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沉的天压地人喘不过气来,青鸾提着一摞药包在走在扬州城里,脚步缓慢。
“公子,段大人的府邸就在前面。”一个小厮打扮的童子站在自家公子身侧鞠躬道。半晌,也没有人回应,童子不由抬起头来朝自家公子看去。只见他负手而立,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公子,公子?”童子尽职地轻声唤道。
萧子染没有回应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有没有闻到莲花的味道。”就跟那天在山顶桃花林闻到的一样,清冽的香气虽然不浓郁,但是萦绕鼻尖挥之不去。
莲花?这个时节即使是比北方要温暖一些的扬州,也不可能会有莲花盛开吧。小栋凑起鼻子左右闻了闻,不敢反驳,只是提醒道:“段大人已经恭候公子多时了,公子先移步去他府中吧,这个香味奴才会派人去查的。”
段钦的约他不得不赴,萧子染点了点头,径自往段府走去。小栋招来在无人处等候的随从,吩咐了一句,就跟上了萧子染的步伐。随从们则尽职尽责地开始履行主子下达的命令。
青鸾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微微有些出神,撑着伞在烟雨蒙蒙的扬州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平时在颜如烟面前,青鸾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在无人的时候,她清楚地发现自己变了。
变得不像自己了。青鸾脑子里猛的闪过这个念头,接着一连串不一样的思想和举止行为像潮水一样冲进她的脑袋里。青鸾的脸色渐渐白了起来,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就失去了平衡。身边空空荡荡的没有支撑物,青鸾刚要提气稳住身形,一只温热的手扶住了她。
“姑娘,你没事吧。”嗓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年轻劲儿,青鸾抬起头看他。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一件月白色长衫,正关心地看着她。身后有书童模样的人给他撑着伞,富家公子么?
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但青鸾匆匆搜寻了脑子里的人物名单,发现不认识他,只好冲他施了一礼道:“多谢公子,我没事。”说完脚步稍微往外挪了一点,青鸾觉得这个人有些危险。虽然表面看起来无害,但是世上谁不是戴着好几张伪善面具的呢。
萧子染老远就看到一个青衣姑娘向这边走来,竟然就是山顶那位姑娘,心里有些惊喜。再说自从青鸾和颜如烟相遇以后,青鸾一直没有换面皮,所以萧子染此时看着这张面孔却是认识的。但是萧子染看青鸾的样子,应该是记不起山顶桃花林的事情了,刚要开口询问些什么,小栋不识趣的声音又冒出来。
“公子,时间不早了。”小栋的头低着,萧子染想冲他发脾气都不行,况且,他知道小栋也是为了他好。
青鸾看萧子染略有些踟蹰的样子,忙说:“小女子告辞了。”也不等萧子染说什么,只欠了欠身子便径自走了开去。
萧子染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依人已经离去,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好挽留,只吩咐小栋道:“就是她,派人给我跟着。”
就是这个普通的女子?小栋挠挠头,公子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么独独看上这么个姿色平凡的女子。但主子的吩咐他还是不能不听的,况且刚才还是自己破坏了萧子染的艳遇,小栋缩了缩脖子。
刚才的插曲打断了青鸾的思考,所以她发现了身后的尾随者,这下她终于想起那个月白衣衫的公子是谁了,不就是那天山顶派人来刺探自己的人么。青鸾皱皱眉头,那位公子她的确是不认识,为什么总是来调查她。
在扬州城里,虽然下着雨,但还是人声鼎沸。青鸾不能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地方做什么大的动作,也不能施展什么武学招式,只得继续缓缓走着,一边想着法子怎么甩掉他们。还没探明他们的来历,自然不可以把他们带到颜如烟面前去,否则出了什么岔子就坏了。
青鸾故意在扬州城里晃荡,去礼品店里逛逛,又去小吃铺走走。转眼就快到晌午了,城里的人流还是没把那几条尾巴冲散,青鸾有些着急了,再甩不掉他们,颜如烟就要醒了。即使现在赶回去做饭,也来不及了。
走进城里的酒楼,青鸾打包了一些食物作为今天和颜如烟的午饭,在酒楼外边等着打包的时候,青鸾眼睛一亮,她想到办法了。
步履轻松地穿过人群,青鸾的鞋子已经湿透了,薄薄的袜子也贴着脚心,特别难受,但是青鸾丝毫不见烦躁。后面的尾巴十分敬业,不管风大雨大,与青鸾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既不会远离他们的视线,又不会近的被青鸾逮个正着。
青鸾也当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一个人在前面走着,拐过几个弯,一片开阔的水域出现在她面前。青鸾快步登上小船,扔了一锭银子给那个艄公,催促道:“去再来镇,走快些。”那艄公哪里见过一次付这么多船资的客人,呸呸两下往手心吐了唾沫,执起竹竿把船儿撑得飞快。
再来镇三面环水,所以青鸾根本不怕这船到不了镇子里。撑着伞站在船头,青鸾回头看看那些跟踪者轻笑,果然没办法跟来了呢。这个码头如此小,况且又是下雨天,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船出现来载他们呢。青鸾心情好了起来,感觉空气都清新许多。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艄公收了不菲的船资,当然要非常快速地把船撑到再来镇。下了船,青鸾又给了她一锭银子,“在这等着,过了傍晚……正午吧,过了正午我还没有回来,你就回去吧。”青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改口,这个艄公傍晚回城明显比正午要安全,那些跟随者怕是有毅力的,现在离正午很近,他们必定还在那个码头等着这个艄公回去。但是看着艄公开裂的双手和黝黑的脸,她却下不了狠心让艄公在这里多等。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慈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