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女子生得是一副好相貌,肌肤赛雪,乌发顺直,五官清丽可人,尤其是那双眼清澈无比,纯净透亮,浓密的睫毛犹如一扇珠帘,眨眼间尽显眸中亮色,是人不觉沉入其中想多看几眼,可惜的是此刻赛雪的肌肤太过苍白,忧郁的神情与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嫁衣有些格格不入。
旁边的秦大婶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拧了下眉头,抓起台上的胭脂尖刺地说:“姑娘也太不爱惜自个儿了,再怎么说今日也是大喜的日子,这般模样落在别人眼里不定说出什么难听话呢,让大当家知道还当我没照顾好你,生了不快。”
苏童闻言身子一晃,差点从凳子上跌下,咬着唇不说话,真的没有退路了吗?
秦大婶见状不动声色的扶好她说:“一会来庆贺的人就到了,姑娘先擦点胭脂吧。”说罢把手里的胭脂硬塞给苏童,拿起梳子给她梳起头来。
“姑娘头发生的真好,还要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瞅瞅这乌黑法亮柔顺的,连老婆子我都爱不释手,大王定是要爱死了。”边说还边啧啧两声。
苏童朝镜子中望去,看见秦大婶挤眉弄眼的,心里恼的不行,昨日夜里还一副知心大妈的样子,怎睡了一晚又开始了。倒也不是说大婶不好,只有本就心里憋屈,又听耳边一直唠唠叨叨,有如蚊子嗡嗡一般惹的心情更加烦躁。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
此刻一连串吉祥的梳头语到了苏童耳里那简直就是讽刺,谁要和他白头到老,谁要为他生儿育女,越听越怒的她腾一下站起身来,秦大婶来不及收回梳子,头发被扯的生疼。
“你。。”秦大婶一惊,警惕的看着眉头紧蹙面色不愉的苏童,怕她在这时候出什么幺蛾子,累及自身。
苏童勉强忍住满腔的心酸与愤恨,扭过头硬生生的说道:“还请婶子快点帮我梳好新娘头吧,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要不是她梳不来这些复杂的发型,早甩手走人了。秦大婶为人还是不错的,照顾的也细致,但委实话多了些,且不说刚来时每日对陈祖义的夸赞之词,就是到现在也不停的说那些有的没的,完全不顾苏童的心情与脸色,自顾自的说的痛快。
本来昨日晚上的那场哭诉还让苏童心生依靠,觉得大婶也是为自己好,了解自己这是无奈之举,不再逼她接受陈祖义了。可如今看来,她还是不死心,早上一起来就拉着她说男女被窝里的那点事,还夸耀陈祖义在那方面如何如何了得,以后真是有福了,刚才还对她挤眉弄眼。要以苏童的喜好来说,是更喜欢俊美型的妖孽男,所以才会这么快与沈清扬陷入爱河,而阳刚的肌肉猛男只出现在她对攻受间的腐女幻想之中。
秦大婶对苏童这样无礼的话似不放在心上,拉过她按到镜子前坐好,动手给她弄发型,不过手没停,嘴也没停:“你这性子以后得改改,嫁了人就不能像姑娘一样由着自己的性子乱来,就是姑娘不爱听,婶子也要说,这都是为了你好,虽说大当家的脾气好,对你也好,但。。。。。。。”巴拉巴拉又是一堆说教。
苏童忍不住扶额哀嚎,老天爷,快收了她吧,要不收了我也行。
刚收拾妥当,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门一开拥进一群妇人。
“哟,我们新娘子真漂亮啊。”
“跟仙女似的,难怪大当家。。。”
一时间屋内嘈杂不堪,苏童无奈的接受着一张张恭喜的笑脸,头痛欲裂,不想应付,便低头做害羞状,欲好事者见新嫁娘虽神色清冷但面容娇美,呈小女儿状。不似有人暗地里猜测的那般会刚烈的拒绝成亲或泪如满面,伤心欲绝,便歇了看热闹的心思真诚了几分。
“吉时到!”苏童眼前一红,盖头垂了下来,紧接着双臂一紧,被人扶着出门上了轿。
岛上的规矩不比大陆,人们自由惯了,即使是成亲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简化了的成亲仪式倒是让苏童稍有心安,蒙着盖头,懒懒的斜靠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想晚上要如何逃过圆房一事。
来硬的肯定不行,上回就是太强硬了让他占了便宜,人家毕竟是海盗出身,霸气惯了,硬是不肯的话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万一来个家庭暴力动起手来,清白没了不说还会弄得一身伤,划不来啊划不来。
脑中一闪而过当自己流露出对沈清扬的思念时,他那副受伤心痛的样子,苏童怔了怔,如今想来,他对自己是真的有情吧,不如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跟他服软,说感情是慢慢培养的,自己不能接受没有感情的X生活,至少等他们之间相熟些了再圆房。唉,也不知这样说又能拖延几天。
要是他还不肯呢?苏童转转有些僵硬的脖颈想到:“先给他点甜头,被亲亲摸摸又不会死,只要不到最后一步,一切都有转机。
