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青鸾就醒了过来，今天要起早给烟儿去买老母鸡的，要是迟了，好货色可就要被别人挑走了。青鸾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猛的发现颜如烟一双眼睛透过她，直直盯着窗外看。
“如烟，怎么这么早……就醒了？”青鸾伸了个懒腰，含糊地问道。
颜如烟却是没有回答，眼睛还是死死地看着透亮的窗户纸。
青鸾一惊，连衣裳都顾不得披，赤足跑到颜如烟的床榻前，唤道：“如烟，如烟你怎么了，别吓我啊。”伸手就把住她的脉。
经脉紊乱，走火入魔的前兆。
青鸾赶紧奔回自己的床榻，找到百宝箱一般的包袱，颤抖着双手从里面找到一个小瓷瓶，打开软木塞放到颜如烟的鼻子底下。瓶中的气味顺着颜如烟的鼻子就窜到了脑子里，颜如烟浑身一震，回过神来。
颜如烟像在水里窒息了似的用力呼吸着，青鸾赶紧扶起她，用手轻柔地抚过她没受伤的背部，给她顺气。看到颜如烟呼吸渐渐平稳，眼珠也有了活气，这才放下心来。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轻易运气，刚才差点就中了魔障了。”青鸾皱着眉头责备道。
颜如烟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低下眼睛自嘲道：“原是想看看自己还剩几分功力，没想到多年不练气，倒是出了意外。”
说完又内疚道：“让青儿你担心了。”
青鸾知道她的心思，怪就怪自己看到她昨日的样子，怒其不幸哀其不争，才拿重话刺激她。虽然激起了她的求生欲，却有些操之过急了。
连忙安慰颜如烟道：“从小也不知担心过多少次了，不差这回。怨我昨日没与你说清楚，咱要报仇，不能只靠武学。”
听到这话，颜如烟不解了，疑惑地问道：“不用武学？那怎么能报仇。”
“你听我慢慢说。”青鸾扶着她躺下，细细道来。
“你的武学师承何处？全是忆盈楼的招式。如若你用忆盈楼的剑法将吴乐杀死，那江湖人便会认为忆盈楼的人不讲江湖道义，欺负手无寸铁之人。这对忆盈楼的姐妹们来说，是有害无益的。”青鸾握住颜如烟的手，发现是那样的冰凉。
自己有体寒的毛病，所以身上佩戴了多块暖玉来保暖，手却还是冷若冰雪。此番，颜如烟的双手却比她的还要凉。青鸾从荷包里掏出一块赤红色的暖玉坠子，放到颜如烟手中。暖玉微温，暖着两个人。
青鸾继续说：“更重要的一点，以兵刃杀他，泄的只是心头一时的气愤。而要宣泄你长久以来受到的伤害……”青鸾握紧了颜如烟的手，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一剑难以消恨，万箭方能穿心。”颜如烟接了下去，眼睛里是从没有过的狠绝。还有那个无耻的金不患，我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青鸾露出一个“知我者，如烟也”的笑容，抚掌道：“这才是我们忆盈楼的女子。”
颜如烟面上已经退却了昨日那种任劳怨任打骂的懦弱，换上的是一如三年前那个忆盈楼首席弟子的意气风发。“青儿，想不到你年龄这么小，却能参透这么多事情，做姐姐的当真羞愧。”颜如烟目光炯炯地看着青鸾，眼里是浓浓的钦佩。
“噗，姐姐你说笑了，要不是姐姐珍珠蒙尘，我哪里比得过姐姐。”青鸾看到振作起来的颜如烟，由衷地唤上一声姐姐。
天色越来越亮，阳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进房里，照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暖而耀眼。
青鸾看见天色已经大亮，拍了拍脑袋道：“哎呀，别误了买鸡的时辰，姐姐先躺躺，等我回来喝鸡汤。”说完七手八脚地穿好衣服，又简单梳洗了一番，跑跳着往街市去了。
看着青色的一角飘扬而去，就如柳条一般青春有活力地飞翔着，颜如烟握紧了手中的玉石。青儿，我定不负你的期望。
青鸾绕过拐角，想着应该脱离了颜如烟的视线，立马扶着墙靠了过去。该死的，昨天用了摄魂术以后精力真是不济，都怪昨天人这么多，耗费了太多精神了。青鸾眼前一片发黑，从贴身的腰带里摸出一个方角瓷瓶，放到鼻子下面轻嗅着。
薄荷香能提神醒脑。等眼前恢复清明的时候，青鸾从怀里掏出昨天的那块面皮，凭着感觉轻轻覆在脸上，这才往集市走去。
“听说了吗？吴乐家有个小姨子，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昨天来吴乐家找他娘子呢。”八婆眉飞色舞地对旁边的妇人挤着眼睛，“我看八成又是个狐狸精。”
麻三姑正磕着瓜子，听到八婆这么说，连忙混着瓜子壳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呸，吴乐家那个小妖精到处勾搭，已经没个管了，还来个小姨子，这镇上男人的魂儿都要被勾完了。”
青鸾嘴角微微含了笑，继续往前走去。
“大叔，给我来只老母鸡，炖汤的。”青鸾走到鸡摊前，看到一片摊子都没人管，相反不远处的肉摊前却堆着一群人，忙冲着人堆里喊。
人堆里有几个男人探出头朝青鸾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隐隐听见说什么，“不是那仙女，就穿了个绿裳，长得也比吴乐家那口子都差得多。”
“啧啧啧，吴乐家那小娘子可是长得水灵啊，没想到被一剑杀了。”张三叔可惜地直咋舌。
李四接过话头也说：“可不是，要是那小娘子没死，咱们还能见那仙女小姨子几眼呢，先下都泡了汤了。”语气甚是泄气。
青鸾听着，脸颊上不由露出浅浅的酒窝，看来，她造的舆论挺有效。九天仙女下凡尘可是能让这些人记一辈子的，而仙女的姐妹被杀死，那凶手也能被记一辈子。昨天青鸾损坏斗笠是故意的，就是要让他们记住昨日的惨案，一传十十传百。
大约是看青鸾站在摊前许久也没买到鸡，刚才在八卦着的麻三姑几个大步就跨到人堆里，揪起一个大叔的耳朵就骂道：“仙女儿仙女儿，咱家还要不要吃饭了，光想着仙女儿的样子就能饱了啊，给我做生意去。”
那位大叔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般，胡乱提起一只鸡就往青鸾身上送，“二十文。”
青鸾看着那只翻着翅膀扑腾的鸡，尴尬地说：“大叔，这只，好像是公**。”
