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府
夜沉如墨,原本应该万籁俱静的院子里弥漫着浓浓药香。一个青衣女子目光扫视四周,而后便闪身进入小厨房中。
大约十来平方的小厨房中,残灯如豆,映在那青衣女子脸上晦暗不明,最终她的目光落在小炉上炖的汤药罐子,漆黑的眼眸显得格外深沉。小炉前一个粗使丫头正打着瞌睡,拿扇子的手无意识的扇着炉火。
青衣女子蹑手蹑脚走到小炉边上,半眯着眼睛嗅了嗅,又挑起药罐的盖子,目光更加阴沉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骇人的闪电划破夜空,窗外传来腐烂泥土气息。满园的花草树木瑟瑟轻颤,夜色中发出犹如潮水般的声响,尚未长出树叶的枯枝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恐怖,犹如鬼爪般张牙舞爪。
粗使丫头骇然惊醒,看到小厨房中多出的影子不由张口欲叫,却见青衣女子淡然说了声‘娟儿,是我!’
被唤作娟儿的丫头浑身打着稗子,好半天才缓过神,惊道:“青玉,你怎么在这儿?”
挑亮灶上的残烛,青衣女子吹灭手中的火折,露出秀气绝伦的侧脸,不是宋青玉又是何人?
三日前她便隐瞒身份进入石家少夫人所在的兰苑。石府中除了几个大丫鬟跟她打过照面,其余等人压根不知她身份,更何况她行事素来低调谨慎,几日下来不但不曾被人怀疑,相反让人极为信任。
“我见外面又是风又是雨,担心你一个人害怕,所以过来看看!”宋青玉给娟儿围上件披风。
娟儿有些感动的握住宋青玉的手:“姐姐,你人真好!”
宋青玉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说了声‘傻孩子’
却听见少夫人屋子里传来一个撕心裂肺般的凄厉惨叫声,原本胆小的娟儿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寸步难行,不由紧抓住宋青玉的手:“糟了,姐姐,少夫人怕是又犯病了!你赶紧帮我将这剂药送过去!”
“嗯!”宋青玉眉头轻皱,却并不赘言,顾不得外面狂风,将盛好的汤药装入食盒之内便匆匆离去。
“少夫人,我是青玉,送药过来的!”宋青玉夹着一袭冷风,夺步进入主屋内,只见床边影影绰绰倒着一个人。大惊失色之下连忙挑起灯笼,竟是伺候少夫人的贴身丫鬟喜儿。
“谁……谁在那儿?”听见脚步声,蜷缩在床上的女子颤抖着开口道。
宋青玉放下心来,掏出火折子点燃烛火,借着光亮环视了一眼屋内情景。只见喜儿面无人色的倒在床边,而床上的女子则犹如困兽般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攥住一个荷包一样的物件。
饶是宋青玉有心理准备也未免吓了一跳,床上的女子形如枯槁,肤色蜡黄,双眼凹陷,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死气,哪有半分妙龄女子的姿容?她虽被派入兰苑,毕竟初来咋到,只见过喜儿,却并未见过少夫人本人,听娟儿说是怕传了病气,又说少夫人不喜见生人等等。现在看来,石砚说得倒是没错,眼前的女子分明已是病入膏肓,哪有气力杀人?
宋青玉蹙着眉,探手试了一下喜儿的鼻息,她呼吸平稳,看来只是晕过去而已。
她轻吁了一口气,却听‘噗’的一声轻响,屋内再度被黑暗所笼罩,萧瑟的寒风扑面而来,宋青玉不自觉的抬起手,透过指缝,隐隐看见窗外有人,她大骇的追了过去,却发现方才的影子犹如鬼魅般飘离而去。
宋青玉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宋青玉叫醒隔壁屋子几个使唤丫头,谎称喜儿太累睡着而让她们扶回下人房间,又吩咐煮了安神茶给少夫人凝神压惊,最后仔细检查了门窗后才让她们都回房休息。
少夫人穆氏始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紧紧握着杯盏,浑身颤抖,连滚烫的汤汁溅到手上也浑然不觉。
“少夫人!”宋青玉蹙起眉,却没有惊动她,只是轻巧的接过她手中的杯盏,放在唇边吹凉后用汤匙一勺一勺喂给她吃,然后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我会一直守着您的!”
“又来了!她又来了!”穆晚秋失魂落魄的坐直身体,目光呆滞的凝视着宋青玉,半晌才缓缓开口道:“有鬼!这里真的有鬼!”她紧抓住宋青玉的手,双目直勾勾的盯着窗外。
宋青玉并未防备,被她突然撞到,杯盏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破裂声。她怔怔看着摔成两半的杯盏,不由拧起眉头。
“这里,还有那里都有声音,我能感到那双冰冷腥臭的手,它抚摸着我的脸……这个房间,房间里到处都是窥视的触觉,那东西在戏弄我,它想看到我在它面前颤抖哭泣……”那少夫人已是语无伦次,眼前的女子犹如一根救命稻草,她已经什么也顾不得。
宋青玉平静的听着那少夫人断断续续的回忆,一边如同母亲般轻拍她让她尽快入睡,伴随她的动作,床上女子的目光慢慢涣散开来,呼吸变得平缓有序。
而宋青玉却也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虽然明知不对劲,但却有心无力,幸而她第六感随时保持着警惕,在昏睡前,她仍能感觉到似乎有双诡秘的眼睛正密切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紧接着,她听见女孩子咯咯的笑声,微弱却清晰可闻。她又听到另一种声音,气若游丝的软绵呼吸,在她耳畔低低响起……
那些声音犹如咒语般驱之不去,它们仿佛近在咫尺,就在她耳边低吟,令她窒息、痛苦、呼吸困难。仿佛在这一刻又回到那辆被装有炸弹的轿车中,眼睁睁看着画面就在眼前被撕裂,而那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则在烈火中变得扭曲、恍惚……最后变成一片虚无,一惊之下宋青玉猛地惊醒过来,幸而她心智坚定,在家族的精英训练中也曾做过药物测试,故而很快清醒过来,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目光已变得十分清明。
宋青玉的目光落在一直被少夫人紧握在手心的荷包上,她小心翼翼的挪开她的手,将荷包放到桌上,猛灌了两口凉水才觉神清气爽,胸口原本的闷闷的感觉不再,她起身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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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府那位少夫人根本什么病也没有!什么气虚体弱,胎里带的弱病无外乎那些郎中顺着病患家属的意思那么说下去而已!”宋青玉目光阴沉。
“如果我没猜错,会造成她现在这样病体支离,夜不能寐皆是因为有人对她下了毒!”宋青玉平静的啜了一口茶道,刚料理完昨夜的善后事宜,一夜未眠的她复又被狄、展二人逮来茶楼谈案子,只能借着酽茶提神。
狄云原本怜惜她一脸倦容,正欲提议让她去包房休息,却不料听闻此言,顿时瞪大眼睛。
“下毒!?好大的胆子!”
展昭性格内敛,除了拧起眉头外不由多问了一句:“未知下毒之事,宋姑娘是如何得知?”
宋青玉平静的将绣着牡丹花图案的荷包推到展昭面前:“我检查过荷包里面,除了开光的金符外还有一些类似熏香之物,表面看并无特别,但此物却乃曼陀罗花瓣配以秘药所浸,若非我曾听爹提及毒经中有此一章,恐怕也不会发现其中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