就在思绪飞转间周围吹吹打打的唢呐声突然停止,轿子落了地。还不等苏童将身子坐端正轿帘哗啦一下被人掀开,熟悉的男低音里夹杂了一丝轻快的戏谑:“你还真不紧张,如此放松甚好。”
好什么好,晃的身子都快散架了,苏童在盖头低下翻着白眼不想理他。
“将手给我。”
苏童却犹豫了一秒,将手缓缓伸出,可谁知陈祖义轻笑一声,竟然半个身子钻入轿中一把抱出苏童。轰,周围响起一阵哄笑与无恶意的打趣。
“大当家的等不及了。”
“大当家!可别吓坏了娇滴滴的小娘子。”
“大当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小心气恼了小娘子,晚上不准你入洞房!哈哈。”
苏童脸一下就红了,汗蹭蹭蹭的往外冒,加上喜服一层层的有点厚,捂的背后是一片温热。周围的嬉笑声不绝于耳,本来觉得只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就打算混过去的苏童此刻也有了属于新娘子的羞赧和紧张,面红耳赤心跳如鼓的感觉让苏童很惭愧,自己怎么能被这样一个婚礼扰乱心扉呢,那也太对不起沈清扬了。
陈祖义朝大伙哈哈一笑,说了些感谢大家捧场的客气话,邀请人们进去观礼后再好好吃一顿。
苏童手被陈祖义握着出了许多汗,几次欲甩开却被抓的更紧,这种黏腻的陌生感很奇怪,让苏童不自在的心慌加剧。
“前面时台阶,小心些。”苏童脚下一顿,跨了过去。听声音就知道这家伙心情更好了,苏童有些胸闷。
“你这样,我很开心。”陈祖义在苏童耳边低语一声后,松开手站在旁边。
苏童却纳闷了,我怎样了?是顺从的答应成亲,还是恼怒他抱了自己却给他脸面没有当场发作?苏童垂眼间看到旁边的大手,心里咯噔一下,怕是自己刚才的失态让他觉得自己并不排斥与他亲近。
拜堂的过程让苏童没有时间思考,一步步按照主持人的话进行着。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当然已经没有高堂了,拜的事两牌位。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苏童有些恍惚,这样的场景让她熟悉,就在前不久的那个海滩上,自己与沈清扬不是差点就拜了天地吗,要不是恰好抬头看见陈祖义的船。。。。。。
苏童身子一抖,打了一个激灵,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命中注定要和这人结婚?心猛地抽痛起来,泪再也止不住纷纷落下。命运的安排,换做穿越前自己肯定是不信这些的,但如今的遭遇让她不得不重新去思考,心好像随着疼痛,被抽空了一样,茫茫然不只前路。
陈祖义瞥了一眼就知道情况不对,心一沉,拉起她就往新房走,后面还跟着一串打算闹新房的弟兄。
进了屋,陈祖义就把除喜娘之外的闲杂人等统统关在了门外,众人一愣,随后认为是大当家的怕新娘子面子薄害羞,就又扯着嗓子闹着要进来。
屋里的人喜娘却看出了门道,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大当家的该揭喜帕了。”
“嗯。”听不出喜怒的应声却让苏童背后发凉,吓的止了泪,后怕着完了肯定是激怒他了,万一喜娘一走他就扑上来可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眼前已是一亮,泪来不及收,挂的满脸都是。屋内只听见喜娘的一声抽气后再无半点声响。
没有看到想象中盛怒的脸,眼前的男子面容平静,无喜无悲,除了在挑起喜帕的一刹那有过动容外,似乎看不出其他。
苏童却不能这样静等着被宣判死刑,于是伸手抹掉脸颊边的泪痕,继续低头装害羞的说道:“我只是想起死去的爹娘了。”没见过面的亲爹娘哟,原谅女儿的借题发挥吧,阿弥陀佛,不要怪罪女儿。
见无人搭话,苏童只得继续:“他们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我能成亲,嫁给一个惜我知我疼我之人。所以才。。。。”
可这番说辞显然还是不够充分,还好苏童瞥见陈祖义微微松了口气的样子,他也怕收不了场啊,于是放下心的苏童上前扯了扯陈祖义的衣袖,摆出小女儿的姿态一边讨饶一边朝喜娘使眼色。
“等一会与你细说嘛,光叫喜娘看我笑话了。”
这喜娘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岂能不知其中奥妙,赶紧上前招呼两人先喝交杯酒。
苏童此举大大出乎陈祖义意料,对于苏童的低姿态他还是满意的,肯向他撒娇是不是就意味着两人关系的进步,想到此陈祖义心情好了不止一点点,尤其又瞧见苏童如此可爱的模样,更是心痒不已,恨不得立刻拉入怀中亲近一番。
苏童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先过了眼下再说,喝了交杯酒,吃了红枣花生莲子羹,就赶着陈祖义出去招呼客人。
陈祖义前脚出门,女客们后脚跟进来看新娘子。可苏童没想到竟能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微微一怔后给来人送了个极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