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徐大卫跟我说过,在我出现在梅县县衙之前,他的人生里只有两个字:耍钱。
除了赌,人生没有意义。这是他的格言。
他说那天,本来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一帮捕快和一帮不是捕快的人混在一起,挤着坐在县衙的大堂里赌钱,外面正下着雨,徐大卫说还在打雷,我说没有,这个问题我们后来在无聊的时候争论过很多次,他说打雷的一个重要依据是正好我推开门,一个雷打下来,轰隆一声,大门倒了,就见着电光闪闪的背景下,一个瘦长的影子走了进来。
徐大卫说他当时就一个感觉,这******是谁?
我当时其实******也就一个感觉,这******到底是赌坊还是县衙?
关于当时的情景,徐大卫在很久以后的酒桌上提起过无数次,他是个有些啰嗦的人,但是关于这一段话他的重复程度还是让我感到惊讶,而更令我惊讶的是他在重复之后衍生出了无数个版本,好在我记得他第一次时是怎么说的。
堂上那块明镜高悬的匾额让我确定了下自己的看法,只是我面前的这一帮子赌棍是哪来的?一个个脏兮兮的坐在地上,满是油汗的脸上一对发着红光的眼睛盯着我,我不动声色,在他们的注目礼下一路往里走,然后发现这些人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上很模糊的可以看见一个字:捕。
我想我该给他们一个记性,至少要告诉他们,我这个县太爷不是好惹的,不然以后的日子怕是要艰难了。于是我穿过这些人,走到县太爷的位子上坐下,这椅子似乎是坏的,我坐下的时候嘎吱响了一声,然后我就看见徐大卫站起来走过来问道:“**的是谁?”
我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名火,老子辛辛苦苦走了快三个月走到这里上任,没人欢迎也就罢了,还******敢问我是谁?!我好整以暇的整体了下桌子,把乱七八糟的赌具丢到地上,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案子上的灰尘吹到我面前这个黄脸汉子的脸上,也算美白了,紧接着抽出我的任命文书,贴到他的脸上。
“不是捕快的,统统给我滚出去!”我尽量平静的说道。
“****,**谁啊。”这些人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见到徐大卫哭丧着一张脸道:“还******不快走,他……他是县太爷。”
接着我看到的便是时间在整个县衙里两秒钟的静止,然后是五秒钟的加速,总之七秒钟后,县衙里只剩下了我,还有徐大卫。
“他们?都不是捕快?”我表示我很诧异,刚刚至少看到有八个人身上穿的是捕快的衣服。
徐大卫点了点头,小心的看了看我的脸色,道:“他们都说不是的。”
“那……其他人呢?”
“小的,是这县衙唯一的捕快。”
我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了?”
“这本县没有县太爷,也有十多年了,这没人发饷,自然也就没人愿意干了。”徐大卫小心道,唯恐我发怒。
“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这家伙的气场只给我一个感觉,胆小又老于世故,只是没有那么让人生厌。
“小的……”徐大卫欲言又止,我大概也能猜到了,这县衙每到晚上必然就变成赌坊了,徐大卫把大堂给那些赌徒当赌钱的地方,那些衣服多半也是徐大卫输了拿来抵账的,我想想说道:“行了行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勾当,以后别让那些人出现在我面前。”
见我不再追究,徐大卫舒了口气道:“谢大人宽宏大量。”
我一挥手,道:“今晚我住哪?给我安排个地方。”
徐大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忽地明白过来,自己真是二了,这么一个一穷二白嗜赌如命的捕快上哪儿去给我安排住处,而这衙门,估计除了他自己的狗窝之外早已落满灰尘,今晚上打扫是别指望了,还是出去住住吧,我摇了摇头,道:“我住客栈去,你把这里打扫一下。”
“是。”徐大卫点头道,似乎如释重负,但是却跟在我后面,脸上腆着,总让人觉得他的喉咙里堵着什么,虽然刚认识不到十分钟,但我似乎已经对他的表情了如指掌,我苦笑道:“还有什么事,说吧。”
“这个……小的在这衙门做了有三年,除了上任捕头病死的时候传下来的衣服行头,还有这几间屋子,至今没见过饷钱,这个……大人您既然来了,我这……还得继续给您干下去……您说这……”他唯唯诺诺的说了出来,不时的偷眼瞧我的眼色。
我心中明了,这是找我要钱呢,要说他讲的夜在理,人家给你看门看了好几年,好不容易盼来个领导,总得发点工资吧,但是我要是就这么给他了,以后就不得了了,我立在那里,瞅着他,没有说话,这一招我是跟我们经理学的,之前我们这些员工找他请假或者干什么,他听了没反应,自顾自的做事,然后停手,就直愣愣的看着你,看得你心里发毛之后,才开口说话,这是心理战,一个领导要给手下威压,最好就在手下开口求你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才能让他意识到他的前途命运是掌握在你手里的。我喝道:“徐大卫,你好大的狗胆!”
