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西城,有条街名为花楼街,街道两旁乃是错落有致的高阁华院,白日里寂静安宁,一入夜便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场面,邻近花楼街外侧便是辰渠,渠水清澈,不但增添了水乡的柔美,夜晚则更添仙境般的浪漫,令人流连忘返。
“花楼街不愧是花楼街,也不枉费那位谢知府卯足力推荐,果然正对那些贵人的口味!”狄云冷冷讽刺道。他口中的贵人自然是一直跟着他们不放的襄阳王赵怀珏和大夏太子经。
眼见宋青玉一脸促狭笑意,狄云立时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不由面红耳赤的解释道:“你别听姓展的胡说,我从不缠绵欢场,那都是为了方便调查……”
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却发现有些越描越黑的趋势,不由怨念的瞪了展昭一眼,要不是他多嘴,青玉怎会知道他在京城那些荒唐事?
狄云见宋青玉不以为然,不由有些郁闷,将话头转移到石砚和辰玉两个孩子身上。“你就放心让辰玉跟那个小滑头待一起啊?我看那姓石的小子可不简单,他的轻功诡异得很,我行走江湖多年竟然从未见过……”
“缥缈一刀!”一直未说话的展昭突然道。
“这名字好熟啊?啊!”狄云陡然停下步子大叫一声:“你是说那个开封府通缉要犯,在太原犯下数条人命案子的强盗头子!?”
宋青玉心中一动,想到某种可能,不待展昭回应,她便扯着狄云袖子道:“喂,你俩既然带我走这一趟,应该是案子已经摸出门道了吧?”
狄云原本想说的话被堵了回去,不但不以为杵,还巴巴炫耀:“那是当然!我告诉你……”
展昭看着一旁唧唧偶语的两人,眼中闪出深意。他本意是借此试探宋青玉,他虽从未见过沈家追魂金针之术,却曾听公孙大人提过点滴,宋青玉妙手回春让他心存怀疑。太原沈家遭逢灭门惨祸,理应无后人留下,可这姐弟二人又如何解释?还有之前听说这宋青玉竟是铁战无垠失散的妹妹!?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总总这些,让他觉得此女身上实在有太多谜团,让他放不下心来。
宋青玉一边听狄云分析案情,一边偷偷观察展昭的神情。果然,狄云虽然思虑敏捷心思却极为单纯,展昭却是不同,他心中定有许多疑问。
她低头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即便是最亲的人她也不可能透漏半个字,因为不想欺骗,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去解释什么……
“青玉,你说哪个可能性大些?”狄云突然发问让宋青玉猛然回过神来。之前他已将他们此次来辰州要调查的案件告诉自己得七七八八,联系现在所说的,此案先后竟已四位死者,而且还闹上京城,元凶又直指庞太师之子,安乐侯庞利,难怪金銮殿里面那位大人物会坐不住,却又因顾忌位高权重的庞吉而不得不将明察变成暗访,由此可见,庞吉是何等权倾朝野!
宋青玉飞快的重组了一下案情:“很明显,金氏自杀肯定跟安乐侯脱不了干系,而私建园林府邸,挪用赈灾粮款,你们若想调查自然也是不难,为何这段时间屡屡碰壁,只有一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官官相护!”狄云皱起眉道。
宋青玉耸肩一笑:“这有何大惊小怪的!古往今来,这种关系网多了去了,只要上面的人不倒台,底下那些人便会如同魑魅魍魉般折腾个不停,所以历朝历代,无论兴亡,苦的永远是平民百姓!”
因为女扮男装的缘故,她一直刻意压低声音说话,而她却不知,刚刚她所说的这些话却犹如重锤狠狠砸在展、狄二人心头,就连原本兴高采烈的狄云也瞬间失去想说话的兴趣。
展昭平复心神问道:“若照姑娘这番说法,岂不是此案根本没有调查的意义了?”
宋青玉摇头道:“非也!看来展大哥还尚未体察上意!”
“你的意思,莫非皇上派我等来辰州并非为了调查庞利?”展昭心神剧震,不由停住脚,不可思议的望着面前儒雅非凡的‘男子’
“不错!你们想想安乐侯奉旨赈灾,却惹出这样的风言风语,甚至有人还上京告了御状,相比将他治罪,还有什么是坐在上面那位无法容忍的?”
狄云想了想道:“莫非是那三百万的赈灾粮款!?”
宋青玉扬了扬眉,不置可否的一笑。
“银钱对于上位者不过是一个数字概念,最关键的莫过于……脸面!皇上的脸面,朝廷的脸面!安乐侯在辰州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狠狠的扇了皇帝一个耳掴子,让他下不了台,只不过这个时候他还不能真跟庞吉撕破脸,所以就派你们来调查!名为调查实则乃是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所以真相如何他并不关心,关心的是其中过程!”
狄云敲了敲脑袋:“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青玉,你就不能直截了当告诉咱,这案子究竟该怎么查吧?”
宋青玉眨了眨眼睛,显然没想到狄云竟将查案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他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她犹疑的看了展昭一眼,后者颔首一笑:“展某也想知道,青玉姑娘有何良策?”
见他如此,宋青玉也不拿乔:“我若是二位大人便会定下两个调查方向:其一是赈灾银,白花花的银两不可能凭空就没了,肯定用在人的身上,而这个人必是安乐侯无疑!当然如果你们逼问他,他自然不会承认,但如果是其他人呢?为了讨好自己的上级,为了把整件事兜下来,你们说那些参与贪钱的官老爷会怎么做呢?这只恶心的苍蝇,最终要他们争抢着给吞下去!试想,到时候追回了朝廷的赈灾银,上头那位自然高兴,若是能劝说他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到时辰州百姓歌功颂德,上头那位定然高兴异常!”
狄云猛地一拍手:“妙!真是妙计!我最欢喜看金州那个刘大人肉痛的表情了!”
展昭双目一亮:“未知另一个调查方向又是什么?”
“当然是命案!三起凶案,四个死者,嫌疑人直指安乐侯!大宋律例在此,怎能任由杀人元凶逍遥法外,天道昭昭,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所做的错事承担后果,无人可以例外!”宋青玉正义凛然的说道。
狄云有些糊涂:“凶手不就是安乐侯吗?”
宋青玉白了他一眼:“难道你认为三起凶案凶手都是同一人?还是,你认为凶手都是安乐侯?”
“是他又有何不可!?此子好色凶残,只看他对那金玉仙便知!更何况,更何况……”狄云支吾了半天,最终将后半句话给咽回肚里,让宋青玉有些不解。
“更何况,安乐侯喜欢虐杀美女,此乃他众所周知的一大爱好!”展昭语气冰冷,双眼寒芒闪动。
“虐杀美女!?”宋青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她的直觉向来准确,安乐侯庞利或真喜欢虐杀美女,但之前的三个女死者却应该与他无关!
狄云曾简略告诉她死者死亡场景,都是惨烈异常,每位死者都是被人割喉放血而死!
之前三位女死者分别是云雀楼魁首薛金凤,紫霞阁云娉娘,醉红厢的柳如烟。说来也巧,这三女皆为风尘女子,而且都乃各店当家花魁,色艺双绝,纵是见一面都要散尽千金,更别说包场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