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忽大忽小地落着,打在油纸伞上,噼噼啪啪作响。
湿漉漉的天气很讨人厌,所以青石板小路上冷冷清清的,只听见雨点在伞面上跳舞的声音。偶尔有几个路人匆匆踩着水潭子跑过,溅起一些泥水。青鸾却是避也不避地直走着,仿佛没感觉到下摆已经被溅湿。
提着打包好的食物走在空荡荡的弄堂里,青鸾觉得这阴郁的天气快要把人逼疯了。进门的时候,青鸾还是有些紧张,缓缓推开散发着朽木味道的雕花门板,青鸾反射性地撇了一眼墙角的伞。楼下的光线有些暗,伞静静地立在那里,没发现什么异样,青鸾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去厨房,再蹑手蹑脚地爬上阁楼。
颜如烟还在沉沉睡着,许是昨天哭得久了,眼睛肿肿的。青鸾一双杏仁眼睛牢牢地盯着颜如烟的脸,仿佛要把她的脸看穿。看了一会儿,青鸾恍惚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眉这眼,这鼻这嘴。组合在一起,是天人之姿又如何,谁能懂她心里的苦。
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一个身,看到青鸾表情有些异样地坐在旁边,连忙坐起来问道:“青鸾你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说完伸手就来探青鸾的额头。
彼时青鸾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来得及反应,看到颜如烟伸过来的手,就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两个人都愣住了,还是青鸾反应比较快,握着颜如烟的手说:“如烟我没事,倒是你,脸色不好呢。”
颜如烟也是刚起床,有些迷迷糊糊,呆呆地用手触了触自己的额头说:“是吗,我也感觉有些晕乎乎的。”
听颜如烟这么说,青鸾松了一口气,就借口做饭溜下了楼。脚步匆忙而凌乱,没有看到颜如烟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颜如烟将拇指从小指滑到食指,感受着青鸾留在她手上的余温,青鸾的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暖和了。
因为早上起的晚,颜如烟有些抱歉地对青鸾说:“白白让你做了早饭又没起来吃,可辛苦你了。”青鸾倒是不在意地摇摇头说没事,反正这顿饭也是外面打包来的,况且她今天也没做早饭。
“青鸾怎么不多吃点儿,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啃红烧蹄髈了吗,是不是着了凉,胃口不好?”颜如烟看青鸾只是稀稀拉拉地扒着碗里的饭,很少夹菜,不由有些担心。
青鸾心里咯噔一下,夹起一只猪蹄就放进颜如烟的碗里说:“如烟你可该打,爱吃蹄髈的人是你,怎么变成我了。我这不在想明天给你焕颜的事儿么,所以有些走神。”难不成她发现了什么,青鸾微笑地盯着颜如烟的眼睛瞧,希望看出什么来。
明天?颜如烟看着碗里的蹄髈顿时没了胃口,其实这个时间本就到了,要不是自己跑去找吴乐问清楚,出了岔子,她现在已经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了。可是她现在的心境已经平和了下来,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不想焕颜,她不想报复吴乐和金不患了。夫妻之道,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情,过的不幸福,也是两个人的责任,怪就只怪她识人不清罢了。
可是看到青鸾这么认真地为她忙前忙后,开导她,说道理给她听,颜如烟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我不焕颜了”这几个字。
“青鸾,可以再缓一日吗?后天行不行?”
青鸾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如烟,快刀斩乱麻,本就决定要做的事,何必拖沓。”
“焕颜要用的东西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欠你这道东风了。”青鸾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地盯着颜如烟的脸,看得她内疚地低下头去。
看青鸾这么坚持,颜如烟只是低低应了一声,继续埋头吃起饭来,青鸾说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论你要做什么事,都要先吃饱饭。颜如烟啃了一口猪蹄,味道不错,像酒楼里做的味道。
吃过午饭,青鸾正收拾着厨房,忽然听到颜如烟小声的惊叫,她连忙跑过去,看到颜如烟正握着那把牡丹伞,满脸惊讶。
青鸾就愣在那里,这把牡丹伞上红艳艳的牡丹居然滴下了血水。如同泣下了血色泪水一般,一颗颗从伞面上滚落。看到颜如烟眼里的惊讶和怀疑,青鸾悄悄把手移向了腰间,像一头瞄准了猎物的豹子,伏在颜如烟身后。仿佛只等着颜如烟一转身,就扑上去咬断她的喉咙。
没有感受到身后席卷过来的杀气,颜如烟只是抚摸着牡丹伞的伞柄说:“青鸾你太不小心了,去菜市沾了什么鸡鸭猪的血回来,脏死了,还不拿块布来擦干净。”颜如烟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催促着青鸾。
来不及慌神,青鸾赶忙遵照颜如烟的吩咐去拿了抹布,想着,这大伞面溅上的大约是那人的血吧。那夜被杀之后,她的血溅到了随身携带的伞上。血液就被夜风吹干在了伞面上,形成了一朵朵娇艳的牡丹,但是随着天气变得潮湿,伞面接受到了雨水的浸润,所以血色蔓延开来,自己才会看到牡丹绽放地越来越大朵。
想到这里,青鸾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她在心底嘲笑了自己一下,好歹手上也染过这么多鲜血,欠下了这么多人命,要是条条都来报仇,她早就被它们大卸八块了。只不过是一把伞而已,自己竟然还会被吓成这样。
青鸾看颜如烟拿着抹布仔细把伞面的血渍擦拭干净,抬起伞来朝自己一笑,“看,多干净的一把墨竹伞。”那个笑容满是欢欣,看到颜如烟这么舒心的样子,那一瞬间,她就要脱口而出,“如烟别焕颜了。”
话刚要出口,青鸾就伸手用力掐了自己一下,生生把那句话吞了下去,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自己所作的那么多努力不就是为了给颜如烟焕颜么,只差最后一步了,可不能出岔子了,青鸾定了定心神。
“是啊,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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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章修了一下,希望能流畅一点。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