我喊出这句话心里是在打鼓的,眼前这个人虽说长相猥琐,但是也五大三粗,凭我的小身板肯定是打不过他的,但是这个时候我需要诈他一诈,不然以后怕他会得寸进尺。猛然听我大吼一声,徐大卫吓了一跳,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我见机的快,赶紧继续道:“私下将衙门设做赌场,这是公物私用,更兼污乱公堂,若依刑律,判你个十年大狱算是轻的。”
徐大卫显然是被我唬住了,好不容易壮起的胆子瞬间被吓没了,赶紧跪下磕头道:“大人饶命啊,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绕过小的一回吧。”
我心中得意,诡计得逞,但是嘴上依然道:“哼,念在你看门三年的份上,让你戴罪立功,罚俸三年。”
徐大卫赶紧磕头道:“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但是忽地又似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在琢磨着什么,我一看形势不妙,赶紧使出撒手锏,道:“这是五两银子,我私下赏你的,跟着我好好干。”
五两银子如果换算成现代的单位的话大概有五千块,古代物价水平低,十两银子都够买房子的了,袁状元临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三十两银子,我路上花了些散碎银两,身上所剩的不过不到二十两银子,一下子给了徐大卫四分之一,心里还是很痛的,但是没有办法,眼看我手底下就这么个人,万一他还跑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杀了都没人埋。
徐大卫显然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我,古代人把磕头当礼节,我一直受不了,总觉得被人跪下就好像变人家先人一般,连忙踢他一脚道:“以后没事别乱磕头,我看着烦。”
徐大卫连连答应着,我嘱咐他留下来把卫生打扫了,把我的马牵去喂了,然后打着伞出门去了。
夜色已经悄悄的弥漫开来,雨丝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我撑着伞走在梅县冷清的街道上,心里忽然伤感起来,想起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被抛到这个年代,好不容易有个朋友还一句话不留就不知所踪,一个人千里迢迢的来到这个破败的梅县,当个手下只有一个猥琐捕快的县令,好吧,其实我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想到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年代孤零零的时候眼泪就已经流了出来,不要说我脆弱,你把自己丢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呆几个月试试,况且我又是个偶尔会小忧郁的人。好在街上没有人,好在下雨,我干脆站住了,把伞丢到一边,任凭眼泪混杂着雨水在脸上流个痛快。
好半天之后,我抹下眼泪,睁眼往前望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人,是两个姑娘,看起来是主仆二人,那主人穿着艳红的衣衫,打扮颇为风尘,但是神色之间却有出尘之色,那丫鬟扑哧一笑道:“小姐你看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
我瞬间窘到极点,那小姐却只是浅笑嫣然的看着我,我更窘了,匆匆说句抱歉,捡起伞就走,经过那小姐身边的时候却忽然被拉住了。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刚才雨点冷冰冰的打在身上,早已经侵透了衣服,身上冷得都快木了,而这时候从右手传过来的温度就异常的醒目,我傻傻的站在雨里,看着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眼里满是温柔的看着我,好像我是她离家多年的相公,在外面碰得狼狈不堪,终于回到家里,被她满是爱怜的拉着手,久久伫立不语。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充满了现代风格,我迷迷糊糊间被她拉着走,穿街过巷,到了她的家里,又迷迷糊糊的躺倒在床上,屋子里满是熏香的气息和女子闺房中特有的甜香,我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愿意去思考任何东西,只想醉倒在这间屋子里,而慢慢的一股****开始在心里滋长。这时,我看到那红衣女子过来坐在了床边,身上特有那种妖娆的气息让我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手,而双柔若无骨的手又让我进一步的荷尔蒙分泌加速,我控制不住的把她拉过来按到在床上,她嫣然一笑,迎合的抱住我,我开始在她的红唇上肆虐,手也不由自主的往她身上滑去。
怎道不销魂,如行云端。
女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