道。
我心道这姑娘倒是开放,口上调笑道:“你只看面貌么?万一招了个夫君品行不好,日日出去风流,留你独守空闺,长得再俊俏又有何用?”
“品行当然要好,只是面貌是第一位的,要长得好看,他若风流,我自有方法留住他。”她自信满满的道。
“呵呵。”我笑出声来,“如何留住?莫非……”我本想说莫非你精通房中之术?但想想这个在现代无伤大雅的笑话在这个时代怕是还是禁忌,况且面对这么个单纯的小姑娘(我感觉),我也不忍心说太重口味的话。
“莫非什么?”她怀疑的问道。
“除非……你长得天仙一般。”我忙改口道。
“哼,天底下美女多了,但负心汉还不是那么多!”她愤恨道:“哎呀,不跟你说了,为何你手中没有花?”
“哦?”我这才发现她手中是一盆紫色的花,枝叶细小,但极有精神,支撑住了一朵极大极美的紫色花朵,那花配上那人,却是妖妖娆娆,我一时却是愣住了。
“我这花好看吧!”她见我发呆,只是自己的花起的作用,欣喜道。
“这花……叫什么名字?”我问道,以后一定要去买个几枝,养在房中。
“我叫它紫影。”她笑意盎然,道:“别妄想了,这花别处找不到的。”
“那你是哪来的?”我问道。
“我家花园里的啊。”她随口说道,我正想问你家在哪,却听得后面一声一声炸响,人群里发出一阵哇哦的声音,面前的紫衣姑娘啊了一声,指着我身后道:“快看快看!”
我旋身回头,果不其然,是烟火,却见她走到我面前,痴痴的看着天上的烟火,道:“好美啊。”
我一时也看得愣住了,倒不是烟火,那烟花放得,比起奥运会啊国庆节啊放的差远了,虽然也绚烂美丽,我却是被现代的科技弄得口味刁钻了。我发呆的却是她因为看得不舒服,直接把面具扯了下来,那一张如花面容,便一览无遗。
“是啊,好美。”我低声说道,趁着她看得发呆,悄悄的走掉了。倒不是我矫揉造作,只是这姑娘,必然是富贵人家偷偷出来玩的小姐,那个年代门户之深我完全可以想见,我怕只怕再不走心便交出去了,到最后只会弄得自己再次伤痕累累,我心知自己不动情则已,动了便是全心投入的性子,趁着还没有过于迷恋,就当做一场烟火下的邂逅了。
再转却也无趣,眼前景色愈是热闹,我却愈是难以融进去,当个看客却又当得狼狈无比,不如早早回去和袁状元聊聊天也好,打定主意,我便回去驿站。
屋里灯亮着,我敲敲门,门却没锁,想是袁状元给我留的门,我推门进去才发现屋里竟是没人,我心中好笑道:嘴上说着不出去,还不是自己溜出去玩了。四下环顾,才发现桌上竟留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孟贤弟亲启,字迹端正有力,正是袁状元的亲笔。
我疑惑不已的打开信,信极短,似乎匆匆写就:
梅县县令一职,孟贤弟代兄前往上任,文书任状皆在包裹之中,愚兄有要事先行离去,贤弟珍重,多事之秋,万事小心。
我顿时傻眼了,袁状元这是……这是……这是跟哥玩飘逸呢!!坑爹啊不是!!这尼玛有什么要事这么急着走了,你家房子着火了还是怎么着。
我在心里把袁状元骂了一通,才冷静下来,细想到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袁状元被人绑架了?又觉得不对,这封信肯定是他的亲笔没错,而且虽然写得急促,却丝毫不乱,显然不是慌乱中写成,心中疑团万千却不知到哪里去解,还是先想想自己吧,难道真要去当县太爷?似乎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县长哎,《让子弹飞》里葛大爷还花钱捐的县长,我这白捡的官,哈哈哈哈。
当天晚上,我激动得几乎难以睡着,辗转反侧的想着日后的事情,想起袁状元之前说过的梅县偏远,又是临近异族,治安混杂,不由得心中忐忑,就这么折腾着,直到东方既白,我却再无睡意,跳起来收拾东西就这么上路了。
所幸我前些日子跟袁状元学会了驾驶马车,不然可就惨了,和驿丞问明了前去的路线,我迎着晨曦,驾车上路。
我沿着官道一路前行,路上并无太大事端,走了一个星期,终于进了梅县境内,我已经是全身疲乏不堪,但因为快到了我将要上任的地方,精神倒还不错,唯一有点郁闷的是天正在下雨,路上泥泞难行,而离县城还有半天路程。
我赶着车,那两匹马虽是好马,但沿途辛苦了数月,也日渐消瘦,我看着它们在雨里挣扎,喃喃道:“爪黄,飞电,你们辛苦了,等到了城里,我一定让你们好好休息个半年。”
爪黄飞电是我给它们起的名字,路上闲来无聊,我又没有袁状元马上看书的好功力,只好跟这两匹马说话,都说马都人性,我唧唧歪歪的说了那么久,它们似乎也是知道我在跟它们说话,偶尔会摇头摆尾的回应我。
正是春天,一路蒙蒙细雨中,路两边渐渐可见农田,只是稀稀拉拉的,不甚规整,田上也鲜少有人劳作,我不禁开始忧愁,看来这梅县的经济是个问题,梅县?我忽然想到既然叫梅县,为何一路前来都没见到有梅树?回头定要问个清楚。
终于进了城,破败的城门口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因为下雨,城里也没几个人,大街上甚是荒凉。我站在城门口寻思着找个人问问县衙在哪,忽地就听到后面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叫道:“哎,那小子,往哪儿去?”
小子?我靠,我是你家县太爷!我心中愤恨道,回头一看,却是个丘八,歪戴着个斗笠,身上斜披着竹片做的甲胄,脚下圾拉着一双拖鞋,脚趾头都露在外面,我往上看,便是一张全世界人都欠了他几百两银子的脸,正横着眉毛看着我。我心道这人不好纠缠,日后再找他算账,这眼看天黑了,还是先找着落脚的地方再说,便问道:“县衙怎么走?”
“县衙?”那丘八皱了皱眉头,伸手向前一指,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之间眼前这条大街的尽头,孤零零的矗立着一幢建筑,门前依稀可以看见两个破破烂烂的石狮子。
当我站到这县衙门口的时候,心中感叹道:我靠,不光是狮子破,连他妈门都是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